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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笑呵呵地拿起案頭的一份奏摺,對秦書淮說道,「秦兄,你猜今天又有什麼好消息?」
秦書淮從桌上拿了塊糕點塞進嘴裏,邊嚼邊說道,「黃河開封段清淤拓寬工程竣工了?」
明朝對黃河治理十分重視,但是到後期要不沒錢修,要不撥下來的錢被層層剋扣,根本修不到位,所以導致水患連年,加速了王朝的滅亡。
這點誰都知道,崇禎更是清楚。
所以這兩年有錢後,崇禎一直在興修水利,其中連年泛濫的黃河自然是重中之重。
秦書淮說的黃河開封段清淤拓寬工程是今年朝廷投入的最大的工程之一,總耗資二十八萬兩,由工部尚書曾其成直接負責。
崇禎已下嚴旨,錢管夠,但是此工程竣工後十年之內若是該段河道再發生大型水災,所有相關官員一律嚴懲不貸。
眼下正是該工程即將竣工的關鍵時期,從上個月開始曾其成就帶着自己的班底天天泡在開封的黃河邊,捲起褲腳一丈一丈地驗收工程,據說這傢伙現在天天一身污泥,跟個叫花子似的。
於是,「泥腿尚書」的稱號在民間不脛而走。
可是曾其成不但不怒,還相當愛聽,還開玩笑說等他百年之後可以把這個稱呼刻到墓碑上去。
老百姓稱他為「泥腿尚書」,當然不是貶義,而是包含着濃濃的感激和敬仰之意。沒看見幾乎每天都有百姓送雞送鴨來犒勞這位「泥腿尚書」麼?
這大概是如今大明官場風氣的一個縮影。
言歸正傳。
崇禎笑了笑,說道,「開封段離竣工還有一個多月呢,曾尚書已經連續兩次跟朕申請延期了。朕這個好消息,莫非秦兄你真不知道?」
秦書淮心說,我當然知道,不就是鄭芝龍打贏荷蘭人了嘛!
但是我能說嗎?難道告訴你我比你這個皇帝知道得還早?
於是說道,「呵呵,臣是猜不出來了,請皇上明示。」
崇禎道,「是鄭芝龍打了大勝仗了!現在東藩的荷蘭紅毛全軍覆沒,劉香那個海賊也死了。更妙的是,小弗朗機人不但自動讓出了東藩兩個港口,還跟朕上表,言稱願與大明世代交好,還問朕是否允許他們攜貢入朝拜見。哈哈,秦兄你說這幫西夷怎麼就那麼識趣呢?」
崇禎的開心之情溢於言表,正如當初他也不對秦書淮掩飾自己的憂鬱、疑慮和恐懼一樣。
秦書淮說道,「皇上,這就是國威啊!如今大明四海昇平,兵強馬壯,皇上仁德深厚、勵精圖治,以我大明煌煌之威,那些西夷彈丸小國,何敢不俯首稱臣?」
崇禎笑道,「秦兄你又拍朕的馬屁了,不過朕聽着怪舒服的,哈哈!」
秦書淮也笑道,「臣拍馬屁自然是要拍的,要不然也對不住皇上隔三差五賞的那麼多奇珍異寶啊!」
崇禎幾乎每個月都要賞秦書淮些東西,比如有時候欣賞名家字畫時,隨口就會來一句,「此畫極有意韻,秦兄這廝見了或能懂畫之精髓一二,送與他學習去。」
於是太監就打包送到國公府了。
換了別人要是收到皇帝御賜的書畫,高興還來不及,可秦書淮收到這種東西,每次都很鬱悶。
他一個後世的屌絲,哪懂什麼字畫?但問題是,每次送完字畫以後,崇禎下次見他必然要問「觀後何感」?
嗯,沒錯,要寫觀後感啊!
他總不能每次都說無感,然後聊天就這麼聊死了吧?
所以每次收到字畫,他還得精心準備點觀後感,簡直不要太煩。
玩笑話開過了,秦書淮又說道,「不過,皇上也千萬不要小覷了這些西夷人。這些西夷人對天文曆法、算術格物極有研究,很多成果遠在我朝之上。我大明若要千秋萬代盛世長存,就當取長補短,虛心學習。」
崇禎點了點頭,「沒錯,比方這紅夷大炮不就是他們研究出來的麼?倒是比咱們要厲害。」
「皇上英明。臣以為,盛唐之所以強盛,皆因其海納百川的胸懷所致。所以我大明的大門當永遠打開,我們的商船永遠不停地穿梭在全天下。這樣的話,天下有什麼好東西、新玩意,我們就可以隨時發現,隨時拿來為我所用!就比如小弗朗機人之前給咱帶來的番薯,那玩意又大又好種……」
「行啦!」崇禎打斷道,「秦兄,朕現在發現你是越來越愛說教了,比之孫老師也不遑多讓啊!」
秦書淮愣了下,忽然發現自己最近好像說的確實有點多,也難怪崇禎會煩。
可是現在不說,以後還有機會說麼?
按照現在的進度,差不多再一年多時間,自己就該離開這裏了吧?
真的很想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都告訴他啊!
這個龐大的帝國好不容易緩過勁來了,可千萬別再犯歷史上犯過的錯誤了。
崇禎見秦書淮一臉苦笑,又覺得自己剛才那話有點重了——畢竟秦兄是在跟自己說治國之道,沒有錯的。
於是說道,「好吧,秦兄的建議朕都洗耳恭聽了。現在咱們能不能不說這些,講點別的?」
秦兄輕笑道,「也行,皇上想說什麼呢?」
崇禎輕咳了一聲,然後對王德化說道,「你先出去吧。」
王德化很識趣,馬上退下了。
現在書房裏沒外人了,崇禎終於壓低聲音說道,「秦兄,你還記得那個,那個柳煙姑娘吧?」
「記得啊。怎麼,難不成……」
「嘿嘿嘿!」
「嘿嘿嘿是什麼意思啊皇上?」
「秦兄你明知故問。那回朕沒見上柳煙姑娘,甚是遺憾。如今朕比之前空閒不少,要不然咱們再去瞧瞧?」
「啊,這個……」
秦書淮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總不能說其實柳煙是白蓮教的,現在已經成了教中重要人物,以後都不可能再出現在青樓里了吧?
還有,花沉這小子還打柳煙的主意呢,這會兒要是讓柳煙去陪崇禎,這小子非咬自己不可啊。
「怎麼樣,你說句話啊!」崇禎又問。
畢竟是二十啷噹的年紀,如今天下太平,朝局穩定,加上上次偷偷出宮的樂趣還時常在腦中回味,崇禎很想再來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現在他出門可是心安理得的,怎麼說如今朝野內外都在稱讚他的「崇禎之治」,他出去體察下民情也完全說得過去嘛。
再說了,有秦書淮一起去,他只要再帶兩三個大內侍衛同行就成,不用大批禁衛就能確保安全。這樣一路輕車簡行,絲毫不會勞民傷財。
話說回來,要是帶着一堆人同去,他還不樂意呢。
要想玩得開心,當然是和秦兄悄悄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