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芒跟着藍清遠離開藥廬,一路狂奔到了後山頂上。
到了山頂,藍清遠停下了腳步,放下酒葫蘆,把上衣給扯了下來,「你看我的胸口。」
劉芒看過去,藍清遠的胸前沒什麼出奇的。
可是等過了一點時間,藍清遠的胸口漸漸的出現了變化,竟然浮現了一張臉的輪廓,緊接着是一整張人臉。
一個女人的臉,猙獰恐怖的很,更泛着濃濃的煞氣。
劉芒皺着眉頭盯着藍清遠胸口那張人臉,「師父那是什麼?」
藍清遠說道:「人面蠱!」
「你中了蠱毒?」
「是啊,二十多年前就已經中了。」
劉芒忽然想明白了什麼,「師父你之前說過,來到劉家村隱居,其中一件事情就是為了躲避仇家。你竟然中了蠱毒,也就是你的仇家是苗疆蠱師?」
藍清遠說道:「不僅是苗疆蠱師,我的仇家是整個苗疆蠱師裏面最最厲害的一個,他是苗疆蠱王!師父中的人面蠱,就是他下的。說起來他也算厲害了,就算你師父我醫術天下第一,也沒辦法解人面蠱,這些年來只能靠玄木靈火藤把邪氣一直壓下去,防止它發作。可惜也只是能壓制,祛除不了,這些年下來,漸漸的有點兒壓制不住了。」
劉芒道:「難怪師父你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原來是因為那麼回事。你放心,我這就去給你想辦法,總能找到辦法幫你的。」
藍清遠擺了擺手,說道:「沒用的,人面蠱一旦成型,哪怕是我也解不了。就連下蠱的苗疆蠱王,也沒辦法解,天下無人能救。你師父我能有你師娘陪伴,在這青山綠水的劉家村隱居二十年,已經算是很大的福分了。
更何況我們還調教出你這麼一個徒弟來,你雖然頑劣了點,但天資真的很好,那麼短時間裏,就把我畢生所學都給學去了。剩下的,就是不斷磨練,也許不出二十年,甚至是十年,你就能超過我。
要是有一天,你師父我什麼時候不在了,有你這個傳人在,也不愧對九泉之下的恩師。」
「師父你別那麼說,總有辦法的,總會有辦法能治好你的。」
藍清遠道:「你師父的本事,你還不清楚嘛。說起醫術,說起人脈,誰能比得過我。要是能治,二十年前就已經治好了。就是因為不能治,所以我才來到劉家村安享剩下時光。有這二十年,足夠了,老天對我已經很不錯,哪怕是今天就去了,我也可以瞑目。
只是我對不起你師娘,真的對不起她。明明答應陪伴她一生,可惜我根本辦不到。」
劉芒道:「師娘知不知道師父你中了人面蠱的事情?」
藍清遠微微搖了搖頭,「這種痛,我一個人承受就好了,我怎麼捨得讓她承受丈夫隨時可能死掉的痛苦。劉芒你也別傷心,人總有一死,只不過早晚而已。
你師父我這輩子,年少風流過,年少輕狂過,曾經風光無限,一生得到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每一個都是一等一的美人。那些權貴,玄門高手為了祈求我給他們治病,甘心匍匐在我的腳下供我差遣。我所擁有的財富,尋常人連想像都想像不到。最棒的是,我找到一個可以鍾愛一生,仿佛上輩子就曾經在一起的摯愛。
人一輩子圖點什麼,無非是酒色財氣。你師父我美女,權勢,財富,名望,什麼都曾經擁有過,還有一個摯愛。這一輩子,活的轟轟烈烈,夠精彩了。」
「可我捨不得,我捨不得師父你!」劉芒聽着聽着,眼眶都紅了,很想哭,但強忍着不哭出來。
藍清遠給了劉芒一個微笑,愛憐的撓了撓他的腦袋,「都那麼高個兒了,比師父還高,劉芒你已經是大人了,是大人就得再學會一樣東西,豁達,凡事兒要看開點兒。你師父我現在多活一天,就多賺了一天,每一天都是贏家。再說了,我也不是一時半會就沒命了,也許我還能再挺個二十年呢。」
劉芒的眼睛亮了起來,快語道:「對,對,以師父你的醫術,別說二十年,再挺個三十年五十年,絕對沒有任何問題的。」
藍清遠笑語道:「是啊,也許三十年五十年都都沒問題,也許你師父我可以長命百歲。」
看着整微笑的藍清遠,劉芒的心好痛,原來自家師父一直承受那麼痛苦的事情,卻強裝歡笑。
或許他真的是生性豁達吧,把事情都看開了,把生死都給看淡了。
藍清遠能做到,劉芒做不到,眼角泛着一絲殺意,他恨不得立即把那個苗疆蠱王給宰了!
藍清遠察覺到劉芒身上的殺氣,「你是不是想給師父我報仇?」
劉芒使勁點了點頭,藍清遠雖然不是他的爸爸,但自小把他撫養長大,還傳授一身本事,就算沒血緣關係,也比親人還親。
害了藍清遠的人,他劉芒絕對不會放過。
藍清遠道:「答應為師一件事情,此生不許去尋仇!」
「師父你擔心我實力不夠,怕貿貿然去報仇等於送死?」
「不只是因為這樣,當年我中人面蠱,是咎由自取,是因為我做了一件錯事,害死了一個深愛我的苗女,苗疆蠱王才對我下手。錯不在苗疆蠱王,而在我。劉芒你如果還認我這個師父,哪怕我死了,也不許去給我報仇,知道嗎?」
劉芒就算再不願意,也只能點頭。
藍清遠道:「我最放心不下的,還是你師娘,假如我哪天就那麼走了,她孤苦伶仃的一個人該怎麼辦。你師姐太叛逆了,離家出走那麼多年都沒個信,實在是指望不上。假如我真有一天走了,劉芒你一定要幫我照顧好你師娘。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一定要阻止你師娘給我陪葬!」
「我答應你,但師父你也要答應我,絕不要輕易的死掉。你可是我師父,是天下第一神醫藍清遠!」
「就算我是天下第一神醫,可惜也只是個人,不過我答應你,師父不會那麼容易就死掉的。」藍清遠斂去了胸口人面蠱跡象,穿好上衣,招呼劉芒下山,「想當年師父撿到你的時候,就那麼大點兒,一晃眼那麼多年過去了,歲月真是奇妙的東西。但願能再有二十年,要是再有二十年就好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