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漸沒,灰濛濛的天空漸漸明了,一道絢麗的霞光劃破天際,朝陽初起。
謝長銀看着身旁呼吸平緩的青雲,大手輕輕貼在她臉龐,他猶豫過,他不知道他這樣做得對不對,但是他相信如果讓她來選,她會和他做同樣的選擇。
青雲醒來時,謝長銀已經收起了情緒,笑看着她,青雲沒好氣的推開了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快速起身,如謝長銀所言,澤白已經『消失』。
微風拂過帶起青雲一縷秀髮,五顏六色的花朵隨風搖曳。
「夫人,封塵天家肯定四處尋找你的下落,這裏又是他的地盤,所以。」謝長銀故作停頓。
「謝少爺你確定要一大早就給我添堵嗎?」青雲咬牙切齒的看着謝長銀,若不是知道會這樣,她和小白怎麼可能安安分分在府里待兩三天?
「所以夫人恢復本來相貌吧!」謝長銀捏了捏青雲的小臉。
青雲摸了摸臉,她不是沒想過恢復容顏,可是她總覺得那張臉會招惹更大的麻煩,不過現在好像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謝長銀摺扇輕搖,青雲周圍的花瓣飛起,越聚越多,形成一道道花幕將青雲與外界隔離開來,青雲眼前出現一個木質方盤,裏面放着一條疊放整齊,素雅而又美麗的長裙。
「夫人,你可要速度些,這花幕為夫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青雲揚了揚拳頭,他不說,她還想不到,小手挽出一個漂亮的術式,一層結界形成,青雲這才放心換裝。
花幕里一閃而過的光亮沒有瞞過謝長銀的眼睛,他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家夫人這是在防他?
青雲看着長裙,薄如蟬翼,如輕紗般卻不透明,指尖划過那袖口處的澤白花,心裏十分歡喜。
想着臉上的東西,青雲從懷裏掏出一個木盒,盒子裏放着一顆奇形怪狀的丹藥,要是被其他人撿到,估計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就扔了,而青雲視若珍寶。
服下丹藥的瞬間,青雲的小臉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如果說之前她的容顏像蒙了塵埃的明珠,如今卻像明珠般透徹多彩,讓人移不開眼。
「簪子也是給我的嗎?」青雲撿起地上的簪子,上面的圖案依舊是澤白,回想了一下,這應該是和衣服放一起的,不過她當時沒發現,取衣服時就掉地上了。
青雲隨手將髮簪插入頭髮之中,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形象,覺得還不錯,於是撤了結界,花幕也隨之散去,毫無準備的出現在謝長銀面前,青雲楞在原地。
謝長銀雖然早有準備,可看見這樣的青雲也看呆了。
顏如朝玉,肌膚如雪,寶藍色的眼睛帶着世界最清澈的色彩,頸項線條優美,鎖骨清晰可見,裙擺如同雪月光華流動輕瀉於地,挽迤三尺有餘……
「不錯!漂亮!」
「謝少爺,口水流下來了!」青雲聽見謝長銀的誇讚,以及看見他眼中的驚艷,心裏別提多高興了,表面卻十分淡然。
「夫人,我想你是誤會了,我夸的是我眼光不錯,裙子漂亮!」謝長銀好心的解釋。
「謝長銀,你!」青雲作勢又要建立結界將衣服換回來,謝長銀快步阻止,把青雲從頭到腳都誇了一遍,這才讓青雲消氣。
謝長銀摸了摸下巴,他有點不想把她的美麗展示給別人看,以他夫人如今這容顏,身邊肯定引來不少狂蜂浪蝶,他得做點什麼好。
青雲轉身欲走,每次謝長銀露出這樣的微笑就說明有人要被他算計了,她可不想被他賣了還替他數錢。
「夫人,你簪子沒戴好!」謝長銀計上心頭。
青雲胡亂擺弄了兩下,卻不知簪子更加不像樣子。
謝長銀摸了摸青雲的頭,取下簪子重新替青雲戴上髮簪,並告訴青雲流雲釵算是他送給她的聘禮之一,青雲惡狠狠瞪了謝長銀一眼,她有說要嫁給他嗎?
「夫人,聘禮你已經收下了,現在你想反悔都來不及了。」
青雲翻了個白眼,他有給她拒絕的機會?更別提反悔的機會了,這簡直就是強盜行徑,青雲幽幽嘆了一口氣,她還真是識人不清!
她在想當初為什麼要去湊熱鬧,還好死不死的被他的話逗笑,成為焦點。
「夫人,服下這個,可以改變瞳色。」謝長銀心裏多了一些底,他家夫人眼睛雖然漂亮,但這個顏色在墨白太扎眼了。
「可以保持多久?」青雲指尖捏着一顆黑色的丹藥,以前她也研究過,不過沒有成功。
謝長銀笑了笑,只要不想,她可以永遠保持一下她想要的顏色。
恢復本來相貌的青雲心裏有了主意,她突然很期待她與小白他們的見面,她在想如果她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他們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夫人,既然已經改頭換面,名字也一起換了吧!為夫是不會介意你冠我之姓。」
青雲冷哼一聲,仔細考慮了謝長銀的話,她覺得他說的話也有些道理,已經覺得重新開始,就要徹底一點,不過冠他的姓就算了,她有名字。
「未央,以後我就叫黎未央,與師父初見時,他替我起名『未央』,很奇怪吧?我有兩個名字,不過就連師兄他們都只知道我是青雲。」
她並不明白師父為什麼人前從來不喚她「未央」,卻要替她取兩個名字,她時常覺得他們在透過她去看另一個人,師父是,雲樺上仙也是。
「黎未央?這個名字還是留給她們叫吧!我還是叫『夫人』比較順口。」謝長銀緊緊抱着青雲,眼眶微紅,以後她由他來守護。
一切都準備好了,謝長銀召來飛鷹,抱着青雲坐在飛鷹身上。
看着花海漸遠,青雲眼裏流露出一絲不舍,雖然在這裏沒待多久,但是她是真心喜歡這裏,就像靈魂里的牽絆讓她不要離開,卻不得不離開。
「謝長銀,如果可以,我真想把餘下的時光都留在這裏……」
墨白的千山依舊在變化,它就像一個神奇的魔術師,總是帶給人意想不到的驚喜,身後的雲霧漸遠,未央沒有再回頭,輕輕的道別聲彌散在風中。
飛鷹停在院子裏上方,未央不解的看向謝長銀,謝長銀指了指某處溜達而來的二人。
「木木,你說青雲和大哥到底跑哪裏去了?」百謹言百無聊賴的戳了戳趴在他肩頭的木木。
「不知道。」木木不悅的瞪着百謹言,敢戳他?找死!
百謹言有些心虛,他這不也是擔心青雲嗎?見木木不再搭理他,百謹言興趣缺缺的埋頭離開,忽然一顆碎石頭打在他肩膀上。
「誰?有本事出來!」百謹言捂着肩膀,腳一踢,卻踢在了石頭上,疼得他抱着腳坐在了地上。
百謹言還坐在原地叫囂,未央無力扶額,各種暗示都用盡,可小白就是不接招,最後未央忍不住叫了他一聲。
「上面!」未央看着四處張望,唯獨不抬頭看的百謹言,心裏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難道他真的就沒發現木木不見了?
百謹言抬頭那一瞬間,明媚的陽光剛好撒在青雲身上,讓他移不開視線,她就像降落在凡間的仙女,翩然落在他身前。
院子裏不少人看見這一幕都驚呆了,手裏的東西掉了都不知道,謝長銀凌厲的目光掃過四周,周圍的下人急忙離開,連路都分不清,跌跌撞撞的。
看見一個護衛撞在柱子上,整個人在柱子前搖搖晃晃的模樣,未央嘴角抽搐,謝長銀只想讓他們趕緊閃人,別再出來丟人現眼。
可事與願違,反而更多的人藉故來這院子只為一睹未央的風采。
「青雲,你……」百謹言一副見鬼了的表情,偷偷掐了自己一把,不是夢,難道是他眼花了?
「黎未央,我的名字。」未央拍了拍小白的肩膀,他的反應,她很滿意。
百謹言秒懂,看見未央決定做回真實的自己,百謹言也替她高興,不過他怎麼覺得後脊背發涼……
「手拿開!」謝長銀盯着百謹言的手,如果他再不拿開,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百謹言看着自己不知何時搭在未央肩膀上的手,楞了一秒,急忙藏在了身後,他終於明白是什麼原因了,不過謝少爺這醋意這麼大,那等會兒有好戲看了。
如果他沒猜錯,無妄回來了。
謝長銀看着百謹言不懷好意的模樣就猜到了,脫下外衣替未央披上,未央沒有拒絕,其實她也覺得大家的眼神怪怪的。
「無妄!」
無妄抬頭,尋聲望去,那精緻的容顏越發清晰,她身上帶着靈動的氣息,讓無妄也是一怔,不過看到她身上的外衣以及她身旁的人,心情不好,卻也沒表現出來。
對於未央來說,小白和無妄的反應是徹底讓她滿足了,她也算是驚艷了吧!
「青雲,你這是?」無妄算是明白了,她是刻意對容顏做了改變,是呀,當初何等驚艷的人,如今又豈會差。
「無妄,以後喚我『未央』我要重新開始新的人生!」未央說得慷慨激昂。
無妄突然臉色慘白,手緊緊抓着胸口的衣衫,心如刀絞,看着未央的臉,有些恍惚,腦海中的畫面不斷閃過,他想要抓住那些畫面,可怎麼也抓不住。
在他閉上眼的最後一秒,他看見了未央着急的神色,他似乎聽見有人在喊,「無妄,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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