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長宜看到舒晴發來的一串想吃的東西後就笑了,他顧不上回復她,立刻走出來,站在門口大聲喊道:「老顧、老顧!」
老顧從東邊門口出來,彭長宜說:「趕快通知伙房,備餐。 」
老顧笑了,說道:「小舒到了?」
彭長宜說:「剛坐上車,快餓昏了。」
老顧說:「都準備好了,我馬上去通知伙房開始做,我也馬上點火,烤羊肉串。」
彭長宜說:「中午不吃那個,她現在眼睛都餓綠了,吃那個不過癮,晚上再吃。」
老顧笑了,就邁開大步朝前面的伙房跑去。
今天鄒子介不在,他去北京見一個朋友,明天順便從機場坐飛機飛海南。老顧就全權安排吃飯的事。
彭長宜回到屋裏,他給舒晴發了一條信息:你下車就能吃上,到哪兒了,我乾脆去接你吧,順便給你帶點吃的,千萬要挺住,別餓暈,即便暈,也要在我車上暈,需要做人工呼吸的話,別人就沒份兒了。
舒晴當然願意他來接她,事實上,彭長宜昨天晚上就說去北京接她,她覺得如果彭長宜來,跟爸媽寒暄不說,起碼也要坐上一會才能走,彭長宜在買禮物什麼的,浪費時間不說,加重彭長宜的工作量,自己去找他,減少他的負擔,他還能擠出時間休息,所以她就拒絕他來北京接她了。但此時餓得心裏發空的她,居然同意彭長宜來接她了。
彭長宜看見她回復的一個「行」字後,知道她的確餓了,就馬上回道:我馬上出發,半路聯繫。
彭長宜收起手機,就來到東邊房間裏,拉開冰箱,裏面有麵包、糕點、滷雞蛋、火腿腸和水果等等。
彭長宜想了想,不能給她解飽的東西吃,伙房準備了那麼多東西,她吃飽了就吃不下別的了,這樣想着,就拿了一袋酸奶,一個滷雞蛋,裝在一個食品袋裏,忽然看見冰箱裏還有一盒巧克力,那是老顧上次特地買給舒晴的,舒晴只吃了一塊,她沒帶走。彭長宜拿出兩塊巧克力,想了想,又放回一塊,心說,讓你墊墊底兒就夠了,他一眼又看見了桃子,順便拿過一個桃子,洗乾淨,放到另一個食品袋裏,裝上這些東西便走了出來。
彭長宜沒有走高速,因為這個大巴車不走高速,他便沿着國道迎着舒晴的方向開去。
路上,他不斷地和舒晴電話聯繫,終於在一個公交車停靠的站點,他看到了打着遮陽傘等着他的舒晴。
舒晴看見彭長宜的老爺車後,就一動不動地站在路邊,直到彭長宜停在她的面前,從裏面給她推開車門,她才折起傘,無精打采地上了車。
她上車後看見彭長宜在衝着她笑,姑娘的心裏也就立馬有了精神,她說道:「笑什麼笑?」
彭長宜拉過她的手,撫着說道:「我在笑小舒舒,餓得臉都綠了。」
舒晴說:「看見你之後我就更餓了。」
彭長宜說:「我看看,哪兒紅了,反而更綠了。」
舒晴笑了說道:「你還真把我當成狼了,那你現在就是我的午餐。」說着,就將身子湊近彭長宜,親了他一下。
彭長宜趕緊說道:「讓人家看見。」
舒晴說:「這裏還有認識你的人?」
「當然了,這裏可是閬諸境內,在閬諸,有可能不認識我的人,但大部分人可能都認識我的車,別看我這老爺車不怎麼地,但是知名度很高,尤其是對交警。」
「噢,那我要老實點了。」舒晴說着,就坐正了身體。
彭長宜笑了,首先掏出那個桃子,說道:「這是羊孝敬狼的。」
舒晴接了過來,捏了捏,說道:「這麼硬?我喜歡吃軟的。」
彭長宜哈哈大笑。
舒晴問:「你笑什麼?」
彭長宜開着車,壞壞地說道:「有軟的,我沒拿,我以為女人都喜歡吃硬的。」
「討厭,又沾我便宜!」舒晴打了他一巴掌。
彭長宜又是一陣大笑。儘管舒晴說不喜歡吃硬桃子,但是她幾口就將桃子吃完了。然後用紙巾包起桃核,放在腳底下,一會下車的時候再扔掉。
彭長宜說:「別那麼講究了,這裏兩邊都是農田,再說桃核能降解,並且還能變成肥料,扔出去吧,別熏臭我的車。」
舒晴從後視鏡看了看,說道:「我知道可以降解,但後面有車,人家要是發現市長的車亂扔垃圾,我看你還怎麼說別人。」
「呵呵,那是副市長車裏的女人亂扔東西。」
舒晴吃完桃子,繼續看着彭長宜。
彭長宜故意不理她。
舒晴往後排座位上看了看,後排座位上一塵不染,沒有任何雜物,老顧是出了名的乾淨的司機,無論新車舊車,什麼時候上來,什麼時候乾淨整潔。她回過頭,仍然看着彭長宜,說道:「就帶一個桃子?」
彭長宜笑了,說道:「閉上眼睛。」
舒晴就閉上了眼睛。
「伸出手。」
舒晴就將手伸出來,彭長宜把一袋還冒着涼氣的酸奶放在她的手上。舒晴一看,驚喜地說道:「呵呵,我正在想,你會不會給我帶酸奶來?」
彭長宜說:「知道你愛喝這東西。」
舒晴喝完一袋酸奶後,打了一個飽嗝。
彭長宜說:「飽了吧?不給你那個桃子就對了。」
舒晴說:「誰說我飽了,我還能吃下一隻燒雞,一隻烤鴨,一隻豬……」
「括弧,帶毛的諸。」
「哎呀,你就噁心我吧。」舒晴舉起小拳頭想打他卻沒打,說道:「安心開車,保證首長的安全。」
回到農場後,彭長宜和舒晴下了車後說道:「是直接去餐廳還是到我房間去洗洗?」
舒晴小聲地湊到彭長宜身邊,說道:「去餐廳。」
「哈哈。」彭長宜大笑,說道:「看來是真的餓了。」
舒晴說:「你拿的那些東西不解飽,尤其是酸奶,喝完後更想吃東西了。」
彭長宜說:「我帶了一樣東西,解餓,但是沒給你吃,怕你一會見着飯吃不下去了。」
「什麼東西?」
彭長宜拉開手包,從裏面拿出一塊巧克力。
舒晴一下就搶過巧克力,說道:「我還想問那些巧克力還有嗎?但想你沒給我帶,可能被你們吃完了。」
彭長宜說:「男人不吃這個。」他看見舒晴想剝開,就一把又搶了過來,說道:「馬上就可以吃飯了,吃了這個,那些雞呀、鴨呀、豬的,你就吃不下去了。」
舒晴剛想再搶回來,就見老顧從大棚裏面出來,她趕緊住了手。
老顧說:「餓了吧?」
舒晴故意矜持地笑笑,說道:「還好。」
老顧說:「我半張烙餅都下去了,都什麼時候了,一點多了,鐵打的人也餓了。」
彭長宜帶着舒晴來到了大棚裏面,舒晴抬頭看着大棚頂,說道:「我感覺日光溫室大棚不定得有多熱,沒想到這麼涼快。」
彭長宜說:「你也不看看,這個大棚是經過技術處理過了,而且兩台空調開着,上面還有遮陽網,四周都是綠色植物和蔬菜,它能熱嗎?」
舒晴很喜歡這個大棚餐廳,說道:「不過在這裏吃飯太浪費能源了吧?」
彭長宜說:「工人不在這裏吃,打了飯都各自找地方吃,本來想到咱們房間吃着,但是我一想吃頓飯,屋裏的味道半天都散不盡,再有,這個大棚是剛剛弄好的,也想讓你來參觀參觀,提提意見。」
舒晴笑了,說道:「這個大棚造價不低吧?」
彭長宜說:「這個通風和製冷技術,是別人的專利技術,鄒子介負責試驗,所有這一切都是免費的。」
「哦,有這麼好的事?」
「當然,我發現這個鄒子介是無所不會、無所不能,凡事跟技術沾邊的事,他總是能找到捷徑,冬天,他就會啟用沼氣取暖,現在豬的存欄量又增加了。」
「幹嘛?」
「增加肥糞,冬天用沼氣。」
老顧拿進來一條新毛巾,說道:「小舒,洗洗手,馬上開飯。」
舒晴洗了手,彭長宜撩開一個竹簾,說道:「請。」
舒晴這才發現,竹簾裏面別有天地,一個相對獨立的空間,外面才是一個大餐廳,可供兩三桌人同時用餐,而這個小餐廳相當於飯店的小雅間。
舒晴笑着說:「難怪你最近總是在這裏逗留,原來這裏弄得越來越好了。」
「當然。必須往好了弄,最起碼各種設施要齊全,不然達不到居住和接客的條件。」
舒晴坐下,誘人的香味早就讓她垂涎欲滴。
彭長宜說:「動筷吧?」
舒晴說:「等等老顧。」
彭長宜說:「老顧估計吃得差不多了。」他說着,就站起來,掀開竹簾,喊道:「老顧,開飯了。」
老顧從廚房鑽了出來,說道:「我吃過了,一會再喝碗湯就好了。」
彭長宜說:「你不來她不吃。」
老顧回身後端過一大盤毛豆和花生走了進來,說道:「不要等我,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已經半張烙餅下肚了,再喝碗湯就齊了。」
舒晴說:「那您也得吃點菜呀?」
老顧說:「少不了我的,你趕緊吃吧。」
彭長宜說:「這麼着老顧,你喝杯啤酒吧,你喝杯啤酒,小舒同志也來一杯。」
老顧一聽,就笑着坐下了,說道:「我只有一杯的量,喝完就幹不了活兒了。」
彭長宜說:「你喝完就去睡覺,有什麼活兒我去干。」
老顧笑了,說道:「老鄒走的時候,讓我提醒劉聰想着給豬舍做防疫,我要是喝了酒就忘了。」
彭長宜說:「沒事,我先去告訴他。」
老顧笑了,說道:「不用了,我喝還不行嗎?」
老顧就跟舒晴兩人各倒了一杯啤酒。
老顧幹了後,又給自己和舒晴倒上了一杯,這杯酒,他又跟彭長宜喝,喝完第二杯後才離開。
舒晴連着打了兩個飽嗝,說道:「彭長宜,你害人不淺。」
彭長宜就是一愣,說道:「怎麼了?」
「你非讓我們兩人喝啤酒,我一杯啤酒下肚,還怎麼吃東西?」
彭長宜笑了,說道:「啤酒沒事,一會就排出去了,要不你先去跑兩圈,然後去趟衛生間回來就騰出地方來了。」
「沒正行!」舒晴揚起手,打了他一巴掌。
彭長宜說:「快吃吧,這麼多的菜,隨便吃。」
兩人酒足飯飽之後,便回到房間休息。
舒晴吃得太飽了,她進屋後,剛要坐下,就聽彭長宜說道:「不能坐。」
她嚇了一跳,趕快直起身,說道:「怎麼了?」
「你吃了那麼多的東西,要走走,不然都存下長脂肪了。」
舒晴笑了,她果然在屋子裏來回地走着,最後實在又困又累,說道:「彭長宜,你去東邊房間,我要休息一會。」
彭長宜笑了,說道:「你休息你的,幹嘛要讓我離開?」
舒晴說:「你在這裏我怎麼睡?」
彭長宜說:「床這麼大,你想怎麼睡就怎麼睡。」
舒晴的確有些困,也顧不上那麼多了,拉上一側的隔簾,脫了鞋,就躺在床上了。
彭長宜說:「你脫了衣服睡吧,束縛太多,休息不好。」
舒晴說:「你出去我就脫了睡。」
彭長宜說:「那幹嘛,我在這你也可以睡,我跟你說,你把衣服壓出褶子來,我這裏可是沒有熨斗。」
「我這衣服的面料不怕皺。」舒晴說着,拉上了一側的隔簾。
彭長宜笑了,說道:「你想熱死自己嗎?你拉那麼嚴實,空調的冷氣進不去,我拉上窗簾就行了。」彭長宜說着,就將窗簾拉上,只留下房門的一道縫隙。
舒晴聽他說得有道理,就又將隔簾拉開,她平躺在床上,彭長宜說:「我給你拿枕頭。」
舒晴說:「我自己來,先這樣躺會對頸椎有好處。」
彭長宜不想跟她搗亂,就說道:「好,你睡吧,我躺沙發上,我也困了,夏天中午漫長,不休息會下午還真沒有精神。」
彭長宜說着,就打開柜子,拿出一個枕頭,又拿出一個被單,放在舒晴的身邊,說道:「一會涼的話就搭上。」
然後又拿出一個被單,和一個枕頭,放在沙發上,脫了上衣,穿着一件背心,鬆開了腰帶,就躺在了沙發上。
辦公室的沙發就這樣好,又寬又大,躺一個人沒有問題,所有辦公室的沙發都兼具這個功能。
躺在結實寬大的沙發上,彭長宜很快就睡着了。
這邊床上的舒晴也睡着了。
彭長宜睡了一會後醒了,他沒有立刻動,也沒有去騷擾舒晴,而是躺在床上想着近期和以後的工作,尤其是眼前的行政審批服務中心的剪綵儀式,這個工作必須做到萬無一失,許多細節都要自己親自過問,明天上班的首要工作就是籌備剪綵儀式,這個工作,常委會上已經明確由他負責。初步邀請了師副書記和一位副省長參加,省發改委等部門的領導參加,邀請省領導的事他不負責,由市委書記江帆負責。另外,劃定了邀請幾個重點部門的領導,這個工作由對口單位去做。
還有一個工作也需要他着手進行的,就是江帆讓他去省公安廳找竇廳長長的事,儘管跟竇廳長長一家三代都有關係,彭長宜還是需要認真想想這個問題,畢竟涉及到了工作,就如同江帆說的那樣,把局長給他退回去,這種現象在地方上也是不多見的,但現任的閬諸公安局局長的確不得力,且不說他配合工作怎麼樣,就說他的個人形象也是難以適應當前形勢發展需要的。
彭長宜剛來的時候,就發現閬諸市的交通秩序不好,曾經在常委擴大會上提出過整頓交通秩序的意見,沒想到他的發言剛落,這個局長就講了一通現實困難,什麼警力不足、編制不夠、經費缺乏、領導說情等等問題。訴了半個小時的苦,李汝明幾次想打斷他的發言,都被江帆制止住了,江帆非常有耐性地聽完了他的發言,然後對他的發言給予了高度評價,肯定了公安系統的成績,體諒他的苦衷等等,說了一堆過年的話,從那次江帆的講話中,彭長宜就預感到,江帆要對這個佘文秀特地從原單位帶過來的公安局局長是非常不滿意的,後來彭長宜得知,這個公安局局長來到閬諸後,除去挖空心思斂財外,幾乎沒有什麼建樹,他來的這幾年中,不光交通管理混亂,社會治安也出現下滑狀況、公安隊伍內部人心渙散、違法違紀現象頻發,人心不齊,在江帆主導的拆除違章建築這個全市矚目的活動中,開始並沒有得到公安的配合,最後,還是佘文秀髮了話,他們才表現出積極參與的態度,這一點,讓江帆頗為不滿。去年在全市行風評比活動中,公安局居然排名倒數第一,市行風辦發出了整改通知,最後也是不了了之。
但如果你認為佘文秀帶來一個草包你就大錯特錯了,在佘文秀和聶文東、殷家實的較量中,這個公安局局長起到了重要作用,聶文東的許多第一手資料都是他提供給佘文秀的,所以在關鍵點上,佘文秀掐准了聶文東的七寸。
據江帆介紹,佘文秀倒台了,殷家實和這個公安局長走得到比較近乎了,有人發現殷家實曾經兩次單獨找他談話,並且局長單獨請他殷家實去郊外釣魚,這個問題引起了江帆的注意。所以,更加堅定了江帆拿下他的決心。只要拿下這個局長,一些工作如全面整頓交通秩序才得以保質保量地開展。
作為書記的江帆,動動嘴就可以了,但具體怎麼做,就需要彭長宜深思熟慮,他準備近期再接觸一下陸原,掌握一下民意,他必須選擇好突破口,這樣才能在竇廳長面前做到有理有據,才不至於給省廳留下閬諸地方的政府不好打交道的印象。
彭長宜針對眼前的這兩個工作內容,在筆記本上做着備忘錄,考慮得差不多的時候,他合上了筆記本,籌備剪綵儀式對於他來說不是問題,他忽然想到了另一個問題,那就是他想調褚小強來閬諸的事。有可能拿掉現有的公安局局長不成問題,但是調小強來可能不會順利,他唯恐竇廳長顧忌的多而不能實現。這一點他必須提前把問題考慮充足,以應對竇廳長可能的顧慮。
公安工作,在地方的政府工作中,扮演着重要的不可或缺的作用,如果公安班子不得力,那許多工作就會出現混亂狀態,無論是內保工作還是窗口工作都如此。自從公安系統垂直領導後,許多工作都出現了兩層皮的現象,這個問題許多學者有更為精闢的解釋,在此不多贅。
遠處,持續傳來了悶雷聲,彭長宜忽然意識到今天是他汛期值班,他趕緊給肖愛國和梁航分別發了信息:我在閬諸,今天汛期值班,現有事走不開,請你們多加注意,有事及時通報。
梁航很快給他回了信息:我和肖秘書長一直在值班,請您放心。
肖愛國也回了信息:請放心,我在單位值班,剛才防汛辦檢查了一下,各市縣和各部門都有人值班,並全部在崗,陽新書記帶班,正在大壩防汛指揮部辦公,萬馬河和呼延河流域所有的險段都有縣領導帶班執勤,市直機關值班正常。
防汛辦尤其是在節假日和晚上,都會不定期地抽查下邊的值班情況,但每次抽查的結果都一樣,值班秩序良好,且所有該在崗的人全部在崗,其實,事實未必如此。就拿眼下他來說吧,不是沒在崗位上嗎?京州全省進入主汛期,年年的防汛工作從上到下,都本着放大訊抗大汛、寧信其有不信其無的原則,各級都有嚴密的組織機構、積極準備,備足充分的防汛物資,絲毫不能馬虎,更不能含糊。
彭長宜看了看手錶,他歪頭看了一眼舒晴,還在呼呼大睡,他悄悄走出房間。
天氣有點悶熱,太陽不是那麼強烈,剛一出來,彭長宜就出了一身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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