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顧瑾與着諸弟子談笑風生,還是天山上那個溫潤如玉的顧師兄。
顧青辭偶爾瞥過去幾眼,之前的幾番生死已經讓顧瑾少年的面龐漸漸成熟起來,人若是大了,心也大了,可是到底,顧青辭也不曾見到顧瑾有為禍世間的潛質。
越靠近度牧城,山間活物的蹤跡越少,只見天色也暗了下來,雷霆聲若有似無。
「聽這動靜,是要下雨了嗎。」
「我怎麼覺得有點不對勁,走了這麼久,一個人都沒有。」
幾個弟子竊竊私語道,顧青辭望了望越來越暗的天空,烏黑的雲層互相擠壓,時不時閃過的紫色閃電。
這何止是不對勁,見那閃電流動之處分明是魔修聚集之處。
再往前面走了一段,遠遠見到有幾個人影在前面晃動,顧青辭眯了眯眼睛,那動作,不像是人。
「前面有屍氣。」顧瑾低呼一聲,眾人皆停了下來。
前面的人影嘶吼着朝着顧瑾這邊晃晃悠悠的過來,待顧青辭看清之時,也不由得瞪大眼睛。
那些人臉色青黑,嘴邊有着足足一寸黑色獠牙,軀體枯瘦如骨,有的」人」沒有肢干,有的」人」沒有大腿,就像游屍一樣隨處走動。
而這些游屍經過的地方,皆是草枯花謝,足以見其危險性。
「不知這是什麼妖物,諸位師弟千萬要小心。」顧瑾叮囑道。
「不必多言,速將其除之,這是魑魅,被魔修吸乾了神魂精血的活人,若是被其咬住或者抓傷不久就會被同化。」顧青辭冷着臉。
「吼——」
眼見一個魑魅就朝着他撲過來,顧青辭雖然沒有修為,但是底子在那裏,他閃身移到一顆大樹旁邊躲過了那魑魅的抓撓。
顧瑾飛快的拔劍將那個魑魅的將那個的頭斬了下來,可是即使這樣沒了頭的魑魅還是朝着顧青辭追去。
顧青辭身形在樹身周圍旋轉,那速度讓其他正在努力消滅魑魅的弟子都是一陣驚嘆。
圍過來的魑魅越來越多,可是顧瑾每一隻魑魅只有被斬成五馬分屍才不會再具有攻擊性。
幾位弟子有些撐不住,背部相抵繞成圈互相幫忙之下才能勉強抵禦。
「這些東西到底是什麼怪物,殺不完啊。」
顧青辭也注意到了這些魑魅就跟不死人一樣,他借着樹幹之力騰空跳起落於顧瑾身邊。
魑魅...百年前束戈那個傢伙從死人中提煉的魔物,想不到還是流傳了出來,以活人為祭,除了焚之無解。
「師尊你過來做什麼,這邊危險。」顧瑾驚呼,替着顧青辭造架那些不安分的魑魅。
「我教你一串符咒,你以靈火燃之,我去將這些魑魅誘到一起,你等會把他們焚燒。」說着顧青辭飛快在顧瑾耳邊念了一串符咒。
顧瑾才記住就見顧青辭走向着魑魅最多的地方,急忙大喊:「師尊不要。」
他一邊用劍推開圍在身邊的魑魅,一邊跟着顧青辭過去,可是魑魅太多很快就把顧青辭包圍在圈中。
顧青辭穿梭在其中縫隙之中,顧瑾看的心驚膽戰,每一次顧青辭就差一點點就要被抓傷了,顧瑾斬開的魑魅越來越多,只恨不能再快一點。
眼見着一層層的魑魅聚集在一起,顧青辭回頭對着顧瑾做了一個口型。「燒。」
顧瑾瞪大眼睛,若真是將符咒點燃,燒到了最中間的師尊怎麼辦。
將祭霜笛拋在空中,靈器發出的劇烈的白光讓這些游屍的動作停了片刻。顧瑾咬了咬牙,點燃那張符咒,朝着魑魅聚集的地方扔去。
於此同時他自己也踩在靈希劍上沖向其中,拽住顧青辭的手從燒紅了一片天空的火焰之中飛出。
兩人滾落在草坪之上,顧瑾墊在顧青辭身下防止師尊受傷,兩人的姿勢就像上次一樣的曖昧,清晰可見的睫毛,冷漠如霜的眼眸...
顧瑾猛地一震...但是顧青辭並沒有其他反應,只是若無其事撐着手站起身來。「做的很好。」
顧瑾跟着爬起來,眼底滿是失望,心底卻仿佛有一道邪火,不斷的燃燒,叫囂...
遠處熊熊火焰覆蓋了一片大地,發出皮肉被燃燒時的茲茲聲,濃濃的屍氣在靈火的燃燒之下漸漸殆盡,但是烏雲密佈的天空之下,前路的兇險也不得而知。
其他弟子也都找了過來,有着劫後餘生的唏噓聲。顧青辭把飛回來的祭霜笛收回腰間,對着眾人說:「這次接二連三的意外,想必度牧城也不是什麼寧靜之地,你們還要向前去嗎。」
幾位弟子從未見過這麼多凶駭的東西,要不是有老祖在旁邊,早就嚇破膽了。聽着老祖這麼說難免心生怯意,皆是面露難色。
其他幾位弟子羞愧的說:「我們幾人...想先行返還天山,也好向掌門報信。」
這但是還有人義無反顧的說:「願隨老祖前行。」
一代弟子終究比不得那個邪魔橫行的年代...
顧青辭也沒有指責他們,只是讓他們自行離去。
顧瑾才發現留下來的竟來是一直以來都膽小的萬山,私下問道:「你為何不隨着他們離去。」
萬山不好意思的回答:「還是在老祖身邊安心。」
這話顧青辭也聽見了,不過倒沒有惱他,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就算沒有那堅韌之心的,雖然不能有在修煉之上登高望遠,但也有圖個自在逍遙的。
「師尊,這一路之上這麼多魔修行事,我們要不要向曲掌門說明。」大概是燒了一大部分魑魅的原因,接下來的魑魅零零散散,顧瑾很容易就解決了。
「那些弟子不是去回稟了嗎?」顧青辭淡淡的說。
「師尊也知道那些弟子品行修為皆一般,萬一...」顧瑾沒有把話說盡,可是後面的意思大家都懂。
顧青辭說:「天山之上有諸弟子的魂燈,之前一些弟子身遭不測,應當已經有金丹長老出來探尋詳情了。」
顧瑾笑了笑,知道自己是多此一舉了。
原本幾日的路途,已經拖了好久了,三人接下來的路上都是緊趕慢趕,終於在天黑之前到了度牧城之下。
「滴答——滴答——」
萬山戰戰兢兢的說:「我感覺怪怪的...」
只是臨着城下,刺鼻的血腥和屍體的腐臭味讓幾人驚駭。
滴滴答答的聲音經久不消,天空之中劈下一道青白的閃電,就着閃電的光芒,他們看見了灑滿了血跡的城牆,而那聲音的來源就是一直滴落的血珠,城下一片斷肢殘臂,屍體互相堆疊,血流成河。
「啊——」萬山哪裏見過這麼恐怖的場景,直接尖叫了起來。
「簡直荒唐!」顧青辭低喝着,怒目切齒。
好囂張的魔修!他經年面無表情的臉上也出現了不忍和憎恨,眼前一片血色,似乎又回憶起當年魔修在凡世間造的殺孽。
顧瑾也被這麼殘酷的景象震住了,他低下身探了探其中一具屍體的鼻息,遺憾的說:「這樣子像死了三四天了。」
「顧師兄,你怎麼敢碰。」萬山哆哆嗦嗦的朝着後退着,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個死人的手臂,嚇得他跌落在地,可是手撐着地面一摸,全是粘稠的血液。
「不止三天,十天有餘了。」顧青辭蹲下仔細端倪了一會其中一具散發着惡臭的屍體,雙手緊繃,青筋暴露。
「不會一個活口都沒有了吧。」萬山簡直快哭出來,顫抖的說。
顧瑾終於知道為什麼顧青辭這麼憎恨魔修了,原來魔修,是真的視萬人性命若草芥,這一城的百姓,就這般慘死。
「度牧城是太虛宗弟子的轄地,除非所有太虛宗弟子都遇害了,我們再找找吧。」顧青辭沉着臉說,可是這樣的場景,他都說服不了自己還會有人存活下來。
萬山緊緊貼着顧瑾,頭也不敢回。「我們要進城嗎,不會還有魔修吧。」
顧瑾神識小心的展開,蔓延到城中,城中之景比城外還要恐怖,血色瀰漫了整個城,毫無活氣,真真就是一座死城。
顧瑾與顧青辭對視一眼,搖了搖頭。「我並未發現魔修。」
顧青辭只覺心臟快要從胸膛中跳出來,強烈的不安感幾乎令他頭皮發麻,他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一盞宮燈,昏暗的光亮照着血紅的地面,慢慢的向前走着。
「能屠整個城的魔修至少是元嬰以上了,而且想必不止一個,不要大意。」
顧瑾點了點頭,城門還開着,守城的士兵的頭掛在牆壁之上,未和上的眼裏皆是恐懼,不知生前到底見了怎樣慘烈的事情。
三人幾乎是踩着屍體進了城,不知沿着街道走了多久,仿佛前面只有看不盡的屍體。
在一片死寂之中,一道細細的□□出現的突兀又讓人驚喜。
「是不是有人。」萬山停了下來。
「是太虛宗的師兄們嗎?」細微的聲音從一個角落裏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