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闌聽到父親的決定,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爸,您忙,不打擾你們排戲了,我走了。」
「你留下來,觀摩一下。」顧楓低聲說。
顧景闌稍稍蹙眉了下,還是應承了下來,他以為父親又要讓他感受一下片場的氣氛,來誘導他進入影視圈。
接下來,他看到的情形,讓他後悔留了下來。
王曼姿在劇務手中接過台本,掃了一眼後,臉色一變,問:「怎麼上來就試這個?」
「這都是導演安排的,有什麼不對嗎?」劇務迷惑不解地問。
這時,飛魚向王曼姿走來,臉上掛着一絲曖昧的神情,伸出手來說:「曼姿,很高興與你合作。」
王曼姿用冰冷的目光看了他一會兒,最後還是擠出絲笑容,伸出手與他短暫相握了下。兩人一同進入片場。
刺眼的燈光打了下來,照射在王曼姿蒼白的臉龐上,旁邊的飛魚欺身過來,緊緊地摟住她,並俯下身去,捕捉她不斷地躲閃的紅唇……
「停,重新來一遍!記着,這裏是片場,不是太平間,我希望看到的是一個女人,而不是一具殭屍!」顧楓焦躁不安地揮着手中的台本,咆哮道。
同時,他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下在不遠處傻傻呆立的兒子,一道濃重的陰影遮沒了他的身影和他的表情。
他嘴角漾出一絲苦笑,看着自己的女神一次次被飛魚強行擁吻,並和他一起倒在一張堆滿了劇組人員雜物的污漬斑斑的床上,掙扎着,翻滾着,臉上露出痛苦的屈辱的神情。
他不禁向不斷地對演員進行呵斥的父親冷冷地瞥了一眼,正巧遇上了顧楓向他投來的目光,如兩支相對而行的箭矢一般,擦出了冰寒徹骨的暗火。
顧景闌感到心裏有什麼東西正在粉碎,碎屑如冰茬一般在身體內迸射,刺傷着自己的感覺神經。
在屢次試戲均不能使導演滿意的情況下,劇務吩咐兩位演員暫停,相互交流切磋一下。
「曼姿,你放鬆點好不好?」飛魚打開兩瓶礦泉水,給身邊的王曼姿遞了一杯。
王曼姿冷着臉,眼中噙滿了淚,緘口不言。
之前,她看過整個劇本,其中並沒有這麼兇猛、齷齪的床戲,這個臨時的台本,分明就是昨晚連夜趕製出來的。她明白,這是顧楓與嬌嬈、飛魚三人共同設局,在污辱自己,從而迫使自己知難而退。
「曼姿,」飛魚暗地裏抓住了她的手,並用小指撓着她的手心說,
「其實,比之其他想要害你的人,我很單純,我喜歡你的身體,如果你能給我,我就會和你同盟。我說的已經夠直白了,你懂的。」
曼姿聽了,不由苦澀地一笑說:「看來,現實要童話里的小白兔還要悲慘,我現在要面對兩頭兒狼,一頭老的,一頭小的,都要分一杯兔肉羹,是吧?」
「誰讓你是一隻美麗的兔子呢,誰不想嘗一口。」飛魚借着昏暗的環境,露出猥褻的表情,並把手劃向王曼姿的胸部。
但被她擋了回來。「好,我們開始吧,我豁出去了,讓你這頭小狼也嘗嘗兔肉的味道!」王曼姿伸手向劇務擺了下手,「好了,有了靈感了,可以繼續了!」
這一次試戲的她,一改適才的拘泥,瘋狂地向飛魚索吻,緊緊箍住他的脖頸,竟使他透不過氣來。
然後在倒向床第的分境頭中,一聲慘叫傳出,只見飛魚在王曼姿的懷中掙扎着、叫喊着,費了好大力氣才掙扎脫身。
他便掩着嘴唇,邊對王曼姿咆哮着:「你瘋了,你要做什麼?」
王曼姿斜倚在床角,如嬌花照水的臉龐上泛着柔媚的笑容,滿臉不解地問:「怎麼了?飛魚,你不是說要投入一些嗎?」
這時,劇務一看情況不對頭,把燈光增強了些,在飛魚臉上來了個特寫,只見他臉上呈現着痛苦的神情,嘴角淌着鮮血。
這時,本來在角落裏暗自得意的嬌嬈突然沖了上來,揚手打了王曼姿一個耳光。「小**!你竟敢咬人!」
王曼姿沒有躲閃,拂了下生疼的臉頰說微微一笑說:「你才咬人呢!飛魚這樣,充其量算是誤傷,劇組裏自會有工傷賠付。你算是哪根蔥,論得着你出頭嗎?」
劇組人員都涌了過來,擋在兩個中間,把不斷謾罵的嬌嬈拉開。有醫護人員觀察了一下飛魚的傷勢,安慰他說:「沒事兒,往年拍戲也有演員因為太入戲出現過類似情況,這兩天忌一下生冷,很快就恢復正常的。」
看着這情形,五味雜陳的顧景闌渾身莫名地瑟瑟發抖,他下意識地看了下父親,不知何時,他已悄然離開片場。
他看到王曼姿正滿臉泛着奇怪的笑容,對飛魚不斷地噓寒問暖,並連聲說着道歉、安慰的話。這使得更加心亂如麻,同時生出對她的悲憫、憐惜之心。
人員散盡之後,在片場門口,他迎來了滿臉笑容地向他姍姍走來的王曼姿。
「顧景闌,愣着幹嘛,今天中午要不要請我吃飯,慶祝一下!」
他擠了絲笑容,點了點頭。
「今天我做司機。」王曼姿搶過了他的車鑰,迅速地坐在駕駛位上,啟動了油門,鳴着響聲的車笛,在片場周圍繞了一圈,才離開,沖入市區的街道車流中。
「曼姿,慢一點兒。」坐在副駕的顧景闌有些不安地看着瘋狂上升的邁速表。
「怕什麼,大不了同歸於盡,那不正得了嬌嬈和飛魚的意?」
「曼姿,你何苦呢?」顧景闌嘆了口氣。
「對不起。」王曼姿莫名其妙地說,同時一行眼淚在臉頰上滑落。
顧景闌對她的歉意未及深解,但心裏有一絲涌動着的感動,感到眼眶也有了些潤濕。他本想勸她放棄《千峰》女一號,但話到嘴邊,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因為,他知道她的個性,是那種一條路走到黑,然後,在路的盡頭再找一個大坑跳下去,也在所不惜的人。
在一家西餐廳門口,一輛軍綠色jeep車停了下來,王曼姿和顧景闌下了車,推開了一個「茗島」招牌下的雙扇玻璃門,走了進去。
就在不遠處,一輛停在路邊,載滿了冷凍水產的麵包車裏,走下了一位年輕人,他的目光透過人流,向兩人望去,看到了王曼姿的側臉,不由內心一陣狂喜:「是王飛瞳!」
他就是劉山浩,正在和在省城做水產生意的朋友途經此地,與王曼姿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