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紅的太陽斜射進了曉靜的屋子,陽光潑灑在她的臉上,她眨巴了幾下眼睛,吃力的想睜開雙眼,可惜光線太強了,逼迫她又閉上了眼睛。
她在床上伸了一下懶腰,感覺周身疼痛,雙臂在半空中掙扎了一下,雙腿卻動不了。
她用手背擦拭了一下眼睛,正準備起身的時候,卻感覺到有一個重物正結結實實壓在她的身上,她本能的伸手向開推了一下,瞬間如同被針刺了一樣,驚慌的清醒了過來。
這喬曉靜吃驚的睜開了雙眼,看到旁邊睡着一個男人,這男人上半身沒有蓋被子,一絲不掛的上半身呈現在她的眼睛,白嫩嫩的肉平攤在她的旁邊。
她雙眉緊蹙,小心翼翼的掀開被角,就像做賊似的偷偷看了一下自己,竟然發現自己渾身着下半身,同時看到睡在她身邊的男人下半身也未穿任何東西。
喬曉靜緊緊咬着嘴唇,頓時嚇得臉色煞白,雙拳緊緊抱在胸前,極度驚慌,萬分恐懼,她身體顫抖着,向牆根收縮着雙腿,身子蜷縮在了一起,雙眼盯着身邊的這個男人。
突然,喬曉靜揪着自己的頭髮,蹬着雙腿,厲聲尖叫起來,那叫聲似乎是喬曉靜將體內的能量全部聚集在了一起爆發出來的,似乎要直竄雲霄,似乎要刺破天地。
這叫聲撕心裂肺,令人不寒而慄。
其實她有這樣激烈的反應是再正常不過的,自從她家蓋起了廚房,她就和自己的親生父母分屋睡覺了,那時她僅僅十歲。這麼多少年來,從來沒有一個男人與她的身體零距離接觸過,包括她曾經活着的父親喬良。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喬曉靜有心理障礙。
被繼父劉麻傷害的陰影還埋藏在她的內心深處,久久無法釋懷,那道傷痕還未痊癒,每每想之令她痛不欲生,肝腸寸斷,多次萌生自殺念頭,好不容易熬過了這些日子,現如今,卻又一次陷入了這種痛楚之境,這無疑是用尖刀在她已經結痂的傷口上又劃了一刀。
喬曉靜的傷疤似乎被無情的撕裂開了,痛得讓她麻木,讓她眩暈,讓她意識混亂。
喬曉靜的尖叫聲驚醒了打着呼嚕的嚴校長,這嚴校長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忽地坐起身來,神色緊張的左右探視着,緊接着也抓起了被子捂在了自己的胸前,恍惚不安的問道:「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這是怎麼了?」
喬曉靜的腦袋頂在膝蓋上,捂着臉哭了起來,兩隻手緊緊攥着被子,似乎要將這被子攥得粉碎,將自己埋葬其間。
嚴校長定了定神,這才發現出了問題,而且情況不妙,光着身子從床上連爬帶滾到了地上,跪在地上將自己的衣服從凌亂的衣服堆中找了出來,手忙腳亂地穿上了衣服。
隨後這嚴校長又跪在了地上,將喬曉靜的衣服一件件撿起來,怯生生的跪行到床跟前,輕輕地將衣服放在炕沿上,偷偷瞄了一眼披頭散髮的喬曉靜,連一口大氣都不敢出。
喬曉靜還是蜷縮着身體,將被子團成了一團,不停的嚎啕大哭着。
嚴校長跪了一會兒,覺得膝蓋很難受,又看到喬曉靜總是低着頭痛苦,並不抬頭看他,於是怯怯地站了起來,時不時偷偷看喬曉靜一眼,而後低着頭恭敬地站在她前面。這嚴校長的樣子倒是很像犯了錯誤,被老師叫到了身邊,等待挨訓的孩子。
可是,嚴校長已經站了大半天,自覺腰都快挺不起了,喬曉靜卻連頭都沒抬一下,依然傷心絕望的哭着,嗓子都已經哭啞了,似乎還是沒有停止哭泣的跡象。
束手無策的嚴校長皺着眉頭,前後左右打量一番,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最終眼睛落在了放置在床沿的衣服,他弓身將喬曉靜的一副重又拾起,抱在了懷中,躡手躡腳靠近至喬曉靜身邊,假裝將衣服放在她的胳膊上,輕輕碰了她一下。
正在氣頭上的喬曉靜胳膊猛地一甩,將衣服灑落到了地上。
嚴校長的目光在喬曉靜與地上的衣服之間游移着,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無奈還是悔恨,抑或兩者都有。他希望喬曉靜能夠發泄心中怒氣,破口大罵也好,就算是動手打人也罷,只要她發泄怒火,事情總不至於比現在還糟糕。
遺憾的是,喬曉靜並沒有如此行事。
嚴校長的心裏頓生不安,他不知道事情會發展到什麼地步,更不知道這喬曉靜會不會有什麼極端的報復行動,他心想,只要不產生毀滅性後果,怎麼樣都行。
「唉,」嚴校長又趴在了地上,一邊收拾掉落在地上的衣服,一邊淡淡的嘆道,「為什麼要喝酒呢,酒真不是他娘的好東西,酒真他娘的不是什麼好東西,原本只是為了高興一下,沒想到竟然迷亂了人的心智,干出了豬狗不如的事情來,真是後悔不及啊!」
那嚴校長一臉無辜,要不是想到他干出來的齷齪事,還真能夠博得可憐和同情。
「唉,」嚴校長抱着衣服站起來,看到喬曉靜並未因自己的話而變得更加憤怒,便接着說道,「這酒真是害死人不償命的東西,我都這麼大年紀了,真是悔恨已晚……」
話音未落,嚴校長便又將衣物輕輕放在了喬曉靜的手臂上,手還沒有收回來,喬曉靜依然將衣服甩在了地上,並哭着吼道:「走開,走開,你給我走開!我不想聽你說話,更不想看到你!」
「好好好,」嚴校長邊腿邊說道,「我這就走,這就走……」
嚴校長一臉沮喪,低着頭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嚴校長走後,這喬曉靜失望的扇了她自己兩個耳光,再一次大哭起來。
這一哭整整持續了大半天,臨近中午的時候,喬曉靜已經哭不出聲了,只聽到她嗓子裏似乎堵了什麼東西,好像不能順暢出氣了,呲呲啦啦的。
直到中午時分,喬曉靜的情緒才漸漸平復了一些,她終於穿上了衣服,終於下了床。
走出門的喬曉靜就像得了大病一樣,面如土色,頭髮蓬亂,雙腳沉重,步履蹣跚,有氣無力地朝廁所方向走了去。
站在窗戶前發愣的嚴校長不經意間看到了喬曉靜,忽的挺直了身子,正欲出門,突然又長嘆了一口氣,將已經放在了門把手上的手又縮了回來。
「我還是老老實實待着吧,」嚴校長低聲自言自語道,「這個時候千萬不可去找她,她要是看到我,必然又刺激到了她,後果如何,不堪設想。」
爾後,嚴校長轉向到了門後洗臉架子旁,草草洗漱了一下,可能是感覺有些透不過氣來,他隨手便鬆開襯衣領口的兩個扣子,重又來到了窗戶前,歪着腦袋,側着身體,雙眼直勾勾盯着廁所方向,他想從正面看一眼喬曉靜的表情。
大約過兒一刻鐘功夫,喬曉靜才披頭散髮的走了過來,不待嚴校長看清她的臉,她已經走進了她自己的辦公室。嚴校長又一次嘆息了一聲,腦海一片空白與凌亂不堪的景象。
人在迷茫的時候,其實一切都是迷茫的。
時間在迷茫中推移着,學校中唯一的兩位活人似乎也陷入了這種迷茫之中,在迷茫的狀態下根本就感知不到時間,甚至已經忘卻了時光,各自在自己的空間裏舔嘗着煎熬。
喬曉靜的眼睛早已經腫成了水泡,但眼淚卻從未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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