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扇正為張曉夜的行蹤而苦惱的時候,快樂驛站已經嗨翻了天。
女文青的恬靜煩惱和搖滾青年的激情火爆形成了極端的對比,冰火兩重天。
在樹村待了這麼久,張曉夜已經徹底進入了角色,本來他也不是一味求靜那種人,加上早已經決定這世要改變過去,讓自己活得瀟灑肆意,所以此時也是前所未有的狂放。
我們生活的世界
就象一個垃圾場
只要你活着
你就不能停止幻想
有人減肥,有人餓死沒糧
餓死沒糧,餓死沒糧
餓死沒糧,餓死沒糧
……
每一句歌詞,幾乎都是竭盡全力吼出來的,他吼得越大聲,台下的觀眾表現得就越發狂熱,每個人都像是發了瘋一樣在原地跳來跳去,不少跟認識不認識的撞在一起,同樣是嘶聲力竭的喊着。
這時候張曉夜已經明白了,這叫pogo,是搖滾演出現場特有的一種表達激情的方式,搖滾風格的不同pogo表現得也有所不同,不過這已經無所謂,所以他也沒有去深入研究。
酒吧里現在只能用混亂來形容,非常的混亂,瘋狂的聽眾甚至扔起了酒瓶鞋子,要是不明真相的人進來還以為是發生了暴動。
就連包括旋轉木馬在內的所有樂隊也驚呆了,他們演出的時候雖然氣氛也很好,卻是遠遠沒有這樣瘋狂,甚至是還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瘋狂的場面。
搖滾本來就是一種極具感染力的音樂類型,而這首歌的歌詞可以說是這個時代的人的心聲,因為時代的關係,甚至可以說這個時代的年輕人都是憤青。
也就是因為如此,搖滾在這個時代接受程度才如此之高,受眾群甚至遠遠超過後世,張曉夜好像是唱出了每個人的心聲,而他們每個人也都將藉此發泄着所有的情緒。
有沒有希望
有沒有希望
有沒有希望
有沒有希望
歌曲到了最後,張曉夜重複的喊着這句話,甚至讓人擔心他的嗓子會不會喊破。
燈光太差音響太爛這些都已經沒有關係了,沒人去在意這些細節,在他反覆的吶喊中,雲彼方急速的撥弄琴弦直接跪坐在地上。
一連串急促的鼓點作為歌曲的結束,台下不少人已經在滿場飛奔,瘋了一下撕了衣服光着膀子站在邊上的桌子上吼叫,這些瘋狂的觀眾中,其中不少還是樹村的樂手。
雲彼方站起來掄着結他,好像是想直接將其給砸掉,不過終究還是沒有這麼做,也不不知道是捨不得呢,還是內心裏不允許自己這樣對待樂器。
一曲唱罷,張曉夜已經滿頭大汗,急促的呼吸了好一會兒才回神過來,就連他自己演唱的時候也已經是陷入了一種瘋狂的境地,停了好一會兒才脫離出來。
「謝謝大家。」張曉夜最後說了一句然後鞠躬下台,台下的觀眾還在歡呼,意猶未盡的想讓他們繼續唱下去,不過終究沒能如願,他們本身就只準備了一首歌,而且後面還有樂隊等着登台呢。
一下去,先拿來一瓶冰鎮的礦泉水,喝了半瓶後將剩下的給澆在頭上,不僅是身體又累又熱,心也需要再冷卻一下。
「哥們兒,牛逼大了。」鼓仨由衷的豎起了大拇指,張平路看着他們則是愣了愣神才道:「搖滾周末每周都有,不過這麼瘋狂的還真沒有過,你這歌真心牛逼,我們聽了跟他們的感覺其實也一樣。」
李茜坐在邊上,喝足了水後才扇着風笑道:「我們也沒有想到效果會這麼好,這也是我最盡興的一次演出,並且肯定隊長和老媛也是。」
方媛媛也是一臉意猶未盡還停不下來的表情,道:「隊長當然盡興了,她本來就喜歡朋克,然後就寫了這樣一首歌,能不格外盡興麼?」
雲彼方就不滿的嘟喃道:「喂,幹嘛說得好像就我一個人激動一樣,你們難道沒有那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這是逃學計劃的新生,也是過去的告別,她們每一個人都很用心,很想去證明。然後,她們做到了。
鼓仨哈哈一笑,道:「換我們也一樣兒,事實上我現在可是非常羨慕你們,年輕就是好啊,我們很久沒有過這麼激情澎湃的表演了。」
心態不一樣的話,表現出來的東西就不一樣,鼓仨和張平路都已經是搖滾老炮兒,但這個年齡已經讓他們有了力不從心的感覺。
張平路點點頭表示認可,又笑道:「幸好我們演出在前,要不然這時候就尷尬了。看,你們下來之後觀眾可沒有走出來,氣氛完全就是兩個極端。」
台上的樂隊依舊很賣力,不過台下的反應就有點冷場的意思,一方面是觀眾還沒有從剛才的瘋狂中徹底冷靜下來,一方面是現在表演的樂隊火候也確實差了那麼一點。
跟鼓仨他們說了幾句之後,不少認識不認識的樂手都抬着酒杯走了過來,各個都滿臉興奮的過來說話,左一個牛逼又一個牛逼,表情里羨慕和佩服都有。
張曉夜並沒有因此就覺得高人一籌,看不起其他樂手,不過有人笑着問怎樣才能將搖滾給唱好的時候,他還是說道:「說真的我還真沒個具體的概念,我覺得樂器只要弄響就行了,主要是走心。」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喝着酒吹着牛,他這話讓不少人翻白眼,唯有一個笑聲顯得有些突兀,下意識的看過去的時候對方已經說道:「張曉夜是吧,能不能請你喝一杯,咱們聊聊。」
下端剪得非常齊的長髮,劉海也非常特別,一身黑的打扮,看起來也是很有搖滾范兒。
這個邀請有些突兀,不過張曉夜並沒有拒絕,原本湊在一起吹牛的人也都知趣的點點頭後走開了。
「好啊。」張曉夜應了一聲,雲彼方愣愣的看着對方好一會兒忍不住驚呼道:「你是齊珞?」
齊珞?那個最成功的搖滾女歌手?張曉夜想要確認一下,對方已經笑了笑,道:「對,是我沒錯,還是先離開再說吧,這裏太亂了。」
第一代搖滾人輝煌的近十年間裏,湧現除了不少優秀的樂隊和歌手,而女性成員相對來說是比較罕見的,最成功的樂隊當屬毒蛇,而最成功的歌手則是齊珞。
齊珞是贛西人,十多年前帶着對搖滾的熱愛獨闖京城,跟現在樹村的樂手們差不多,不同的是她已經成功了,已經是外地樂手的典範。
這樣一個大牌找過來大家都很是意外,四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是什麼事情,一言不發跟着走了出去。快樂驛站的門口,還有個帶着眼鏡的中年男人在那裏等着,他看起來跟搖滾完全不搭邊,臉上坑坑窪窪的就像樹村那條小路,卻很有文人氣質,看上去像個老師。
「給你們介紹一下,他叫王景坤,是一個製作人。」齊珞首先開口介紹,王景坤跟着就笑道:「你們好,很高興見到你們,因為裏面人太多太亂,所以我才讓齊珞去約你們,別見怪。」
張曉夜搖搖頭,雲彼方已經滿臉懵逼的說道:「我知道你,你很出名的,孫健能夠被稱為搖滾教父可以說有你很大一部分的功勞,我聽說他的第一場演唱會就是你策劃的。」
在音樂這個領域王景坤有不少身份,而最廣為人知的則是音樂出品人,有着伯樂支撐,除了孫健這個搖滾教父,就連齊珞也是他一手發掘出來的。
一般歌迷對製作人出品人不會有什麼了解,但樂手就不是如此了,樹村樂手估計都知道王景坤的大名,或許不少人還主動去投遞過demo。
齊珞已經三十多歲,長發有意無意的遮住了左邊臉頰,道:「我們還是換一個地方再說吧。」
「呃,不知道王老師你找我們有什麼事?」張曉夜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
李茜和方媛媛則是表現得有點不可置信又隱隱有些擔憂,這樣一個「伯樂」找過來,或許是看到了「千里馬」也不一定,這讓人頗為興奮,證明了自己的樂隊得到了認可,可又害怕會重蹈覆轍。
王景坤笑了笑就道:「剛才你們的演出我也看了,你們真的很了不起,每個人都表現得很好,歌曲也足夠優秀,說實話,我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讓人熱血的感覺,所以忍不住就想跟你們聊聊。」
「所以,你想簽我們嗎?」雲彼方糾結了一下,最終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她們心裏此時想的也都是這個事。
「我是有這個意思。」王景坤也是很坦誠的點了點頭。
「但是我們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張曉夜這也是實話實說,對她來講搖滾歌手這個身份來得有些突然,如果不是因為雲彼方的話,他或許不會接觸到搖滾,也不會成為搖滾歌手。
他們的反應有些出乎王景坤的意料,他還以為張曉夜他們的反應會很激動,但事實卻不是如此,他接着就笑道:「現在想也不遲嘛。」
「我聽說現在唱片公司都是之前主唱不簽樂隊?」張曉夜聳聳肩就道:「雖然很高興能夠得到你的肯定,不過要是如此的話就沒有必要想了,比起做歌手來,我現在更喜歡玩樂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