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因為看到他醜陋的樣子,那惡婦及其惡奴就會露出恐懼的神情,這是喬曉靜非常快樂的事情,他樂於看到這些。
在喬曉靜看來,能讓惡魔一樣的人產生恐懼,然後身體哆嗦,嘴唇顫抖不已,這就是不小的勝利。
極度無奈且又無助的喬曉靜比誰都明白,身處群魔之中,自己的力量多麼有限,反抗只能換來更大更多的痛苦,只有這張醜陋的臉,現在就是自己唯一可以與這群惡魔對抗的利器。
對於小木樓主人惡婦來說,一個奇醜無比的喬曉靜是她的災難,她不堪正視喬曉靜脖子以上的部位,那張已經變形的臉,一邊有肉,一邊卻露着白生生的骨頭,而且還有油脂不斷的滲出來,天吶,這樣的臉能帶來什麼?
還有那僅有半張頭皮的腦袋,就像扣了一把舀水的瓢,而且還凹凸不平,就像一頭沒有發育成熟的蒜……怎麼能要這樣的人,這樣的人又有何用,不但值不了幾個銀子,而且還要成為負擔,這是天大的災難啊!
「除非瞎了雙眼,不然就算是讓她討飯,狗都不會放過她……」這惡婦經常一個人自言自語,就連晚上做夢,她都會嘟囔這幾句話。
當然,喬曉靜變得奇醜無比,這是那惡婦絕對不願看到的事情,不是她動了善念,不忍心喬曉靜成為這個樣子,而是她之所以要留着喬曉靜的命,目的很簡單,就是想利用喬曉靜給她帶來源源不斷的財富,而今喬曉靜怎麼可能助其實現夢想---除非世人真的瞎了眼,不然又有誰願意為喬曉靜支付黃金白銀。
試想想,喬曉靜的心靈已經變得多麼的扭曲,自古以來,沒有一個女子願意讓自己變成奇醜無比,沒有一個女子願意看到所遇的人皆因自己貌丑而蜂擁躲避,沒有一個女子會將自己的醜陋當成保護自己、避免受傷的利器,當然更不會有女子會因自己貌丑使人恐懼而心感愉悅的。可是,喬曉靜恰恰如此!
多麼可憐的人啊,承受多少折磨,飽嘗多少痛苦,才會有這樣的心態!
在這樣的心靈驅使下,喬曉靜有些害怕見到郎中,她害怕郎中治好自己的傷病,讓她成為一個健康的人;害怕郎中讓自己的醜陋消失,讓她成為一個美貌的人。
因為如果她一旦恢復健康,又不知有多少皮鞭或是棍棒等着她,她又要承受多少上的折磨;一旦她有了美貌,又不知會給自己帶來多少災禍和困擾,又不知要舔嘗多少非人的……
喬曉靜的擔心不無道理,她之所以有這樣的擔心,全是因為醉心居那幾日的所見所聞,那裏的生活給她的心靈造成了多大的創傷,也許只有她自己知道。
現在的喬曉靜正安靜的呆在這間充滿了血腥,令她胡思亂想的房間內。
自從清除了額骨上的死皮,同樣也清除掉了死皮里包裹着的血濃,喬曉靜感覺舒服多了,儘管時不時頭頂有收縮和發癢的感覺,確是一陣一陣透心的清涼,這更能讓喬曉靜腦袋時刻保持清醒。
喬曉靜不時會想到:「我似乎已經讓那些心懷叵測的人失望了,我醜陋的外表正如同他們醜陋的內心,他們包藏禍心,工於心計,時刻想着怎麼能算計別人,怎麼才能置別人於死地而後快,於是他們便喪失了人倫本性,淡忘了人與畜生的區別,喪心病狂,為所欲為,為了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便巧於遮掩,將自己隱藏到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想到這裏,喬曉靜竟然臉上露出了笑容,她在心裏喃喃自語:「多麼的可憐,這是多麼可憐的事情,他們的心永遠感受不到陽光的溫馨、自然的潤澤和空氣的清香,始終與陰暗為伍,與齷齪為伴,豈能感受到真真正正的人可以感受到的快樂與幸福?他們看似有生殺予奪之勢之權,憑勢仗權卻恰恰反映出他們內心無比的卑賤。惡人的心根本不會強大,強大的心又何必要在弱小面前用刀槍說話?」
誠然,光明磊落的心才是最強大的。
喬曉靜接着想到:「我是醜陋的,我的腦袋像一個畸形的肉球,也許比很多飛禽走獸還要醜陋,然而飛禽走獸從來不會因為自己丑陋而躲在陰暗中忘卻飛翔,何況我還是一個擁有靈魂的人,況且我傷痕累累仇恨滿腹?」
喬曉靜作如是想,雙拳緊握,敲打了幾下床頭。
那惡婦顯然不甘心喬曉靜就這樣下去,他不甘心喬曉靜就這般醜陋,就這般沒有任何利用價值。
她拽着那個曾用縫麻包的大針縫喬曉靜額骨上頭皮,而後又用屠刀割掉喬曉靜額骨上肉皮的郎中來到喬曉靜面前,像拎肉球一樣拎着喬曉靜的腦袋,不停地晃動着喬曉靜的腦袋,用另一隻手指着喬曉靜面門,質問站在對面的郎中。
這個江湖郎中顯然有備而來,他迅速做出回應,一副不甘示弱的架勢,雙手不停比劃,唾沫星子亂飛。
兩人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不停地爭執着,喬曉靜的腦袋在惡婦的手中不停地晃動。
一刻鐘工夫,喬曉靜就感覺額頭濕乎乎的,很快這種感覺便下移到了眼皮,已經眩暈的喬曉靜看到眼前的一切都是血紅色的,包括郎中在內,鮮血似乎從郎中攤開的雙手指縫裏流淌着,形成了數道精美的「血帘子」。
濕乎乎的東西移進了喬曉靜的鼻孔和嘴裏,她才覺察出是鮮血,是從自己頭頂上流下來的鮮血---腦袋晃動的過程中,床兩側的地上和牆壁上灑着一縷一縷的鮮血,不難看,無心之作,卻透露出幾分梵高的天賦來。
喬曉靜不怕流血,更不怕鮮血流盡,她怕的是生不如死的眩暈感。
喬曉靜實在等不到這惡婦停手的那刻了,根據她們兩人爭吵的內容分析判斷,她們的爭吵不會短時間結束,至少會持續到晚飯前,喬曉靜便撕心裂肺的叫了起來。
儘管,喬曉靜悽厲的叫聲遠遠蓋過了惡婦和郎中的爭吵聲,可是這兩人已經完全進入了爭吵的狀態,思想高度集中,竟然沒有聽到喬曉靜的叫喊聲,一如既往進行着屬於他們兩人的爭吵。
喬曉靜所料不差,果然,惡婦和郎中的爭吵持續到了晚飯時分。
他們兩人的嗓子已經沙啞,嘴唇裂開了好幾條縫,雙手機械性地擺動着,直到惡奴進來請他們去用晚餐,他們才停了下來,站在原地喘着粗氣。
定下神來,惡婦才發現這間屋子已經成了紅色的世界,手中還緊緊攥着一撮頭髮,頭髮末端是一塊帶血的肉,血滴答滴答正往地上滴落。
你惡婦有的是錢,而那個有些貪心的郎中最怕的就是看到錢,正好這樣的兩人坐在了一起,他們利用在一起吃飯的機會,都看在銀子的份上,達成了一致。
晚飯後,郎中背着藥箱拎着布包又來到了喬曉靜的房間,喬曉靜還在眩暈之中便被綁縛了。
生死慣常,這郎中見的多了,看到令人驚愕的喬曉靜,他卻異常平靜,不緊不慢將布包里的東西一一掏了出來,整齊地擺放在喬曉靜的床頭。
這郎中一面從他的物件中挑選合適的工具,一面拿着工具在喬曉靜的額頭比劃着,最終他還是挑選了最早拿起的那把剔豬皮的尖刀。
這郎中甚是沉穩,從來都是不慌不忙的樣子。
他確定好動刀位置,便沿着額頭用刀,一條血跡斑斑的圓環出現在了喬曉靜的腦袋上,這是初步的工作,但也是為後續工作做好了鋪墊。
這郎中將尖刀放下,又從自己的工具中找到了一把剝狗皮的刀,這刀要小一些,小巧好用。他開始從圓環處動手,一隻手拉拽着肉皮,另一隻手嫻熟地掌控着刀的運行力度和運行軌跡,剝狗皮的刀在喬曉靜的肉皮與骨頭之間靈巧的遊走,既沒有觸碰到骨頭,也沒有破壞了肉皮,手藝之精湛不亞於為文惠君解牛的庖丁。
喬曉靜腦袋上的肉皮慢慢揭開了,露出了白色的頭骨。
喬曉靜腦袋上的肉皮揭開的越來越多,露出白色的頭骨也越來越多,毛細血管清晰可見。
喬曉靜腦袋圓環之上的肉皮幾乎要全部揭開了,毛細血管阡陌交錯、清晰可見。揭開頭皮的地方先是白色的,漸漸有了淡淡的血色。
喬曉靜腦袋圓環之上的肉皮全部揭開了,揭開頭皮的地方只有頭頂處是白色的,其餘地方佈滿了血跡。
喬曉靜的頭皮在郎中的手中像一塊枯樹皮,無力地擺動着。
喬曉靜的頭上滲出了鮮血,鮮血滿頭而下,腦袋更像剝了皮的肉球了。
郎中走到惡婦面前,開始談論價錢,兩人又爭執一番,所幸最終還是達成一致。郎中將手裏那塊頭皮扔在了地上,從布袋子裏掏出了一個小布袋,又從小布袋裏拿出了一個更小的布袋,從這個更小的布袋中拿出了一個小盒子。
「這可是從西邊花高價弄來的,真有點兒不捨得,但誰叫我慈悲心腸呢?」
郎中從小盒子裏的藥水中拿出了一張類似於肉片一樣的東西,又塗抹了一些如同泥漿一樣的東西,然後便摁在了喬曉靜的頭上。
良久,郎中發現這皮的邊緣與喬曉靜的腦袋已然嚴絲合縫,才鬆開了手。
「妙,妙,真是妙啊!這麼俊俏的女子竟成了尼姑,可惜啦!」那惡婦左右打量着喬曉靜,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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