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印象,眼前這個書生也就二十多歲一個青年,風流倜儻,綸巾羽扇。
頭上戴着的綸巾不是太多見,手中搖的羽扇則是特有名。
綸巾不多見的原因,是因為現代人早就不用這種東西束頭了。
他們或者是留個現代髮型,就此招搖過市;或者帶個帽子,用來遮蓋腦袋。
又省事有安全,遮涼保暖的性能還特好。
綸巾,就是一個三尺見方的青布,用一個特殊的方法,包在腦袋上。
因為早期的時候,諸葛亮專門帶着個東西,因此又稱之為「諸葛巾」。
這種諸葛巾,因為按當時也就是漢代的長度是三尺見方,那時的一尺,相當於現代的6.93寸,也就是接近7寸。
所以到了現代,這種綸巾,也就是長寬各有二市尺的一塊方布了。
要說這樣一塊方布,如何飄逸灑脫的綁在腦袋上,還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綁的不好的話,不但不能給佩戴的男子增加什麼招風度數,反而成了他的累贅。
沒見到那個玄空道長,好好的一頂混元巾道士帽都給他搞丟了,何況那個不是帽子只是一塊方布的綸巾。
相比之下,儒家對於帽子的重視程度更加高於道教,因為他們向來提倡衣冠正代表的是心術正。
甚至還說什麼,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
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
以人為鏡,可以知得失。
由此而知,那個帽子不但要帶,而且必須要戴正。
不戴、戴個破帽子、戴了帽子又搞丟了,都是不成體統的。
而儒家把正衣冠、知興替、知得失,並列在一起,就知道這三者是賢人大德別不可少的基礎要求。
而在這三個要求中,正衣冠擺在第一位,可見衣冠不整,在儒家眼裏,就是不登大雅之堂的販夫走卒之流。
因此,儒家士子出來行走,會見各方成名人士,端端正正戴一頂好帽子是必不能少的。
有了好帽子,當然就要有配套的服裝搭配在一起,否則就成了嚇唬烏鴉的稻草人。
還有一說,現在西人的服裝流行,正式場合不穿西裝,就覺得沒有入流一樣。
不過,正宗的儒家士子絕不這樣認為。
因為他們要戴綸巾。
腦袋上戴綸巾,脖子上系領帶,叫上蹬着皮鞋,看上去絕對是一個戲子。
扮演的角色,就是活脫脫一個土老帽進城。
正式的裝束,應該是頭上綸巾,身穿長袍,不要馬褂,腳蹬布鞋。
最好是出自家中老婆親手拿出來的鞋底和鞋幫製成的手工品。
當然,換換樣也能將就,但是絕對不會有那種天然的純正。
現在,這個來說項的一介書生,就是這個裝扮。
一頂綸巾頭上戴,一襲長袍適體裁,手中輕搖鵝羽扇,千層鞋底走不歪。
尤其那個綸巾,如同長在腦袋上,穩如磐石!
不知道從戴上到現在過了多長時間,也不知道走過了多少路途,愣是一絲不苟正正呆在他的腦袋上。
看到他的人,即使是熟人,也都嘖嘖稱奇。
當然這些人都是純屬看熱鬧的。
一聲不吭卻更加注意的人則是心中暗暗驚異。
這老頭兒平時的綸巾,也是經常歪歪斜斜,表現得不是很正經的!
難道今天該這個老頭兒出彩?
第一次見到約盟區最大的頭頭腦腦就這麼給力?
難道這意味着儒家又要重新興起?
這老頭兒能夠感受到大家的反應,心中不禁暗暗得意。
表面上卻不動聲色,
原來這個戴綸巾,也是一項高級技術!
作為具體的一個技能,它要比穿戴其它的衣服更加要求技術水平高。
因此,具體的技術流派也就如同戲法人人會變各有巧妙不同一樣了。
這老頭兒實際上也不是特有天分,它的技術高人一籌的原因,就是一個因素。
他的年齡比其他人都大。
所以他的經驗多。
他施用的技術,就是分層固定法。
一共三個層次。
腦袋、頭髮、內罩,最後才是綸巾
操作的程序,先把頭髮固定在腦袋上。
然後把內罩固定在頭髮上。
最後把綸巾固定在內罩上。
這樣層層禁錮,三層合一,戴上去的綸巾,穩如泰山!
別說輕易不會在腦袋上到處亂串,就死八級大風也無法刮動它分毫。
這種戴帽子的牢固程度,更是讓道教玄空道長的戴帽子低水平望塵莫及。
所以,一塊小小的綸巾,實際蘊藏了太多的東西。
不過這些都是表面能看出來的,裏面還有什麼不被人知只有他自己知悉的東西,就難以猜測了。
而那個綸巾,別人大多都是裝樣子,看到一個舉得可裝裝相,就趨之若鶩,實際上啥內涵都沒有。
可是這個老頭兒,就不一樣了。
那就是一富有智慧的象徵。
別的不看,只要他搖動兩下鵝毛扇,一個別出心裁的主意就能蹦出來。
再看一眼,氣質又是一變。
變成了滿腹經綸。
自古人云「腹有詩書氣自華」,就是他這個樣子。
就憑他這個樣子,雖然不能加分,但是在年齡的預估上,起碼也要加上十歲八歲的。
這樣一來,這個人就已經達到而立之年了。
可是聽了武凌霜的介紹,百里良騮才知道自己的眼光還是離敏銳差得太遠。
否則也不會覺得他只有三十郎當歲。
而武凌霜告訴他的這人的歲數是多少?
一百二十八歲!
整整差了一百歲。
這就不是一般的誤差了。
而是整個一個不着調,八不沾,十三不靠。
當然這事又不能全怪百里良騮,也怪這個孔毓良長得太不着調。
哪有一百二十八歲的人長得如同二十八歲?
這不是存心誤導人嗎?
百里良騮雖然現在官不小了,卻有一個習慣一直保持未改,就是好奇心特強。
只要一特別稀奇的是事情引起他的注意,他就非問個底掉不可。
其實包括那個一進古農塢,也是在很大程度上因為他這個個性。
都說興趣是最好的老師,這在百里良騮身上也得到了有力的證明。
他因為興趣特別強烈,導致他專心在這件事情上下功夫,因此他也就比別人對這個事情懂得更多。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就是這樣把斯人從成千上萬的庸人中選出來。
其它諸如勞其筋骨苦其心志什麼的,都是一些必要的預備,順理成章、捎帶腳就給幹了。
在那個對永生秘訣的好奇心不變的情況下,百里良騮現在對這個孔毓良感興趣了。
本來百里良騮打斷那老頭兒的介紹是想讓他說正事,也就是說那個玄空道長的去路。
結果百里良騮自己把話頭轉到了孔老頭兒身上。
「對了,孔老師,憑您老的年齡我必須對您尊敬,所以如果您不極力反對的話,我以後就叫您孔老師了
「孔老師,學生有一事不明您能不能為學生解惑——
「您已經一百二十八歲,可是實際相貌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八,您是如何駐顏有術的?」
孔毓良一聽,這個問題你起碼是第一萬人問了!
嘿嘿一笑,也不嫌麻煩,就再給他解釋一次。
「幾乎所有的人知道我的實際年齡以後,都會大吃一驚,然後問我同樣的問題,你也不奇怪。
「你知道嗎?這個問題看起來似乎是閒扯淡,實際上意義非常重大!
「你想想啊,如果一個人一百年可以保持容顏不改,那該是一個多麼神奇的事情!
「還有啊,那該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還有啊,那該是多少人不惜傾家蕩產交換的事情!
「因此,問這個問題絲毫不奇怪,不問才是奇怪的事情!
「還有一說,對這個問題感興趣,卻不知道這個現象之重大意義的人,也甚為惋惜!
「跟你這麼說吧,凡是只是純粹好奇,而不知道這個重大意義的詢問,我都不會回答。
「因此,問道我的頭上,卻沒有得到我的回答,十個人裏面起碼有九個,剩下的一個我才回答!
「你知道我會不會給他們解答清楚,讓滿懷希望而來,帶着滿意的答案而去?」
孔毓良估計在此進入了囉嗦模式,不但絮絮叨叨,而且還來個反問式,來增加他說話的力度。
「不知道。」
百里良騮實事求是地回答。
同時心中納悶。
你如果不會,你還分個三六九等區別對待幹嘛?
只有知道你才賣關子吧?
我也好奇,你到底知道了什麼。
「其實我也不知道原因是什麼,所以我也沒有辦法給他們解答清楚。」
孔毓良回答說。
百里良騮心裏極度吐槽了一回——原來你也是裝象!
不過這東西也不好譴責,還是找簡單的問題來一個吧。
「那您怎麼就一百年在容貌上沒有變化?還有,這個事情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孔毓良正要找人嘮叨那段特殊經歷,聽到百里良騮問,立即興致高漲地給他講了起來。
不過,他講了不知道多少遍,很是知道那些是要點。
而且他畢竟受人之託就要忠人之事,有玄空道長的事在那等着,他就不能過於拖沓。
於是就把他怎麼得以駐顏的,按照他的理解告訴了百里良騮。
就是整整一百年前,那時他正是年富力強,那個世代,他倒是記憶猶新,還是前清那個年代。
他從他的老家曲阜那邊逃難過來以後,就在今天的胡營一代轉悠。
他們在那裏轉悠的原因,就是那裏有很多柿子樹。
有柿子樹跟他們沒有關係,但是柿子樹上有不少可以吃的柿子,就和他們有關係了。
那是一個初秋的季節,柿子樹上的一下早熟的柿子可以吃了。
這裏的柿子是那種澀柿子,就是不透熟就澀的很,根本不能吃。
那時的鄉民還很淳樸,很大方的允許他們的這些逃難者,吃那些早熟的柿子。
這樣幫助了他們度過饑荒,得以活命。
然後,他就找了一個教授私塾的工作。
教書可以讓他掙一些束脩養活自己。
當然那個時候他還得靠束脩活命,因之也就還沒有拒絕束脩的政策。
有一天,他去另一個村子上課,遇到一個年齡相仿的同行人,就交談起來,結果越說越投機。
那人甚至一直跟着他到他教書的地方,也聽了他的整堂課,直到結束的時候,才一塊回來。
在早晨相見的地方,那個人分別而去,臨走之前給了他一個丸子,讓他吃下,說是可以祛病延年,甚至可以防飢禦寒。
二人談得投機,他也相信他,沒怎麼考慮,當時就吃了。
當時也沒有什麼變化,就回去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忙了一天,就把吃了一個丸子的事情忘了。
誰知道,隨後的三天,他竟然都沒有吃飯,卻一點都沒有餓的感覺。
那個時候,吃飯是一個最大的問題,他為了節約糧食,每次吃飯不是餓極了,都不會去吃的。
連着三天沒有餓,他可就心裏沒譜,慌了神了。
人就是這樣,無緣無故的好事,也能讓人六神無主。
三天不餓,太不正常了,他要找不能感覺到餓的原因。
他當然就要找原因了,再耽誤下去,就耽誤大事了。
一找之下,除了吃那個丸子以外,沒有任何不同。
因此,他肯定就是那個丸子的效果,因此也記憶的非常清楚。
他自嘲道,由於挨餓餓怕了,所有和挨餓有關的事情都念念不忘。
至於駐顏不老的事情,實際上當時根本就沒有注意,那個時候不餓死就行,誰還注意自己的容顏。
別說男人了,女人都難免蓬頭垢面。
大概到了二十年後,遇到一個以前的朋友,那個人已經老態龍鐘行將就木,他才意識到這個現象。
因為當他告訴他的朋友他是他的朋友的時候,他的朋友堅決不信,只認為他是他朋友的兒子。
為此,他還鬱悶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後來,他就一直保持這個樣子。
他也逐漸明白自己有今天的這個樣子,都是那個藥丸的效果。
他能得到那個藥丸,都是拜他那個萍水相逢的朋友所賜。
百里良騮一聽,這個故事和鍾常偉的故事很相似!
難道古農塢真的早就有向外發展的計劃?
無論如何,這個孔毓良是一個很好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