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她自己都不知道江帆什麼時候在自己本上寫下的這句話,後來被雅娟無意看到,雅娟還審問了丁一。後來,這個採訪本沒使完,丁一便不敢再用了。
在亢州期間所有用過的採訪本和日記本,丁一全部留着,從這些採訪本中,就可以看出她這幾年的工作和生活軌跡,裏面有她參加各種會議包括常委會的會議記錄,有她採訪的各條戰線上精英們的事跡記錄,也有她瞬間的一些靈感。
在往下翻,是她剛到組織部時的兩本日記,這兩本日記,記錄了她剛剛邁入社會、步入工作崗位後所有的心路歷程,從組織部到市政府,從剛出校門對社會一無所知到成為高鐵燕的秘書,那些從不敢對人說的,自己看不慣的一些現象,統統被她記錄到了日記中,包括自己青澀朦朧的感情……
後來,她調到了電視台後,就沒有再繼續寫日記。
她撫摸着這些記載她成長曆程的採訪本和日記本,油然生出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如今,她已經成為了江帆合法的妻子,那些曾經有過的艱澀記憶,猶如一本人生畫卷,徐徐地展現在她的腦海里……
這時,她聽到了大門的響動,知道江帆來了,她便把紙箱抱到了陽台上,將紙箱裏的東西排列到陽台的地板上晾曬,因為她已經聞到了一股霉味。
很快,就傳來江帆上樓的腳步聲,江帆見她在陽台上忙活,就說道:「大熱的天,你怎麼清掃院子?不怕中暑?」
丁一直起身,說道:「適當出出汗沒事的,在單位是空調,在家還是空調,有汗都出不來。」
江帆說:「適當出汗是沒事,但這麼悶熱的天出汗,就有可能中暑。而且你不怕臉過敏了?」
丁一的臉非常容易過敏,聽了江帆這話,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說道:「還好吧,我沒照鏡子。」
江帆扳過她,看了看她的臉,說:「現在還沒有什麼變化,不過臉已經很紅了。」
丁一說:「我先去用涼水洗洗。」
江帆說:「回家洗去吧。」
丁一說:「都濕透了。」
江帆說:「好吧,但身上別用涼水沖。」
「嗯。」丁一點點頭。
江帆忽然看見地上的兩排採訪本、日記本,還有一排的文稿,說道:「你這是幹嘛?晾曬嗎?」
丁一說:「是的,都有一股發霉的味道了,還有書櫃裏的書,去年就沒晾曬。」
江帆說:「伏天還是別曬了,等秋涼了,我幫你把所有的書籍都晾曬一遍,現在你要是晾曬的話,反而會潮濕。」
丁一說:「今天晴天,還是先曬曬吧,等秋天再大範圍地晾曬。現在,我要交給江市長一個任務,你去把晾曬的被褥抱上來,我先去沖澡。」
江帆笑了,說道:「保證完成任務。」
丁一笑了,就走進了洗漱間,一會就傳來嘩嘩的流水聲。
江帆看了看這兩排本子,一部分是亢州廣電局的採訪本,一部分是亢州市委組織部發放的工作日記本。無疑,這些東西她是捨不得扔掉的,那裏,記錄下了她在亢州這幾年的生活工作軌跡。
江帆走到陽台的窗戶前,將所有的窗戶關嚴,然後就下了樓,來到院子裏,將她晾曬的被褥抱上了樓,鋪好。
這時,丁一從浴室出來了,她的頭上纏着毛巾,身上穿着一件淡藍色的低領寬鬆的睡裙,這讓江帆猛然想起她在亢州時,有一次忘了帶鑰匙,就是穿着這件衣服,蜷縮在樓道里等着林岩來開門,沒想到等來的卻是江帆。當時江帆見到她曼妙的和寬鬆衣服裏面暴露的春光時,他記得他當時對她就有了生理反應,現在,他依然對她有了生理反應,走過去,抱住了她,就把她往床上擁。
江帆親吻着她的脖頸,嗅着她浴後的體香,說道:「沒有什麼不行的,哪裏都行……」
丁一強行將自己的上身脫離了他的身體,嬌聲說道:「這裏……沒有安全工具……」
「哦——」江帆頹廢地鬆開了她,往後一仰,就躺在了剛剛鋪好的床上。
丁一見他腦門出了汗,就從床頭抽出一張紙巾,細心地給他擦去了腦門的汗水,然後捏了捏了他的鼻子,又捏了捏他的嘴角,溫柔地說道:「走吧,你看你穿得衣帽整齊,都出汗了,樓上悶。」
江帆閉着眼躺着不動。
丁一笑了,伏在他的頭臉上,注視着他,輕輕說道:「回去再……好嗎……我又累又餓。」
江帆聽丁一這麼說,才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腰部的下面,就見那裏鼓起了一個小山包,他無奈地沖丁一攤了一下雙手,做了一個鬼臉,丁一「呵呵」地笑着,就率先跑下了樓。
江帆只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褲子,這才彆扭地挪動着腳步往下走。
丁一在樓下換上了來時穿的碎花裙子,把鄒子介的文字材料放到包里,站在樓梯口,看着江帆彆扭的挪動腳步下來了,就捂住嘴,禁不住「嗤嗤」地笑出聲。
江帆故意瞪圓了眼睛,狠呆呆地用手指着她,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來。
丁一不敢再笑他了,趕緊轉身,將他的手包拿在自己手裏,換上鞋就要往出走。
江帆沒有立刻追她,而是將樓下敞開的窗戶關嚴,丁一這才發現自己忘記關窗戶了。她站在門口笑着看他做這一切,等他關好所有的窗戶後,才往出走。
江帆關嚴房門,從衣架上摘下丁一的遮陽帽,扣在她的頭上,他用鑰匙將房門鎖好,走到院子裏,又回頭看了一眼,直到確認所有的門窗都關嚴了,這才往出走。
丁一先他一步走了出來,到了院子外,還是由江帆鎖門,江帆用鑰匙鎖好門後,又確認了一下,這才攬着她的腰往出走。
他們開着車,駛出了文化局這個建於八十年代的家屬院。
丁一見江帆不說話,以為他生氣了,就摘下帽子,歪頭看着他,說道:「生氣了?」
江帆一愣,當明白丁一的意思後,故意鼓起腮幫子悶聲說道:「嗯,是啊。」
丁一笑了,說:「我不信。」
江帆直了直腰,說道:「看你夫君的笑話,我能不生氣嗎?這下好了,中午飯也省了。」
「為什麼?」
「氣飽了。」
丁一笑了,伸出手,放在他的胳肢窩下撓了兩下。
江帆立刻夾住自己的胳膊,笑了,說道:「不許鬧,小心將你就地正法。」
「哈哈。」丁一笑出了聲,轉移了話題,問道:「你中午沒有應酬?」
江帆說:「夫人有令,不讓我在外面吃,要回家就餐,以後除非國家主席來了我接待,不是國家主席我一律不接待。」
丁一看着他的樣子,說道:「總理來了也可以接待。」
江帆笑了,說道:「想想中午吃什麼?」
丁一說:「炒飯,冰箱裏有剩飯,我來炒什錦飯。」
江帆說:「好,我來做湯。」
丁一說:「你等着吃就行了。」
江帆笑了,說道:「不行,你今天幹了那麼多活兒,我哪能吃現成的,飯,我來炒,湯,我來做。」
丁一笑了,說道:「那好,以後你天天中午回家給我做飯,你不回來我就不吃。」
江帆笑了,說道:「你這是在變相要挾我,我不得不告訴你一句真話,你的要挾很管用。」
「哈哈。」丁一開心地笑了。
回到家裏,丁一跑進廚房,打開冰箱,端出那個泡着海參的玻璃碗,揭開薄膜,看了看,又掰着手指頭數了數,這時,江帆從她後面捉住了她的手,說道:「不用數手指頭,離八個小時還差三個小時呢,你下午頭上班走的時候換水就是了。」
丁一笑了,說道:「你怎麼知道我是這個意思?」
江帆說:「當然,知妻莫如夫,因為你現在養育不了小寶寶,只好養海參過癮。」
「哈哈。」丁一笑了,說道:「我感覺它們不是海參,倒像是海里的精靈,被漁民打撈上來後,晾乾,休眠,然後我在負責把它們喚醒、養大,最後由你把它們放進胃裏,變成動力,最後……」
「最後變成寶寶的營養基?對不對?」
丁一回頭看着江帆,並着嘴笑着點點頭。
江帆從她手裏拿過碗,放進冰箱,對着冰箱裏的玻璃碗說道:「親愛的小精靈,你們好好在裏面長大,甦醒吧。」
關上冰箱,江帆回過頭,說道:「我去換衣服,餓了。」然後故意有氣無力地走了出去。
丁一笑了。她沒有去換衣服,而是再次打開冰箱,從裏面拿出所有能當作什錦飯材料的蔬菜,然後又端出一碗剩米飯,放在櫥台上,這才走出來換上一件寬鬆的棉質家居穿的露肩短裙。
她在廚房裏沒有看見江帆,就發現書房的門關上了,她悄悄推開門縫,就看見江帆躺在書房的沙發上打電話,見她進來了,就將一根手指頭放在嘴邊,意思是不讓他出聲。
丁一衝他吐了一下舌頭,便縮了回來,這時就聽江帆說:「好的,沒有問題,您什麼時候踏實下來,我去北京看您……」
丁一回到廚房,開始洗菜切菜。她將黃瓜、胡蘿蔔、菠菜、蒜苔、香菇、火腿等七八種食材切成丁,放在一旁備用,開始炒雞蛋。
等雞蛋炒好後,她便開始正式炒米飯。
江帆還在書房打電話,等丁一五顏六色的什錦飯炒好後,江帆仍然沒有出來。
既然江帆還沒有出來,她就開始做湯。她要做一道自己新學的湯——乾貝羅宋湯。
從冰箱裏拿出泡發好的乾貝,揭去薄膜,又開始切西紅柿、土豆、洋蔥,等將這三種食材炒好後,倒入一個砂鍋里,開水上火,將提前泡發好的乾貝連水一同倒入鍋里,又開始用一點點油熱鍋,炒番茄醬,炒好後,倒入砂鍋,小伙悶燉。
丁一將米飯端出,放在餐桌上,將兩個人的碗筷放好,她往書房張望了一眼,江帆好像還在打電話。
丁一就有些納悶,這個電話怎麼打了這么半天?
等江帆從書房裏出來的時候,丁一已經給他盛好了米飯和羅宋湯。
江帆一見,飯和湯都已經上桌,不由得向丁一伸出大拇指,說道:「小鹿,你太棒了!能把一碗米飯加工成這麼漂亮清爽的什錦飯。天,你什麼時候學會的羅宋湯?」
江帆說着,就用湯勺攪了攪羅宋湯,發現裏面還有乾貝,說道:「好啊,瑤柱羅宋湯!不簡單啊?」
丁一笑了,說道:「你帶回來的乾貝,我不知道怎麼吃,只好學習了。」
「跟誰學的?」
丁一說:「岳姐咖啡廳的西餐師傅。」
「哦,她那裏還有餐點了?」江帆問道。
丁一說:「早就有了,可能是光靠賣咖啡掙不到錢吧?」
「形式為內容服務。有餐點的咖啡廳,就不純粹了。」江帆隨口說了一句。
的確如此,隨着岳素芬交往面的擴大,她的西雅圖咖啡廳變得不那麼純粹了,而是增加了盈利快的項目,餐點。
丁一說:「當然了,她那麼大的投入,肯定要考慮盈利了。我們常去的那家咖啡廳,早就增加了餐點內容,生意非常火。」
江帆坐下,聞了聞炒飯,說道:「真清香!」他吃了兩口,說道:「我發現你做得炒飯,什麼食材都能入飯。」
丁一笑了,說道:「是啊,我喜歡變化,不喜歡一成不變的炒飯。家裏有什麼放什麼,這樣吃着才新鮮。」
江帆用小勺喝了一口羅宋湯,說道:「這湯的酸甜口還可以再濃郁一些,番茄醬可以再放多點。」
丁一嘗了一口,點點頭,說道:「嗯,的確如此,下次注意。」
江帆笑了,說道:「你做得非常棒!看來,我的確有理由不在外面吃飯了。」
丁一見江帆的興致很高,就說明他的食慾沒有受到那個電話的打擾。一段時間以來,因為拆除違章建築的事,有很多說情電話,總是在他吃飯或者休息的時間打進來,有的多少會影響他的一些情緒。她就試探着說:「你的食慾沒受影響,說明你剛才接的電話不會讓你頭疼。」
江帆邊吃邊說:「是啊,你猜不到這個電話是誰打來的。」
丁一笑了,說道:「我肯定猜不到,那一天接那麼多的電話。」
江帆放下碗,說道:「袁書記,袁其仆。」
丁一說:「你支邊時的副書記?」
江帆說:「確切地說,是我在中央黨校學習時候的副校長,我們彼此欣賞,我的兩篇論文,都是他親自推薦發表的。那個時候,我和他經常一談就到半夜。後來我去支邊,沒想到他也調到了自治區工作,要不是他,我到不了自治區,更立不了功,受不了獎,也晉不了這半格。」
丁一聽江帆說過他跟這個袁其仆的關係,就問道:「袁書記現在在哪兒?」
江帆放下筷子,說道:「調回北京了。」
丁一歪頭說:「哦?哪個單位?」
江帆說:「中央政策研究室副主任。」
丁一在組織部呆過,她仰着腦袋,眨着眼睛說:「相當於副部級?沒提?」
江帆說:「他是理論型的幹部,出去掛職,也就是鍛煉一下,熟悉基層工作,一般情況下,搞理論研究的,尤其是到了他這個層次的幹部,中央是不會輕易讓他去搞行政工作的,終究還是要回歸到政策研究這個層面上來的,行政幹部有的是,真正能充當決策智囊的幹部還是不多的。」
丁一點點頭,說道:「你是不是去北京見見他?」
江帆說:「是的,我們初步定在周末。你跟我去?」
丁一急忙說道:「我可不去。」
江帆知道丁一不喜歡跟他出席這樣的場合,就說道:「袁書記還問到你了,說,小江啊,我聽說你找了一個才貌雙全的姑娘?」
丁一微笑着看着他。
江帆見她只是微笑,不說話,就泄了氣,說道:「我說的是真的……」
丁一說:「如果是真的,我就奇怪了,那麼一個大領導,能跟你談我?也許他平易近人,但是我不相信在你們寶貴的通話時間中,還能談到家屬的事。」
江帆笑了,說道:「我不是想讓你跟我一同前往嗎?不過袁書記知道我結婚了,也知道我找了一個自己心愛的姑娘,這是事實,一點都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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