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親年紀大了,但還在操持家裏十多畝薄地,丁海的工資全部用在兩個妹妹上學上,哥哥今年開始掙錢了,家裏籽種、化肥都是他出錢買的,這樣丁海的負擔就輕點了。
關昊突然說道:「改天我給你介紹一個。」
丁海為人厚道、純樸,工資兢兢業業,關昊比較滿意這個秘書。
丁海還是第一次聽書記和自己說工作以外的話,並且還要給他介紹對象,儘管心裏很高興,但他沒有忘記自身目前的條件,連忙說:「千萬別,等我養得起了再說吧。」
「等你養得起了下一代都耽誤了。」關昊笑着說。
「關書記,您不是也沒小孩吶嗎?」
「你怎麼知道我沒小孩?」關昊收住笑,他不喜歡別人談論他的私事。
「您要有怎麼從來沒聽您念叨過。」丁海小聲地說道。
原來他是根據這判斷出來的。關昊當然不會和他談論這事,就岔開話題,佯裝溫怒地說道:「我沒念叨過就代表沒有嗎?我還沒念叨過克林頓呢,你能說他現在不是美國總統,能說世上沒有這個人嗎?說吧,還有什麼事?」
丁海趕忙說:「文體局王平局長找您,想徵求一下您對正月花燈節有什麼具體指示嗎?」
「這個讓他直接和趙書記、任部長他們商量。」
「還有濱海市有個姓高的先生給您打電話,讓您抽時間給他回電話。還有自稱是您弟弟的人給您打電話着。其它的就沒事了。」
關昊示意小丁出去,他掏出手機一看,才知道沒電關機了,不然高健和關垚不會打辦公室座機的,他留給他們的都是自己的私人電話。他首先撥通了高健的電話。
不一會,話筒里傳來高健爽朗的聲音:「現在才打電話過來,我早就從你的眼皮底下穿境而過了。」
關昊一怔,問道:「真的老兄?你不會是路過吧?」
「有什麼不會的?我就是路過,剛從省城過來,想到你那裏蹭頓飯吃,誰知電話不通,又厚着臉皮打到你辦公室,秘書說你出去了,聯繫不上,我只好到北京吃了。」高健朗聲說道。
高健這時去省城肯定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送禮去了。
在中國民間,早就有送禮的民俗,大都在節假日期間,用以聯絡感情,互惠互利。給自己的上級送禮,無非就是希望引起上級的關注,能得到提拔和照顧。所以,民俗也就成了官俗。儘管每年節假日,中央和省地市都會出台一些文件,禁止領導幹部送禮收禮,每次文件都在節假日之前下發,所以有的時候文件一下發,反而給官員們提了醒:送禮的時候到了。
要說官員給上級部門或領導送禮也不純粹是為自己,有的是為了項目審批、資金批覆、土地徵用等等,這些都是地方上要幹的事,都是需要公關的。
今年春天的時候,督城高爾夫舉行今年開杆儀式,請關昊去開杆,當時關昊就打出了一球最遠的距離296米,後來也沒人能超越他這個成績。就在那次的開杆儀式上,他就聽說了當年建這個高爾夫球場時,督城一個主管副市長去省里跑項目時的遭遇。
所謂的跑項目,意指不是一次兩次就能辦好的,直到把腿跑細為止。除去各種手續都齊全合法外,公關也是必不可少的環節之一。他帶着人最後一次宴請有關領導,自然是喝了不少酒的,好話說盡了,大佛小鬼的都拜了,領導也沒脫口批准這個項目,當時省財政廳廳長在酒桌上跟他說:你如果一次性把在座的八個人杯里的酒全部喝完,馬上我就給你簽字。這個副市長已經喝了不少的酒了,本就有了幾分醉意,一聽領導這麼說,他騰地站起,再次和廳長叫應後,把所有人杯里的白酒都端到自己面前,一閉眼:「咕嘟咕嘟」一陣猛灌,足有一斤六兩多的酒,硬被他灌下肚,當時就感到五內俱沸,尚存的理智讓他沒忘記這位領導的承諾,說:這酒我按照您的指示都喝完了,請您馬上簽字吧。當他掏出文件後,那個省領導居然反悔不簽了。這個副市長再也經不住這樣的羞辱:「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指着這個領導的鼻子不停的大罵「你他媽的不是東西,有你們這麼玩人的嗎?我跟你沒完……」邊罵邊痛哭流涕,然後「咕咚」一聲便摔倒在地,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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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副市長被送進省醫院,整整昏迷了三天,當他醒來後,隨從人員告訴他說項目批下來了。他聽到後沒有一丁點的喜悅表情,而是默默地流了半天的眼淚。從那以後,這個副市長在離退之前都沒沾過酒。這個項目上馬建好直到投入使用後,這個副市長就在剪綵那天來過高爾夫球場,以後再也沒進過高爾夫球場半步。看來這次公關成了他心中的一個死結。
關昊也不能免俗,送禮公關也是他的必選課。比如他前幾天的省城之行,讓小丁給他找畫,顯然他是要投其所好,就是在做送禮的準備工作。他跟隨上層領導多年,更懂得送禮的藝術和技巧,只是他不清楚,高鍵路過錦安,看沒看他的老師呢?邵書記病的消息他知道不知道?但有一點他清楚,知道不知道他都不能告訴他。既然幾乎沒人知道他和邵書記的關係,還是裝聾作啞好,官場就是這樣。他說:
「高兄您在哪裏下榻,我這就負荊去看您。」
「少來這一套,我早就出京了,在往回趕呢,年前誰都事多,有機會再聚吧。」高健跟關昊說話還是這麼隨意不見外。
又客套了幾句,關昊掛了電話,他總覺得高健這人不像他的外表那樣隨和、大大咧咧。他又撥通了關垚的電話。
「喂,哥。」關垚很快接通了。
「小垚,你找我有事嗎?」
「哥,我想去塞北縣投資開發,他們縣政府找過我好幾次了,你先幫我考慮着,我這會兒正在送禮,剛到人家樓下。」關垚說完,就收線了。
按說弟弟的企業在京城也是比較知名的企業,但是有些重要關係還必需是他親自出馬打點。他剛才說去塞北縣投資開發,那個地方,偏僻、閉塞,只有夏天才有幾個遊人,去那裏蓋房誰買呀?可是既然弟弟說讓他幫助參謀參謀,就說明過了他的腦子了,這可得容他好好論證論證。
弟弟關垚儘管有一支高官隊伍,但每一個決策的出台,都得事先和哥哥反覆商量妥後才交給團隊運作。
有什麼重大決策,都必須經過哥哥同意才付諸實施,這是多少年的慣例。事實上,他這個智囊的確起到了非同尋常的作用,包括他海外市場的開拓和進軍房地產領域裏的決策,很大程度上都是經過了關昊的反覆論證最後才敲定的。關昊憑藉自己的所學所想,他敏感的意識到,房地產將成為未來中國拉動國民經濟的主要槓桿,尤其是今年北京市政府正式向中國奧委會遞交了申請舉辦2008奧運會的申請,這就預示着新一輪房地產的角逐已經開始,而早在三年前,關昊就建議關垚有意識的向這個領域發展,直到今天的小有規模,這不能不說關昊的高瞻遠矚和對政策把握上具有前瞻性和超前的領悟性上。北京的市場那麼大,幹嘛去那個地方發展,難道他中邪了不成?這件事不能掉以輕心。
這時,常遠推門進來了,他還是沒習慣事先敲門,關昊對此早就見怪不怪了,也好,只要不敲門就進的,肯定是他這個搭檔。
就在關昊和常遠議事的時候,夏霽菡也款款地坐在於婕的對面。於婕跟她說起田埴和李麗莎的事。
原來,於婕和李麗莎早就認識,李麗莎的表哥沈輝是市交通局的局長,也是於婕非常要好的同學。那天,沈輝特地把於婕叫去,說起表妹的事,也順便了解了一下夏霽菡的情況。沈輝聽媽媽說,表妹都快走火入魔了,給她介紹多好的小伙子她都不見,心裏只有田埴一個人。這次他們一家平安幫助田埴度過難關,李麗莎就更加痴迷地等着田埴了,誰勸都沒用,他跟於婕了解一下夏霽菡他們夫妻的感情如何,由此來判斷他的表妹有沒有戲。
不曾想,於婕當時就惱火了,摁着他這個同學就一頓數落,說你不勸你表妹放棄這個愚蠢的想法,反而來給她當偵查員,助紂為虐,告你說,人家小倆口感情好着呢,不好能遠嫁千里嗎?趁早讓你那個表妹死心!
正說着王平來了,王平的姐姐是沈輝的親姨,王平和沈輝是姨兄弟。王平也說沈輝別幹缺德事。
於婕當然不能把她知道的全部告訴夏霽菡,她只能旁敲側擊。
她說:「小夏,你來電視台也有兩年的時間了,儘管以前沒接觸過,彼此不了解,但也許你聽說過我的為人,我是單位的事不摻和,個人的事更不摻和,你是我在本單位第一個朋友,我在單位沒朋友,這你可能聽說了,因為同事們傷我太深,我離大家遠遠的,巴不得他們把我忘了。可是對你就不一樣了,我覺得你父母不在眼前,而且人比較安穩,敬業,所以就拿你當朋友,你拿不拿我當朋友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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