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慕紫菱的話,雲夕的眼中漸漸放出光彩,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跟我走,我帶你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但千萬不要讓爹爹知道哦!」慕紫菱「引誘」着極少外出的雲夕。
雲夕又使勁點頭……
於是兩人悄悄溜出村子。
慕紫菱所說的「外面的世界」其實就是湖村名字的由來,那個山中的大湖。
慕紫菱和其他孩子們經常到湖邊玩耍。但湖村和湖邊之間的短短三里路程對於雲夕而言卻是那樣遙遠,所以莫老和慕雷不允許雲夕去那裏。
這次慕紫菱為了讓雲夕見識到「外面的世界」,冒着被父親責罵的風險毅然扶着雲夕一步步走到湖邊,短短三里路兩人卻走了兩個時辰。因為雲夕的速度實在太慢了,沒走幾步就要停下來喘息半晌。
就這樣,兩人終於到達湖邊,雲夕累得坐到在地,大口喘息着,眼睛卻一瞬不瞬地盯着微起漣漪的湖面,眼中全是興奮的光芒。
見到雲夕的表現慕紫菱很高興,因為她從來沒有見到雲夕的眼神竟然這般明亮!不禁感到自己的臨時決定竟是這樣的「明智」!
慕紫菱扶着雲夕坐在湖邊的一塊大青石上,兩人靜靜地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對於「沒見過世面」的雲夕來說,他實在難以想像世上會有這麼大的湖,湖中有這麼多清澈的水……
就這樣,兩人靜靜地坐在湖邊青石上,欣賞着湖中美景。
正當兩人沉醉在湖色美景中時,遠處突然傳來腳步聲,兩人的靜謐頃刻間被打破。
循着聲音看去只見幾個身穿獸皮衣的少年向他們走來,慕紫菱不認識他們,顯然他們並不是湖村的人。
雲夕依依不捨地望着湖面,輕聲道:「紫菱,我們回去吧……」
慕紫菱知道雲夕不想見外人,於是扶着雲夕走下大青石,就要離開。
「老大,看那個小姑娘!」一個流里流氣的聲音響起。
慕紫菱秀美的眉頭一皺,沒有理會,扶着雲夕繼續向前走。
突然一個身影攔住了兩人的去路,慕紫菱抬眼一看,只見站在面前的是一個高壯的少年,裸露在外的手臂肌肉虬結,渾身流露着一股精悍的氣息。緊隨其後,幾個少年跟了過來。
此刻高壯少年盯着慕紫菱,嘖嘖嘆道:「果然是美人胚子啊,小姑娘叫什麼名字?陪我一天怎麼樣?」
慕紫菱眉頭緊皺,沒有回答。
但這時雲夕卻猛地抬起一直低垂的頭顱,上前一步,將慕紫菱護在身後,怒目望着高壯少年。慕紫菱是他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他絕不允許慕紫菱被人欺負!
感受着高壯少年蔑視的眼神,雲夕突然大喊一聲:「走開!」大喊後的雲夕彎下腰去,大口喘息着。
見雲夕如此「不中用」,少年們大笑起來。
高壯少年將目光移到雲夕身上,冷冷道:「一個廢物而已,你是什麼東西,敢這麼和我說話?」
雲夕瞪着雙眼,仍然劇烈喘息着,一時無法回答,忽然高壯少年的同伴衝上前來,猛地一把將雲夕推到在地,罵道:「你他媽是什麼東西,敢和我們老大這樣說話?」倒在地上的雲夕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身體劇痛不已。
但此時雲夕咬緊銀牙,如果不是自己的身體,剛剛一定能夠躲開……
見雲夕還敢瞪着自己,高壯少年的同伴就要上去踢雲夕。
這時一直沉默的慕紫菱突然發出歇斯底里的尖叫:「滾開啊!」慕紫菱攔在雲夕身前,仿佛一隻受傷的雌老虎般。
慕紫菱晶瑩的眸子滿蘊着怒火,「你們對他下這麼重的手!你們還是人嗎?!」
被慕紫菱呵斥的高壯少年臉色一變,冷冷道:「丫頭,別不識抬舉,信不信我們馬上剝光你的衣服?」
慕紫菱氣的渾身顫抖,同樣顫抖的還有趴在地上的雲夕,被推倒後的雲夕感覺五臟六腑都好似移位了,一陣陣劇痛不斷襲來,原本十分虛弱的身體哪裏經得起折騰。
但聽到高壯少年的話雲夕立即忽略了劇痛,只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憤怒,出離的憤怒使雲夕無法遏制!即便年幼時經常被人欺負也從來沒有如此憤怒過,因為這一次被欺辱的人是慕紫菱,他最好的朋友!
雲夕手指用力抓住泥土,骨節發白,掙扎着就要站起來。
這時高壯少年道:「小子,別白費力氣了,告訴你們,我是熊村首領的兒子。」
慕紫菱聞言一驚,熊村是方圓百里內最強大的村莊,熊村人從黑熊的生活習性中總結出一套修煉功法,十分強大,村中人人修煉,使得熊村成為方圓百里內霸主一般的存在。
高壯少年接着說道:「小子,我要你跪下來向我磕頭,不然我就立即剝光這丫頭的衣服讓你看看我們怎麼和她玩耍!哈哈!」
在天玄大陸上,武者只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師長,下跪是一個武者最隆重的禮節,而對不相干的人下跪對於武者而言絕對是最最恥辱的事,對雲夕而言死或許要比下跪更容易些。
慕紫菱尖叫道:「你們這群禽獸!」
雲夕劇烈顫抖着,他真的想不顧一切地衝上去和他們拼了,可是他不能,因為他知道自己絕對不是幾名壯碩少年的對手,這樣只會讓紫菱被欺辱得更慘。
看着站在自己身前保護自己的慕紫菱,雲夕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如果我能修煉,如果我是強者,如果……我怎麼會讓一個女孩保護自己!
「罷了……反正我是一個廢物,廢物還有什麼資格談尊嚴?」
雲夕踉蹌着站起身來,慕紫菱急忙扶住雲夕,驚道:「雲夕,你要做什麼?」
雲夕沒有回答,只是盯着高壯少年鷹隼般的眼眸,「記住你說過的話!」說完雲夕閉上雙眼,雙膝一軟就要向前跪倒,雲夕知道此時此刻,是自己十四年生命中來最屈辱的一刻!
耳邊傳來慕紫菱的尖叫聲和熊村少年肆無忌憚的大笑聲,但云夕已經不想去思考這些,他知道自己真的是個廢物,他只想用自己的尊嚴換回慕紫菱的清白。
在過去的十四年裏即便他身體孱弱,即便被人欺負,但他知道自己的修煉天賦並不差,他會比別人更快地理解慕雷的講解,他能敏銳地感知力量和聲音的輕微變化,但如今……一切都已被粉碎,自己這些年的堅持只是個笑話,不能修煉的武者始終是累贅,是廢物。
從今往後,我恐怕真的必須承認自己是廢物……
雲夕身體前傾,膝蓋就要落地,這時突然一聲大喝響起,「你們在幹什麼?」隨着話語聲一支隊伍走入眾人視野。
一直沒有哭泣的慕紫菱在看到為首大漢的一刻,淚水如同江河決堤般不斷落下,衝過去撲進大漢懷裏,哭喊道:「爹爹!」原來是慕雷帶着狩獵隊路過這裏,看到雲夕和慕紫菱和別人對峙,才及時趕來。
雲夕木然地止住即將落地的身體,雙眸茫然地看着地面。
「乖女兒,不要哭,說說這是怎麼回事?爹爹給你做主!」慕雷心疼地道,眸光如刀鋒般掃過熊村的幾名少年,幾名少年登時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
「爹,他們要雲夕下跪,不然就要……脫光我的衣服,熊村的人太可恨!」慕紫菱哭喊道。
聞言慕雷眼中透出絲絲殺意,但緊接着他愣住了,「你……你說他們是熊村的人?」
慕紫菱點了點頭,「還有一個是熊村首領的兒子。」
慕雷垂下頭來,慕紫菱甚至能聽見慕雷緊咬牙齒發出的聲響,良久,慕雷抬起頭來,對熊村的幾名少年道:「你們立刻走!」
慕紫菱大驚,「爹,為什麼?」
慕雷咬牙道:「讓他們走!」
為首的高壯少年似乎早就料到會是這種結果,哈哈大笑起來,帶着手下離去。路過雲夕身邊時,高壯少年笑道:「窩囊廢,記住了,老子叫熊猛!哈哈哈!」
熊村少年大笑着離去了,只留下雲夕呆呆着站着,雲夕原本清澈的眸子變得渾濁,仿佛靈魂被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