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燁覺得自己很倒霉,在山下的時候被阮安這個太監惦記着,上山了被覺慧這個和尚惦記着。最重要的是,現在自己被全江湖的人惦記着,等於自己隨時頂着三十萬兩銀子到處跑。
不過胡燁不擔心,自己從那麼高的懸崖摔下來都沒死,難道還會被古代的幾個江湖人士解決了不成。既然老天把自己送到明朝來,就不會讓自己還沒有一番作為之前,就草草的掛掉了,這與各種小說的情節都不相符。當然,如果老天是一個級別很爛的小說家,就另當別論了。
既然朱高曦的手術完成了,一眾人自然也就沒有待在香山寺的必要了。於是在謝過覺慧和尚的款待之後,朱棣就帶着一眾人下了山。
現在旱情是越來越嚴重了,本來四月的田地應該是綠油油的,但是走在下山的路上,全北平看過去都是死灰一片。發芽的糜子也僅僅是提供了一點綠色,菜地里的蔬菜基本上都快枯死了。
這個年頭,農民家裏基本上都是沒有存糧的,一年沒有收成,就要餓肚子。今年的北平是收不上來農稅了,朱棣還得把前些日子收上來的糧食儲備好,以應對接下來的旱情。
北平還好,兩座大壩已經在蓄水了,要不了多久就能有水澆灌農田,至少能保證糜子有收成。雖然糜子的收成不能保證溫飽,但是還能解燃眉之急,加上朱棣府上的幾十萬石存糧,應該能夠讓北平的百姓挨過這個旱年。
但是周邊的地區就麻煩了,他們根本就沒有換種糜子,更沒有修建那種大型的水壩。一遇到這種大旱之年,麥子沒有收成了,種的蔬菜也沒有收成了,就要開始餓肚子了。
人的肚子一餓,就容易幹壞事,為了填飽肚子,什麼事情都是幹得出來的。所以胡燁能夠想像,要不了多久,就會有大批的難民湧進北平城,到時候北平的人口一定劇增。
那個時候指望朝廷派撥糧食來賑災,就有點遠水救近火的意思了,都不知道南京方面派下來的糧食到了各個地方,還能剩下多少。所以賑災的主力還是有存糧的朱棣,不過貌似朱棣現在不關心這個事,他正在逗他兒子呢。
胡燁看着在朱棣懷中嬉笑不已的朱高曦,就覺得自己有些鹹吃蘿蔔淡操心了,那些處在高位的人都不擔心,自己擔心個什麼勁。
上山很累,下山卻很輕送,前天爬了兩個時辰的山,今天一個時辰就走了下來。跟這歷史完全一樣,闖進來容易,想要跳出去就難了。
香山離北平城還有一段距離,一行人下了山之後還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到。本來可以直接走西直門進北平城的,結果朱棣硬是帶着眾人繞了一個圈,非得從正陽門進去。
胡燁覺得古代人就是怪,有近路不走,非得走冤枉路,結果一打聽才知道,西直門是用來走御水車的,朱棣走西直門會降了身份。而正陽門乃是皇帝專用,現在北平不是都城,自然也就成了朱棣的專用門。
胡燁聽了解釋眼冒黑線,古代人的思維真是奇怪,難道你走一次西直門就會變拉御水的車夫不成?沒見本少爺的腿肚子已經在發抖了麼。
不過鑑於朱棣的霸道,胡燁還是忍了下來,就當是做一次鍛煉吧。
說實話,胡燁來到北平一個多月了,一直都在待在城裏,這城門之外卻是沒有來過。雖然這外面沒有北平城裏那麼繁榮,卻也別有一番風味。
於是來到正陽門前面的時候,胡燁帶着老錢脫離了大隊伍,準備逛一逛這外面的世界。張輔他們都注意到了這一點,就連朱棣都看到了,不過他們都是抿嘴一笑,也不招呼胡燁,自顧自的進了正陽門。
胡燁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這樣笑,難道自己就不能單獨出來逛逛?
來到一個燒餅攤子前,花了八個銅板才買到兩個燒餅。胡燁記得之前才是兩個銅板一個,怎麼這就漲了一倍了。一問才知道原材料漲價了,大傢伙都知道旱災要來了,麥子緊缺,麵粉的價錢也翻倍了。豬肉也漲價了,蔬菜也漲價了,四個銅板一個燒餅已經算便宜了。
物價一漲,錢就不值錢了,胡燁一下就感覺自己成了個窮鬼。上次花錢搞大字報攻擊周家,再加上這一個多月來的開銷,張輔那一百兩銀子已經所剩無幾了。那該死的朱棣,手裏上百萬兩的銀子,也捨不得那點出來花花,好歹自己也救了他兒子不是。
一口狠狠的啃在燒餅上,有蔥花,肉末很少,味道還算不錯,總比在香山寺吃了兩天素食要好。另外一個給了老錢,只見老錢兩口就給吃了,看來這貨在寺裏面也憋得不輕。
走着走着,只見前面一個角落蹲着一個乞丐,面黃肌瘦,樣子很是邋遢,看樣子已經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了。
前世胡燁見過很多乞丐,有些是裝出來的,有些則是真的無法養活自己。眼前這個人都瘦成這樣了,如果是裝的,只能說明這個人裝的太投入,所以胡燁寧願相信他是真的養不活自己。
於是胡燁把自己吃了一半的燒餅,放到了那個乞丐身上,然後又掏出四個銅板扔到他的面前。
那乞丐聞到了燒餅的香味,立刻就睜開了眼睛,一把抓起手中的燒餅就啃了起來,吃的速度比老錢還要快。胡燁剛剛眨了兩下眼,那半塊燒餅就不見了。
那乞丐啃完了燒餅之後,兩隻眼睛總算是有了一絲神采,然後撿起地上那四枚銅錢,看了胡燁一眼,然後艱難的迸出兩個字,「謝謝。」
這還是胡燁第一次聽到一個乞丐對自己說謝謝,感覺挺好的,至少比朱棣好多了,自己幫了他這麼多幫,也不見他說過一句謝謝。
那乞丐說完之後就朝着那個燒餅攤走了過去,顯然,半塊燒餅不能滿足他飢餓的肚子,還需要一塊燒餅。
&知道一塊燒餅又能幫他多久呢?」胡燁看了看乞丐的本意,喃喃的說了一句,然後就轉身繼續逛起街來。
逛着逛着,胡燁就在一座大樓上,發現了一副熟悉的字,「功德人家」。
那不是朱棣寫的麼,能夠擁有這幅字的,那一定是大富大貴,少不了跟官員有些勾結,壓榨壓榨百姓。當然,那個賣包子的老頭除外,他算一個特例。
再看了一眼名字,清風樓,聽上去像是個酒樓的名字。胡燁對這種暴利的奸商沒什麼好感,所以打算繞行。
不過還沒踏步,就看見兩個漂亮姑娘,笑盈盈的走了過來,一個拉着胡燁的手,一個拉着老錢的手。
&喲,這是哪家的俏公子,要不要到清風樓去喝一杯啊。」那個姑娘拉着胡燁的手,很是嬌氣的說道。
胡燁頓時呆了,這酒樓的迎賓小姐也太熱情了吧,但是迎賓小姐也犯不着穿這麼妖艷吧。
在轉頭看了一眼老錢,發現那貨竟然和另外一個姑娘調笑了起來。胡燁立刻覺得,自己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
&錢,我們走。」
胡燁似乎感覺到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一手扒開那個姑娘,然後朝着老錢大聲的吼道。
老錢很不滿的跟上了胡燁的步伐,還一個勁的嘟囔着。
&錢,剛才那是個什麼地方?」雖然胡燁心裏已經有了懷疑,但是還是問了問老錢。
&樓啊,城門外面就只有兩個東西,鏢局和青樓,難道少爺到這裏來不是想要進去逛一逛麼。話說我也有好久沒有進去了。」老錢回答着,似乎在請胡燁掉頭回去。
&
胡燁使勁的朝着老錢踹了一腳,然後仰天長嘆,「壞了,今天丟臉丟大發了。」
此刻的胡燁,終於知道剛才張輔那些人的笑容是什麼意思了,早知道直接進正陽門了,出來逛個什麼勁啊,這下真的悲劇了,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