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沒了張鳳府的協調,朝廷和江南士族迅速的對立了起來。
這邊,朱皇帝打算徹底的改革,要動士族的奶酪,磨刀霍霍已經對準了江南。
那邊,江南士族也不甘束手就擒,準備跟朝廷死磕到底。
雙方之間的鬥爭一觸即發,而蘇則就處在鬥爭的漩渦中心。
……
崑山王家是南直隸甚至是江南最大的家族,門下弟子遍佈江南,素有江東半壁之稱。
王家聚集地就在周莊鎮,整個鎮子幾乎都是王家的人。
周莊是崑山縣一座小鎮,前身是明初巨富沈萬山的府邸。
沈家發跡以後,周莊便成為了一個繁華的小鎮。
鎮為澤國,四面環水,咫尺往來,皆須舟楫。周莊鎮依河成街,橋街相連,是江南典型的小橋流水人家。
沈萬山獲罪以後,全家發配嶺南,周莊幾易其主,最後才輾轉落到了王家的手中。
經過了百十年的發展,周莊周邊便成了王家的聚集地。王家也水漲船高,成為了江南士族之首。
此時,一對不速之客忽然來到了周莊,為首的是一個年輕人,正是蘇則。
來崑山怎能不會會王家?
所以探到王家的住址時候,這廝就帶着欽差衛隊過來了。
……
「好一個詩書之鄉。」
蘇則看着眼前這一切,心中感慨了一聲。
王家詩書傳家,所以周莊文風極盛。
一路走來,不時飄來朗朗的讀書聲。
上至七八十歲的老者,下至四五歲的幼童,談論的都是詩書文章經史子集。
就算是婦人,也都談吐不凡。
一旁的孟都也感慨萬千。
怪不得王家弟子遍佈江南,百十年中舉人進士者不計其數。
別的先不說,就這文化氛圍也不是短時間能夠形成的,這裏的一草一木,一橋一亭,都別有韻味。
經歷百十年的文化沉澱,這才崑山王家。
可惜啊!
蘇則冷笑着搖了搖頭。
讀着聖賢書,做的卻是骯髒的事情,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
明明是壓榨江南百姓,偏偏又以聖人之道自居,天底下就沒有比江南士族再虛偽的。
「前去通報,就說欽差到來,讓王家的人前來接駕。」
望着眼前這座古香古色的庭院,蘇則揮手說道!
眼下雙方已經結下了不解之仇,王家自然不會主動來理會蘇則。所以蘇則就自己找上門來了。
少傾,一名下人模樣的男子匆匆走了過來。
「草民王順,拜見欽差大人。」
說着拱手作了一禮,接着傲然而立。
王順的這一個舉動,讓氣氛再次緊張起來。
很好!又來一個不怕死的。
蘇則雙目瞬間眯成了一道線。
他之所以揪着這個問題不放,是有重大的含義的。
因為官員跪不跪,直接可以表現他們對朝廷對皇帝的態度。
他們不跪蘇則,就是對朝廷不滿。
對朝廷不滿,蘇則就不會跟他們客氣。再說他來江南就是高破壞的,這可是一個很好的由頭。
好大的膽子!
古月封冷冷的打量了來人幾眼,道:「你是什麼人,見了欽差的車駕居然還不下跪?難道你們王家已經不把朝廷放在眼中了?」
話說跟蘇則時間長了,這位古將軍也學會了扣帽子。一言不合就把一定大帽子扣過去,自己則能夠立於不敗之地。
不敢!
王順不吭不卑道:「王家歷來克己奉公遵紀守法,身為王家的人又怎會做出這等目無法紀的事情呢?」
古月封被小門房擠兌,臉色有些掛不住了,他終究是個武將,對朝廷的禮儀不熟悉,所以求助的看了看蘇則。
蘇則冷冷一笑,雙目上下打量了這個小門房幾眼。
王家果然了得,一個小門房不吭不卑,思慮清晰,進退自如。
不過……
他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
別的不說,狡辯,他可是骨灰級的。
「來人啊,將這廝給我拿下了。」
是!
古月封親自上前,將王順拿下了。
王順絲毫不為所動,只是一個勁的冷笑。
「早就聽說蘇大人目無法紀為所欲為,草民一開始還不相信,但是今日見了蘇大人的所作所為,這才知道所言非虛。蘇大人根本就不是目無法紀,而是連朝廷都不放在眼中。」
他忽然指着身後的一塊牌匾道:「大人認得上面的字嗎?」
江南第一家!
古月封冷笑了一聲,道:「當然認得,剛才來的時候就看見了。王家是不是江南第一,本將軍不清楚,但是膽子肯定是第一。」
他私下裏揣摩過蘇則來王家的目的。
王家跟蘇則有解不開的仇,他們此番來自然不是送禮的。
所以一開始,他就打算把事情鬧大。
作為蘇則的親信,古月封也不能表現的太無能了,至少要跟得上蘇則的思路才是。
既然蘇則想鬧事,身為手下的古月封自然是全力的去鬧,鬧得不可收拾最好。
王順淡淡一笑,道:「既然大人認得,那就麻煩你再看看後面的那個印章吧?」
印章!
古月封愣了一下,凝神望去。
印章上是寫篆書,他也不敢是粗識幾個字,篆書自然也就看不懂。
其實別說是武將,就算是讀書人也未必都認得篆書。
孟都看了幾眼,臉色忽變,低聲在蘇則的耳朵里說了幾句。
原來這幾個字是太祖皇帝賜的。
王順笑了笑,道:「大人不認識嗎?那可有些奇了,草民不過是王家的一個門房,也能清楚的看見上面的篆字。大人身為統兵大將,居然不識得篆書,當真是有些驚奇。」
他的面色立即變得鄭重,指着上面的字跡道:「太祖皇帝親手所書,江南第一家!」
太祖皇帝可是大明朝的開國皇帝,他的賜字可了不得,就算是後來的皇帝來了,也都要敬畏三分。
文官落轎,武官下馬,這已經成為了進入王家的潛規則,就算是當朝一品內閣首輔也要遵守。
蘇則一行大大咧咧騎馬而來,來到了牌坊也沒有下馬,這讓王家十分的不爽,所以派出來一個小小的門房出來。
一方面是輕視蘇則,另一方面就是要落他的面子。
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門房,但也不是泛泛之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