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快炸裂的疼痛讓他忍不住拔~出靈希劍胡亂的劈砍來發泄。
顧青辭抿了抿唇,這是他親自養大的孩子,他又怎麼忍心他這麼痛苦,他繞背至顧瑾的身後,折了他的靈希劍收回劍鞘中,雙手點於他的肩胛骨處,緩慢的輸送靈氣進入,又牽引出一道神識進入顧瑾的識海。
大約是原本就為顧瑾調理過多次的原因,顧青辭的神識進入顧瑾識海里時意外的暢通無阻,唯一有的阻礙,大概是顧瑾原本的靈氣在身受了太多煞氣之後變成了魔氣,因為顧青辭之前也吸收過煞氣,這些魔氣並沒有理會顧青辭的靈氣。
神識小心翼翼來到顧瑾的識海,因為祭祀而得來的記憶將顧瑾的識海攪的分崩離析,顧瑾自身的神識是一團團白光,而束戈的記憶是一團形狀不規則的黑球,還在努力去撞擊那些白光想把每團小白光給撞散。
顧青辭避開那團黑球,輕輕附着在周圍一團小小的白光之上,那團白光友好的接近他的神識,貼了上來,而就這麼一瞬,顧青辭感受到一道令他神魂都震動的酥~麻感,讓他差點站立不穩。
修士的神識本就是非常珍貴的,互相提防都來不及更別說進入別人識海與貼近神識了,如果稍有不測就會被人吞噬,對修士而言無疑是巨大的損傷。可顧瑾的神識會與他如此的親近,只是輕輕靠近就足以影響到他。
顧青辭勉強定了定心神,慢慢的在顧瑾識海中遊走,將其他神識也遷過來融合在一起,融匯起來的白光愈多,對顧青辭的刺激感就越強,原本輸送靈力的手反而變成了以着顧瑾為支撐。
若不是蘇墨與岐羅還在打鬥中,定能看見顧青辭雙頰顯現着不自然的酡~紅。
有着顧青辭幫助,顧瑾的情緒也漸漸平和下來,此時顧青辭已經匯聚了顧瑾一多半的神識了,可是那團狂暴的黑色球狀體顯然不會讓顧青辭這麼輕易的將顧瑾神識團結在一起,它猛地暴起,徑直朝着最大的白團撞來。
顧青辭皺起眉頭,小心翼翼的輸了一小股靈力,操縱着白團開始吞噬那團黑色球體。比起白團軟軟糯糯的,黑球幾乎滿是肆虐之意,不過還好有着顧青辭的幫忙,白團成功勝過黑球,從黑球身上扯下一大塊記憶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顧青辭的錯覺,吞噬過黑球的白團不再像之前那麼軟萌,似乎兇狠了一點。黑球吃過一次虧之後不再貿然的衝過來了,顧青辭繼續接近剩下的白糰子,又小心的提防黑球下一次動作。
沒想到這黑球仿佛有神智一樣,這一次不再朝着白團撞過去,而是惡狠狠的向顧青辭的神識撲來,顧青辭的神識連忙躲閃,可是這一擊實在兇惡,直接把顧青辭的神識推出了顧瑾體內,若不是還有白團擋在前面,這一縷神識估計只能被斬斷了。
顧青辭揉了揉額頭,再看向顧瑾的情況已經好了很多。
可只這麼一瞬間,顧瑾毫無徵兆的睜開眼睛,因為識海中黑球的最後一擊,連帶着身體也不由自主的動作。
刀光劍影之間,顧青辭半膝跪地,肩胛骨中穿透了一柄長劍,那是顧青辭親手交給顧瑾的靈希劍。
他做了什麼?面前的人流血了...他怎麼能讓他流血。
鮮血暈紅顧瑾的雙眼,可又什麼都看不清,心痛的跪在地上,想再去抓~住面前的人的手,又好像抓不住。
「凌雲!」蘇墨驚呼道,以一道陣法困住岐羅奔至顧青辭身旁。
顧青辭衝着蘇墨笑了笑,毫不在意的拔~出那把劍丟至一邊,抓~住蘇墨的手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不知道是顧青辭的笑容太驚艷,還是劍花上的鮮血花了眼,亦或是蘇墨與顧青辭交纏的手太礙眼。
一種發自心底的再沒辦法遮掩,瞳孔微縮,鎖定住那個礙事的人,顧瑾一步一步的撿起地上的劍,呼吸漸漸粗重。
他厭惡這兩人這麼親密的舉動,也厭惡師尊對別人笑的這麼開心,師尊的眼中只能有他才是。
......
顧青辭從未想過顧瑾在傷了他之後還會這麼大膽,而顧瑾也不曾想過他會做出這種後悔一生的舉動。
劍尖穿透蘇墨的心臟的時候,天地被一道奪目的雷電劈分成了兩半,而顧瑾那毫不留手沾染魔氣的一劍,足以劃開任何一個元嬰真人的軀體。
顧青辭根本來不及反應,就看見鮮血染紅了蘇墨胸前的衣襟,染成一朵好看的花。
顧瑾被顧青辭擊飛在遠處,吐出一大口鮮血,不甘的望着兩人。
蘇墨還對着顧青辭笑着。「我不會死的。」
修仙修仙,仙是不會死的。
滴答——那是什麼聲音,顧青辭呆愣愣的在蘇墨胸前探去,沾了一手的粘~稠。
他飛快的從儲物戒指中掏出各式各樣的藥物朝着蘇墨口中塞去,慌慌張張的說:「蘇墨,蘇墨,你不會有事的。」
元嬰真人怎麼可能這麼輕易死呢,蘇墨,蘇墨,若是連你也不在了,北域四君就真的只是笑話了。
蘇墨也對顧青辭重複着。「我不會有事的,你不要擔心。」
顧瑾驟然從入魔中清醒,看着面前之景,煞白了臉,將那雙顫抖的手舉在眼前,始終不敢相信他做了什麼...
蘇墨握住顧青辭的手,斷斷續續的對着他說:「你替我去找我的大弟子修逆水...也許他能躲過這劫...替我看好太虛宗,去把師弟找回來。」
可是到最後,連蘇墨自己都笑不出來了,最終闔上了眼睛。
無數光華從他身體裏飄出,修真之人死後,靈氣盡歸天地,什麼都不留,和蓮丘當年消失的一模一樣。
如果有人告訴你,百年之後孤老一人,你還會不會選擇踏上這條修真之路。
他當時怎麼回答來着,弟子青辭,心向天道,不懼外物,誓以成仙。
顧青辭將蘇墨的墨扇收起,拾起刺透蘇墨心臟的靈希劍,慢慢站起身走到顧瑾面前。
似乎意識到顧青辭要做什麼,顧瑾跪爬到顧青辭腳邊,低聲下氣的說:「師尊你殺了我吧,殺了我為太虛宗宗主謝罪。」
靈希劍從顧瑾的喉嚨滑至心臟,顧青辭看着顧瑾卑微的模樣,那張平日裏笑意盈盈的臉上一片灰暗。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對蘇墨出手。」
到底是怎麼變成這樣的,是青焰第一次引誘他的時候就錯了,還是從來就不該將他留在雲霄宮。
顧瑾又如何敢將他卑劣的愛意說出口,因為不堪的喜歡,所以容不得師尊身邊還有其他人,如此可憎可惡,自私自利,即使說出來又能改變什麼。
「即使被束戈附身,你卻半點束戈的膽量都沒有。」
一直是錯,他卻一錯再錯,這世間又怎麼會有善良的魔,魔就是魔,只會在你軟弱的時候捅你一刀。
顧青辭閉上眼睛,掩去憎恨,酸澀與不忍,雙指用力。
顧瑾已經做好被師尊殺死的準備了,卻只聽見兩道冰冷的斷劍落地聲,格外清脆。
他睜開眼,斷劍划過顧青辭的手指,一條血跡順着劍身滑下。
「是我不曾好好教導你,也沒能把你從魔修手下救下來,我沒能盡到師者的責任,這劍是我昔日贈你,如今竟染上了同袍的血,倒不如毀了也是。」
「我說過,你若有一日為禍,我凌雲子要以身作則,將你除之,可今日不全是你之過,束戈已滅,你也算為天下蒼生做了件好事,功過相抵。」
「可你即以入魔道,那便不再是我雲霄宮弟子,待我下次相見,必是兵戎相對之時,好自為之。」
冰冷的話語一字一句的砸在顧瑾心上,顧青辭將他攥~住衣角的指頭一根根掰開,半點目光都沒有落下便拂袖而去。
顧瑾想要追上去,卻忽然意識到顧青辭剛才那句話的意思,他不再是雲霄宮的弟子,顧青辭也不再是他的師尊。
白衣道袍的身影被拖長,宛若這世間最後的光芒,而他卻只能蜷縮在黑暗之中。
好自為之。
顧瑾雙手環抱住自己,卻感受不到半點暖意,仿佛置於冰天雪地,比天山上緊閉的寒洞還要冷。
師尊,不要他了。他還是犯錯了,師尊不要他了。
為什麼會這樣,因為他殺了七可道人啊,神智不清的時候殺了七可道人。為什麼要殺人,因為他和師尊靠的太近了,他嫉妒,他不甘。
他就是這樣的小人。哈哈哈...
仰天長笑...還是走到了這步,從懸崖落下的滋味,他當初對着師尊有着悖德之念,也許就該想到有今天。
他現在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雲霄宮自然是不容的。
「跟我走吧,我的魔尊。」岐羅不知是怎麼出現的,走到他的身旁,恭敬的說。
如果不是這個人,他也不會淪落至今,骨關節已經泛白,顧瑾幾欲動手,最終還是忍住了。現在不是時候,這個人利用他這麼多,不報復回來怎麼行。
顧瑾冷笑一聲,看着岐羅失了一眼一臂的狼狽樣子。「魔尊,我是什麼魔尊,岐羅,你徹底敗了,你想效忠的那位魔尊可沒有回來,你要怎麼向浮誇交代,還是自求多福吧。」
「您就是魔尊,您才是命定的魔主,其他人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的傀儡罷了。」岐羅固執的說。
「我是傅瑜,這是你告訴我的,你現在又告訴我說我是魔尊,岐羅,我就這麼好騙,看着你自己的計劃失敗了,主子要來算賬了,就要拖着別人當救命稻草嗎?」
「浮誇根本活不過今日,魔宮上下等着您回去呢。」岐羅臉上不變,仍然謙卑的說。就算顧瑾沒有魔神上身,他也是被選定的魔嬰,岐羅將顧瑾送入雲霄宮的那天就等着他長大迎回來。
依舊是華麗精緻的白玉石殿,可是殿中的主人被鐵鏈囚禁,披頭散髮,再也沒有之前的尊貴。
「你們...你們豈敢如此大膽,擅闖本尊的寢宮,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浮誇從溫香暖玉中/出來,上半身只披了一件暗金色的長袍,胸膛印着吻痕的皮膚赤/裸/着,便被人推到在地上。
只聽從岐羅命令的魔衛根本不搭理浮誇,確定他不會逃跑之後便立於珠簾旁邊守着,整個九幽宮都被控制在浮誇的人手中。
虛空之中窗邊一道身影若隱若現,只是那白髮格外顯眼,他靜靜的望着已成階下囚的浮誇,那人空有元嬰修為,卻被人束縛至此。
那一年,那個男人對他說他要重振魔界,一統北域,可到最後不過是聲色犬馬,暗帳暖香。
此時岐羅大概已經帶着顧瑾進入九幽界了吧,九幽宮果然又要換主人了,這世間,是正是邪,修仙修魔,又與他何干呢!
他攏了攏身上的披肩,不再留戀的從這華麗空蕩的大殿之中消失...
真當與青焰融合之後,找回原本的情緒,對着顧瑾的一點點幻想也被粉碎。
若是青焰也對顧瑾有那麼一點岐戀,可因着蘇墨之故,只會永遠的恨上他。
顧青辭在度牧城裏遊蕩,若不是蘇墨還讓他去尋那個名喚修逆水的弟子,他大約根本不會再呆着這裏半分。
之前一戰將這座城毀的一片狼藉,斷井頹垣,那些屍骨被掉落的青磚掩蓋,想必今後百年,這裏都不會再恢復之前的人氣。
神識再三掃過,卻沒有任何生機,就連蘇墨帶來的弟子也盡數被這血祭大陣所埋葬。
顧青辭眼底閃過一絲痛心,準備前往陰煞海為葉盞取藥返還雲霄宮,之後再親自前往太虛宗拜會。先前蘇墨還說他在宗門之中已有安排,想不到竟是一語成讖。
就當顧青辭要離去之時,一道呼喚聲從他身後響起。「老祖,老祖別走。」
那慌慌張張的聲音,不是萬山是誰。
「萬山?」顧青辭有些詫異,沒想到這個膽子特別小的弟子居然能在這次劫難之中活了下來。
「是啊是啊,就是我,還有一位太虛宗的師兄。」經過之前那場毀天滅地的場景之後,萬山還能看見熟人簡直興奮的不得了。
萬山身後走出一個金丹修為,眉目內斂,沉着穩重的青年,朝着顧青辭鞠躬道:「參見凌雲道人。」
「你是何人。」顧青辭細細看了一眼,頓覺這青年身上氣質出眾,不似普通弟子。
「太虛宗七可道人座下弟子修逆水,請問這位師叔,宗主現在何處。」那弟子態度不卑不亢,不禁讓顧青辭高看一眼,原來他就是修逆水,蘇墨看人的眼光比他好多了。
顧青辭垂下眼帘,有些不忍的說:「蘇墨他以身殉道,已經歿了。」
修逆水猛地一震,臉上不敢置信,本不是全然沒有懷疑的,可是那驚天動地的場面他也見到了,便以為蘇墨是死在了魔修手下。
「師叔你說...我師尊他...」
「魔修實在是太可恨了。」萬山憤慨的說。
兩人都沒再往下說話,萬山聽聞也有些悲痛,若不是這位修師兄的法器,他也不能活下來,幾位真人一場打鬥便是幾天幾夜,這幾天他與修逆水談了許多,都沒有想過最後會是這樣的結果。
「此次一戰魔修也許會暫且收斂一點。」顧青辭向還沉浸在悲痛之中的修逆水說道。「你師尊為太虛宗掌門,宗內必有諸多要務,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你是否要趕回太虛宗處理後續事物。」
「多謝師叔提醒,師尊確實對弟子多有交代,弟子這便趕回太虛宗。」修逆水回過神來,連忙道謝。
「我要去取一物,會耽誤些時間,不能與你同行了,你回去的路上千萬要小心。」顧青辭歉意的說道,一邊贈與他幾道蘊含修為的符咒。
修逆水接過之後,又是一番感謝。「不必勞煩師叔,弟子心中有數,一定會完成師尊所交待之事。」
修逆水心中有事,與顧青辭寒暄幾句後便道別離去。
待到修逆水走後,萬山想到顧瑾沒了蹤影,便小心翼翼的問:「老祖,顧師兄也...那個了嗎?」
顧青辭變了變,冷着臉對着他說:「你今後沒有什麼顧師兄,顧瑾弒師墮魔,已不是雲霄宮之人。」
萬山張大嘴巴,明明老祖的每個字都是這麼清楚,可拼湊起來他卻完全聽不懂。
顧青辭並不想與萬山在此事之上多言,飛快的寫下一封手書以靈力封之,對着他說:「你將此信帶回雲霄宮交於曲掌門。」
「我...我一個人...」萬山猶豫的接過,畏畏縮縮的看着顧青辭,又見到顧青辭眸光一厲,縮了縮脖子。
「你這一路前來,難道還沒有意識到這修真之路上的兇險麼,你還想貪生怕死一輩子?」顧青辭說。
被顧青辭這麼當頭棒喝,萬山羞紅了臉,這一路上要不是三番四次的躲在別人身後,他恐怕早就死在了哪個荒郊野獸口裏,人總不能一輩子都活在別人身後的,他也想像老祖這般無所畏懼。
他直了直背,努力讓自己顯得有膽氣一點。「一定完成老祖的任務。」
萬山直起背之後,人也顯得精神不少,讓顧青辭稍稍欣慰,不過到底知道萬山是什麼德行,也沒指望他真的能不貪生怕死,交與幾道靈符保他性命。
他不知道這個少年因為他的一句話而咬定再也不藉助外物,更沒有想到這名少年日後會成長到一個完全認不出來的模樣,不過都是後話。
九幽界是什麼,死血為河,白骨為梁,人皮鋪造的路面...這裏是北域最暗黑的地方,由狠毒,貪婪,狡猾各種負面能量聚集在一起。
顧瑾還記得從束戈的記憶里看見的各種欺凌,詐騙...你不要期望能在這裏找到信任,找到希望,只能不停的沉淪。
九幽沒有光,最亮的地方是鑲滿夜明珠的九幽宮,低魔最嚮往的地方。
大抵是吞噬過束戈的記憶的緣故,連帶着顧瑾身上的氣息也變得狠戾起來,而在度牧城吸收夠了足夠的煞氣之後的他,踏進九幽之時那些低魔都不敢直視。
岐羅跟在後面誇耀道:「您是天生的尊者,只有您能帶領魔道走上至高的榮光。」
顧瑾嘲諷的看了他一眼,不知是那魔神束戈洗腦太成功,還是這個魔道長老自己腦補的太厲害,真當他會像他一樣做那些喪心病狂的事情嗎。就連束戈,也根本不想統治所謂的魔界,束戈的想法只是毀滅而已。
「你也許該向我解釋解釋,傅家是怎麼回事?」坐到那個象徵九幽尊者的位置,顧瑾眯起眼睛看着岐羅,不怒自威。
「二十年前傅家真正的嫡子早就被我們掐死,我們將尊主與之替換然後送入雲霄宮。」岐羅語氣輕描淡寫,就好像說着一件完全不相干的事情一般。
「吳掌柜帶了一群人闖入傅宅中,將上下百人滅口,而你,是唯一的活口。」結合宿夭說過的那一句悖論。
魔修怎麼會留下活口,更別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嬰兒,傅家早就滿門滅口了,他自然也就不是傅瑜。
「這麼說,你之前在騙我。」顧瑾側着臉,眸光幽深又低沉。「北越真人會經過北越城是巧合還是你們早已熟知,您們不僅算計北越真人,連着我師尊也算計進去了。」
「成大事者,必然是有人犧牲的。」岐羅沒有否認顧瑾的話。
顧瑾眸中驟冷,將這一連串的事情聯合起來,心中驟然得到一個結論。他狠狠的揪起岐羅胸前衣領,狠厲的問:「雲霄宮有你們的人,葉盞是你們投的毒,我與師尊下山的消息也是那人傳出來的,說,那個人是誰?」
顧瑾的氣勢太甚,讓岐羅有了危及性命的感覺,可是表面上還勉強維護着魔界長老的身份,溫言對顧瑾說:「尊主您先放開,容臣慢慢道來。」
「我為何要放開。」顧瑾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將岐羅拎起。「魔修都是什麼脾氣,我今日便是讓你死在這九幽宮也不會有任何人有異議吧。」
岐羅不僅沒有害怕,臉上反而綻放出驚喜的笑容。「不愧是尊主,臣願臣服。」
顧瑾嫌惡的將他丟在地板上。「說,那個人是誰?」
「我們魔界的一位隱藏長老,我也不知曉他的真實身份,這位隱藏長老許諾,待得尊主舉行繼任儀式,他必會為尊主獻上一份大禮。」
大禮,顧瑾眯起眼睛,岐羅說的大禮,可不會是什麼好東西。他厭倦對着岐羅說:「滾吧。」
「那臣便退下了。」岐羅俯身行禮,退出九幽宮。
終於留了一片清淨,顧瑾閉上眼睛,刺向蘇墨的一劍,師尊離去的畫面,不斷在眼前重現,師尊不會原諒他,哪怕蘇墨只是一個路人,師尊都不會原諒他,而蘇墨是太虛宗宗主,是師尊的摯友。
以手掩面,卻也怎麼也掩不住眼中的灰暗。
又想起他親手插/進師尊身體的一劍,他心臟也猛地收縮,臉色變的格外難看。
師尊之前身體那般虛弱,雖不知因為什麼緣故恢復了修為,可與他交手之景來看,修為並未完全恢復,也只是還原到了元嬰期而已,如果師尊暗傷未愈,再受他一劍,現在情況一定不太好。依着師尊的性格,他一定會無所顧忌的去陰煞海取藥,陰煞海那個地方,有着各種有利條件的魔修也不敢硬闖,他不能讓師尊一人闖入陰煞海。
他慌張的將守在門外的侍女喊進來。「來人,來人。」
侍女惶恐的走進來,摸不透新主子的脾氣。「尊主,您有什麼吩咐。」
「替我將所有與陰煞海有關的古籍異志都找來。」顧瑾說。
「是。」侍女鬆了一口氣應下。
幽藍的海洋之中漂浮着各種異種,就連看起來很普通的一株植物,也會在無人注意的時候伸出觸手將周圍的魚蝦吞噬至莖葉之中。
陰煞海之所以讓很多修士望而生畏,不是因為其他,而是因為它太靠近北域最神秘的禁地虛妄之地。虛妄之地到底有什麼力量,誰也不知道,但是它帶來的改變,只看陰煞海之中奇奇怪怪的物種就知道了。
顧青辭站在一塊礁石之上,神識向海底探去,直至他現在能達到的極限依舊沒有深入海底。
果然如此,還是與原來前來此處之時一樣,望着無邊無際的陰煞海,顧青辭開始掐符捏陣,陰煞海不是指這表面上的海,而是從海中的暗洞進去的空間,他曾在這裏探過秘,但也沒進去陰煞海裏面的空間,若要進去,還得準備完全才是。
「哪裏來的小修士,這細皮嫩/肉的...」
顧青辭才收起避水符,身後就跳出一群賊眉鼠眼,嬉嬉笑笑的魔修,為首的那個魔修雖然長相平平,可是眉目中流露出一絲猥-褻的邪意。
「小修士,前面可不是什麼好去處哦,要不要陪爺們玩一會,讓爺們爽了嗯,把你帶出去啊...哈哈...」幾個魔修對視一眼大笑起來。
只需一眼,顧青辭便清楚這些人打的什麼主意,他不禁大怒,一揮衣袖將其中一個不知死活湊過來拉扯他衣袖的魔修拍死。
為首魔修似乎有些驚訝,可是明顯不在乎被顧青辭打死的那個修士的死活,望着顧青辭的目光更加赤/裸。「是個有脾氣的...不過這裏可是爺幾個的地盤,可不管你是不是什麼高階修士。」
這些魔修大多金丹修為,不過那個為首的魔修倒是接近元嬰期了。
顧青辭眉頭一擰,不想與這些人廢話,手中/出現數道冰刃分別朝着那些魔修的心臟刺去。
那些魔修沒料到顧青辭脾氣這麼暴躁,皆是架出自己的法寶來抵禦,可是他們實在是低估顧青辭的修為,錯過了最好的躲閃時間,冰刃擊中要害只剩一道慘叫。
唯有那個魔修頭目早有準備,不僅躲了過去,還向顧青辭撒出一道銀網。「美人兒,這些蠢貨不識抬舉,我跟他們不一樣,會好好待你的。」
顧青辭臉色鐵青,揮出一道冰刃發現無法切碎那道銀網之後,立刻閃身離開了原地。他站的這塊礁石並不大,為了躲開對面的法寶,他躍身跳上了另外一邊的平地。
「別躲啊!」那個魔修跟着撲過來,迎接他的卻是一根足有人形長度的冰錐,只見血肉在空中炸開,頃刻之間,那魔修便成了粉碎。
嗯?就這麼死了,顧青辭有些意外,避開空中的穢/物,盯着那堆血肉看了好一會,又在周圍補上一座符陣才放心的離開。
他拿出避水符貼於周身之上,然後潛入水中,在他完全沉入海中以後,礁石之上的血肉動了動,符陣爆發劇烈的光芒,將那一坨不明物體震住後失效,又過了許久,那些血肉開始慢慢組合重塑成一個完全不同的魔修。
那魔修伸出舌頭舔/了舔手指,眼中頗有興味,這個修士這麼有味道,他要得到他。
海中是一片與大陸截然不同的畫面,星星點點的光芒散佈開來,在幽藍的背景之下就像是星空一樣浩瀚,但是這片海會讓人窒息,藍色浸染的世界之中除了顧青辭再也找不到活物。
顧青辭也不知道他到底找了多久,本來沿着同一個方向走但依然像是在原地轉圈。
四周光芒的分佈都重複了幾次之後,顧青辭停了下來,方向果然不對,這個方向並不是他隨意選取的,而是他原來看見暗洞的方向,如今看來,這海中的暗洞經常會變幻才是。
又觀察了一番海中每點光芒分佈的地方,顧青辭皺起了眉頭,沒有規律,沒有任何規律,又選取幾個方向試探一番還是無果。
他靜下心來推算,陰煞海中就像有着阻礙一樣屏蔽了天機,他也只能推算出一點點。
眼前猛地出現一道七彩的光芒,絢麗奪目,顧青辭用手半掩着眼睛,在縫隙之中看見一個青綠色的洞府,盛芒之後亮光漸漸變暗…
顧青辭覺得那洞府出現的實在巧合,原想觀察一番,可又見着它就要從藍色幽幕中消失,顧青辭不得不朝着那方向走去。
那青綠色的洞府並不是蜃影,顧青辭猶豫了一下,朝着裏面走去。
洞府之中是一片綠林,蔥蔥蘢蘢,鳥語花香,許多在外滅絕許久的靈寵在樹下嬉戲,奇花異草隨處可見。顧青辭心生警惕,那些外界修士能爭破頭的靈物半點都不敢碰。
如此走了許久,前方出現一陣劇烈的靈力波動,顧青辭感受了一下,確實是真實的靈力波動,前方有人打鬥?
馥郁的濃香傳到鼻間,一大/片艷/麗的花海映入眼前,繁花似錦...
不對,這香味之中還有血腥味,顧青辭蹙了蹙眉,慢慢的朝着前面走去。
「去死吧...」只見一個黑衣男子拿着一把滴血的大刀指向一個看不清身形的人。
那拿刀的男子一臉猙獰舉着刀就要朝着地上的人砍去,倒在地上的人回頭哀求的看向顧青辭,那人的模樣模模糊糊,卻又與顧瑾有幾分重合。
顧青辭心中一窒,忍不住又向前走了幾步,只見地上的人一滾,哪有什麼重傷的樣子,赤手空拳的與那個拿刀的男子朝着顧青辭襲來。
顧青辭從未鬆懈,一直提防着對方,一道冰幕從天而落,將兩人擋在其外,避開兩人的暗算之後,顧青辭袖中飛出幾道冰刃,與兩人纏鬥在一起。
那兩人一擊未中,本想逃離,卻不敵顧青辭,兩三個回合便敗了下來,被顧青辭斬殺。
顧青辭哼笑一聲,果然有詐,可沒等他走幾步,又是一股濃郁的香味傳來,他眼前一花,意識模糊起來,搖搖晃晃的倒下。
待到顧青辭暈過去以後,地上哪裏還有什麼黑衣男子和被砍的人,只有有着異香的花海。
花海之中走出先前那個企圖染指顧青辭的魔修,嘴上掛着得逞的笑。
吶,真是警惕啊,連幻境也是這麼逼真,畫面里地上那個長的也挺俊朗的男子,莫非是這位修士的情郎不成。
魔修這樣想着,又是一陣快意,他捏了捏自己平庸的臉,賊笑了一聲,便幻化成了顧瑾的模樣。
蹲下/身子從顧青辭的臉上划過,嘴角的笑意愈發掩飾不住,如果不是他在陰煞海中有這麼個洞府幻境法寶,也騙不到這麼高階的修士啊。
他還從未見過長的這般好看的人,就跟畫裏出來的一樣,淫/邪的目光將顧青辭的緊束的道袍掃視遍,最後朝着他的腰帶扯去...解了一半,不知想到什麼,嘿嘿一笑,靜靜立於一旁不再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