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官被胡澈的話,氣得眼前一黑,差點絕倒:「現在說的是,胡大人你是怎麼能夠拿出這一千兩黃金來的!」一句話說出口後,言官再說的時候顯然利落了一些,「胡大人這些年的俸祿加起來,可是遠遠不足一千兩黃金。」
胡澈用一種特別特別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言官:「我家賣葵花籽油的啊,能夠拿出一千兩黃金來說很奇怪嗎?」
葵花籽油,這種素油對於大商來說,還是屬於新鮮玩意兒。但是不可否認,這其中的利潤非常大。可是葵花籽油的背後站着的是林家,其他人就算是想伸手,也得掂量着一點。
林家倒是沒有獨吞大餅的想法,反倒是在近些年來幫着推廣了一些。葵花這種作物,在溫暖一點的地方,四季都有產出,對於種植要求也不算高,倒是帶動了一些地方的經濟。
當然,直到目前為止,佔據大頭的還是林家。
林和頌這時候站出來說了一句:「是我家大郎發現引進了葵花,並且用葵花籽榨油的。這都十來年了。」
可是誰都不知道這個葵花籽油的生意,竟然不是屬於林家公中的,而是那個病秧子林淡的!一群以為林淡是個藥罐子敗家子的,這會兒早就在心裏面罵開了!
也怪林淡從少年時期就樹立的敗家子形象太過,哪怕他的生意樣樣都賺錢,可偏偏所有人都只相信他花錢的本事。
言官:「」這會兒真正啞口無言了。
他之所以知道一千兩黃金的事情,還是因為這一次京城書院擴張。京城書院聯合白河書院,準備開設一個工學院。雖然只是一個分院,成本卻絕對不低。京城書院雖然在各方面有優待,可畢竟不是白河書院那樣,原本看中的不過是一片荒地。在京城這樣的地方,書院周邊的地要用,那只能花錢買。
所幸住在書院周邊的住戶,倒是沒有什麼坐地起價的,都同意地很爽快。可是再怎麼爽快,京城的地價就在這裏,還得再算上造價,價格就便宜不了。
各方面捐贈錢款的人士很多,林淡和胡澈只是其中之一。當然,他們捐贈的錢款最多。不過若是要算上大筆的話,其餘的捐贈千兩白銀百兩黃金的也不在少數。
言官沒話說了,胡澈倒是有話要講:「陛下,微臣也有允州之事要上奏。」
關於胡澈家的財務狀況,皇帝也有些吃驚,不過他還不至於失態,當下就同意道:「胡愛卿請講。」
「是。」胡澈躬身行禮,隨後慢悠悠道,「前面既然已經說到了允州的水利之事不利的事情,微臣這裏剛好收到了一份前去審核的工部官吏遞上來的調查結果。」到這裏,他加快語速,說了一連串的數據,然後收尾,「根據當地物價,工部撥款到允州水利方面的費用,落實到工程上的,十不存一。就是不知道這少掉的九成,到底去了哪裏?」
因為之前北地出了一個武慶縣,現在朝廷對於地方上的監控要嚴格得多。尤其是六部,會不定時派遣官吏到地方核查。
這一次允州出了那麼大的事情,工部派遣官吏調查是在情理之中的。
這樣的調查結果,首先會到胡澈這位工部侍郎的手中,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事實上,這件事情他們工部的尚書和侍郎都知道,本來是打算工部尚書到御書房裏,和其他六部重臣、閣老,一起商議決定該如何處理的。
不過現在既然已經被問到了頭上,工部也沒有縮着的道理。工部尚書當時就給胡澈使了個眼色,在這裏直接把這件事情擺到明面上來,反倒是比私底下說明,效果要好得多。
誰都知道言官就有時候就是一群瘋狗。尤其這個衝出來出頭的言官,既然敢直接對上胡澈,那麼接下來對忽悠了他的允州一定惱羞成怒,不把這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出來,絕對不會罷手。
既然有力可借,而且還不用他們工部出頭,何樂而不為呢?反正他們工部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做了,接下來到底是誰中飽私囊,到底該剁了那些伸太長的手,都不是他們的事情了。
朝會的最終結果,皇帝把這件事情交代給了太子。
於是,這件事情確實沒有工部什麼事情了,胡澈這位太子詹事卻還是要忙,甚至他還必須和太子一起去一趟允州。他是太子詹士,有賑災經驗,還是工部侍郎對水利方面有發言權,無論是從哪方面來講,他這一趟都去定了。
胡澈感到鬱悶極了,回到家直接撲倒在林淡懷裏,發狠:「那個允州知府,我要把他們一家都弄去充軍!」
林淡還不知道朝會發生的事情,不過稍稍聯繫了一下最近發生的事情和胡澈的話,立刻就明白了:「去允州也沒什麼,肯定要不了太長時間。」
「怎麼可能?」胡澈覺得林淡這是騙小孩子呢,「現在允州的雨還沒停呢。」
「君子不立危牆。允州疫病橫行,太子人到不到允州都是個問題,也就是走個過場。你跟着太子發號施令就行了。」說到疫病,林淡的眉頭也皺了皺,「對了,我這裏有一份資料。是允州那邊的一個縣令,以前在京城的宿舍住過的。他根據地方縣誌和自己到任後的情況,統計了一下當地的降水情況。你看看,應該會有用。」
胡澈接過資料,一邊翻一邊問道:「他統計這個做什麼?還幹嘛拿來給你?」
聽出他話中的微弱酸味,林淡笑了笑說道:「這不是因為允州那邊的水患年年治,年年不好嘛。這些資料也不是拿來給我的,是給我們的。他知道白河書院的事情,想讓工學院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改善一下當地的水利情況。」
「唔。」胡澈知道自己胡亂拈酸吃醋了,有些不好意思,紅着耳朵假裝很仔細地看資料和隨附的幾封書信。
林淡也不戳穿,等他看完才說了另外一件事情:「應道長現在人就在允州。」
「咦?」胡澈驚訝了一下,不過隨即點了點頭,「應道長心繫百姓,倒是不奇怪。」隨即他眼神一閃,「他想到對付疫病的法子了?」
「嗯。他已經把方子公開了,不過允州現在的情況,沒法徵集到足夠的藥材。他通過道門在搜集,另外寫信給了白河書院。農學院和醫學院合作種植的草藥中,正好有兩種能夠用得到。方子他們寄來了,你拿去辦事吧。」
胡澈一呲牙,抱住林淡狠狠親了兩口:「趕着把自家老爺往外面推!」
林淡不為所動:「救人如救火,趕緊的!」
胡澈拿他沒法子,但是是有輕重緩急,他只能拿着方子和允州降水的資料,去了太子府,連夜安排起各項事宜。他剛剛把事情安排完畢,林淡後腳就讓人送了晚飯過來。
太子原本接到了這樣重大的任務後踟躕滿志,可是等到回到自己的府衙之後,才發現千頭萬緒一時間不知道該從哪裏安排起,不得不召集了幕僚商議。
這邊還沒商議出個結果來,剛剛回家的胡澈,竟然就這麼急匆匆地來了,還直接有條不紊地把事情安排下去。當天晚上就有一支先鋒隊,連夜出了城。
賑災的事情,胡澈之前經歷過屏州的地動。這一回是水患,情況大相徑庭。但是這一回有太子這張招牌在,各方面都十分順暢,沒有遇到任何推搪阻撓,不過三天時間,太子所帶領的賑災隊伍,帶着徵集到的大量物資,就開拔出了京城。
這一去,就是半年。比所有人料想得都要長。
太子這一次並沒有像別人預料到的那樣,只是在允州邊界溜達兩圈,而是直接深入災區。更加讓人稱奇的是,太子一到允州,允州的雨就停了。
而且太子這一行的賑災表現可圈可點,還帶回了所有貪贓枉法的允州官員。這種事情那一查,就是一長串,甚至還牽連到一位戶部侍郎。允州當地更是空出了一半官職。
不過胡澈沒回來。
下了朝之後的太子沒有回去,直接去見了林淡。說起來,從還小的時候,他就對這位林大郎充滿了好奇。從輩分上來講,他還是林大郎的師叔。
林淡自然是在家的。太子來得匆忙,他也沒有失禮,做足了禮數。
反倒是太子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寒暄過後說道:「此番胡大人還得多留一段時日。胡大人這一次的功勞,我記在心裏,不會忘記的。」
所以太子是特意來安撫他的?林淡感到有些新奇,微微拱手道:「殿下客氣了。家夫身為太子詹事,能夠為殿下分憂本就是分內之事,殿下無需掛懷。」
太子聽到林淡這麼說,感到更加不好意思。這一行,他其實並沒有出什麼力,都是胡澈在忙前忙後。
「不知家夫是何事耽擱了?」
太子聽林淡說起正事,去了一分尷尬,說道:「還是災後重建的事情。允州多處河流改道,許多地方已經不適合居住,得另覓地方建城。胡大人身為工部侍郎,得留下來選址完畢後才能回來。」
選址、建城、遷徙人口,這都不是短時間內能夠做好的事情。如果只是選址的話林淡的眉頭略微皺起,手指在邊几上敲了兩下。
太子不知道為什麼,看着這樣的林淡,有些提心。
不過林淡沒有說什麼,客客氣氣地送走了太子。
然後誰都沒想到,林淡當天晚上就包袱一卷,直接去了允州。
還沒從林淡這個敗家子其實是個錢罐子的事實中回過神來,就被他這麼一出鬧得腦袋疼。這病秧子是想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