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陳松並未傷到眼球,網球拍扔過來時速度已經慢了,陳松正好扭頭,球拍柄撞到左眼角了,到了醫院已經腫起來了,看起來有些可怕。
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醫生建議留院觀察兩天,季准當即請了假,因為下午還有比賽,教練安頓下陳松,聽到醫生說沒多大事,才鬆了口氣往一高走。
教練走後,病房很安靜。
「別告訴我爸媽。」床上陳鬆開口道。
季準將冰袋輕輕放在陳松左眼上,「知道了,還疼嗎?」
「現在不疼了。」陳松說話含糊慢慢的。
季准就知道剛才一定很疼,現在估計也疼,只是沒有剛才那麼疼了。他看着床上的陳松,眼裏自己都不知道的溫柔,「你先睡會。」
陳松也困了,尤其眼睛疼的不能睜眼,只好點點頭,一會會就睡着了。
等陳松睡着,季准眼裏一片冰冷,起身走到病房外,撥通了電話。
因為季准陳松先後受傷,立誠的氣勢高昂,下午如同摧枯拉朽一般,徹底贏了博智。贏了球,誰也沒表現出多大的欣喜來,肚子裏還憋着早上的火,六個人圍成一團在窸窸窣窣說話,其中韓斌剛說了大主意,平時不說話的張寧補充了細節。
下午教練要車護送球隊六人回校,王博容先說了他要回家拿生活費,就不回學校了。
第一次跟教練撒謊,王博容表現的並不是很坦然,旁邊李青看的都捉急。
教練審視了一群學生,最後意味深長的道:「注意分寸,安全回校。」
等教練和助教走後,王博容才鬆了口大氣,「剛才教練看我,我還以為發現我說謊了----」
「那你以為呢?」李青拍了拍王博容肩膀,「教練好像知道咱們要幹什麼,不管了,就按張寧說的干!」
陳松和季准不知道,等晚上十點多王博容六個才過來,各個臉上掛着得意陰險的笑。陳松才知道,這六個去給博智那些人套麻袋,給了一頓悶棍。
病房裏說笑聲有些大,護士一會過來,將人全轟走了,剛剛說笑的病房又安靜了。
大家幫他出氣,陳松還挺可樂的,嘀嘀咕咕的小聲道:「還挺爽,只是我沒在,不過大仇得報!」
「這就爽了?」季准好笑的問。
病房是,旁邊還有一張陪護床,季准晚上睡在那兒,見陳松還要問,岔開話題,「困了就早點休息,扶你去洗漱。」
「我是一隻眼睛受傷,你是胳膊受傷,我扶你還差不多,你當我眼睛指路。」陳松玩笑。
季准不置可否,點頭真的讓陳松撫着他沒受傷的胳膊,他低聲指路,本來病房也不大,季准正兒八經的這麼做,旁邊的陳松嘿嘿嘿的直樂。
他想要是以後他跟季准老了,也能這樣互相攙扶,你當我的眼睛我當你的胳膊,也不錯。
陳松腦子裏不可抑制的勾勒出季准以後老了的樣子,估計身板挺得筆直,頭髮短短的一個愛乾淨的精神爍爍老頭子。
「想什麼呢?」季准看了眼鏡子裏笑的跟個小老鼠一樣,樂不可支的陳松。
陳松臉上還掛着笑,「想你老了的樣子。」
「你會知道的,不用想。」季准淡淡帶着笑意,「快洗漱,要我幫忙嗎?」
「不用不用。」陳松連連擺手。
他自己擠了牙膏刷牙,季准就在旁邊馬桶放水,一點也不避諱他,陳松先是不好意思了,快速刷完牙,又給旁邊季準的牙刷擠了牙膏,匆忙道:「我洗好了,你快刷牙。」
「不上廁所嗎?」季准在旁邊笑着問。
陳松臉都快熟了,連連擺手,逃似得鑽到病床上了。
第二天一大早,張姨就過來了,送了早飯,還有煲的湯,看見陳松眼睛包成這樣,心疼的一直說可憐,下手的心腸也太壞了等等,吃完早飯徹底檢查完,陳松可以出院了。
季准也換了藥,等周五就可以拆線了。
辦完出院手續,倆人回到學校已經都中午了,陳松先去網球隊報道,正好教練在開會,隊員都在,陳松像是大熊貓似得,大家紛紛來問好。
「好消息,早上才發佈的消息,體育局取消了博智明年的網球比賽資格。」
「對了,還有你不知道吧!原來單嘉是教育局副局長的私生子,也不知道怎麼給爆出來的」
「反正我聽我媽說副局長夫人挺厲害的,哈哈哈,之後能看好戲了。」
眾人七嘴八舌,不過短短一天時間,像是發生了好多,陳松都是一臉懵逼的聽完了。
呆呆的看向季准,「跟看戲似得,這也太玄幻了!」
季准只是笑笑,並沒有說話。
倆人身體有傷,教練眾多考慮,表示下周可能不會給兩人安排比賽,讓兩人好好養養,只是這段時間的基礎體能訓練要看樣子來。正選刨去他倆,只剩下六個人,教練又重預選里挑了兩個,進行高強度的訓練。
季准倒是無所謂,陳松就抓心撓肺的急,他就想打比賽。
「傷沒好利索,你打了一次比賽,之後要是留下後遺症怎麼辦?」季准說話溫和,但態度卻很強硬。
陳松一想也是,也就不強求了,而且傷到眼睛,萬一後遺症是什麼失明,想想就可怕。
「這一周,你不要在食堂吃飯了,來我這兒,食堂飯菜口味太重了。」季准繼續洗腦,見陳松猶豫,反問道:「還是你不想早點好了早點打比賽?」
「我不是這個意思,是你胳膊受傷了,還要給我做飯,你也不嫌你自己傷口不好恢復啊?」陳松絮叨,「你老是為別人着想,也要多想想自己胳膊,你的傷比我還要重」
季准垂下眼,遮去眼裏快要灼傷陳松的熾熱。
你並不是別人。
「那你更應該過來了。」季准道。
陳松一想也是,按着季準的潔癖程度,估計還要打掃做飯收拾洗碗,越想陳松越恨不得扎到季准那兒,等季准胳膊好了再說。
當天下午陳松在季准指導下煲了湯,覺得還挺簡單的,骨頭調料季准都是準備好了分量,下了骨頭,調料包,添水,按開關鍵就好了,至於別的,麵條是包裝好的,炸醬還有半盒子,只是兩人受傷,季准說吃清淡的。
等骨頭湯熬好了,下了麵條撈出來盛放在骨頭湯碗裏,下了幾條青菜,生切的西紅柿,紅紅綠綠的,稍微一點點鹽,就這麼吃了。
倆人吃的也是噴香,吃完陳松收拾碗筷,季准根本擋不住,頭疼,覺得讓陳松過來反倒給陳松找了活干。
吃完飯照舊學習複習功課,陳松發現,季准對他英語抓的特別緊,不僅是書面的,甚至現在每次做完功課,還有二十分鐘的口語對話練習。
第一次面對說英文的季准,陳松還有些侷促,季準的口語很標準,美式的,嗓音低低沉沉的十分好聽。
「好了,我要回去了,房間等我明天過來收拾。」陳松一看窗外,天已經黑了。
季准一想陳松操心的樣子,就頭疼,也不敢挽留了。
到了周三,比賽名單已經出來了,這周末立誠跟十二中打。陳松知道這個消息後,還愣了半天,像是沒有反應過來一樣。這時候十二中校長還沒走,狠抓網球,請的教練很有能力,他後來的網球風格大半部分都是在這一年裏受教練的影響。
現在提及十二中,陳松還能數出當初厲害的幾個隊友來,比如林尋和趙天然。
任教練的帶領,十二中現在是一支出了劍鞘的利劍。
可對上了立誠,陳松對十二中的任教練很尊重,對上輩子昔日的夥伴也很想念,但他更希望立誠能贏。
周五季准拆線,陳松陪着去醫院,正好做複查,他的左眼紗布已經摘了,原本腫的眼皮也恢復了,只是不能用手碰,平時洗臉擦臉碰到了,還是隱約的疼,就知道急不來。
季準的傷拆了線,醫生說恢復不錯,只是還不能劇烈運動,倆人出了醫院大門。
「咱倆還真是難兄難弟。」陳松調侃了句。
季准露出個笑,「走了,送你回家一趟。」
連着三周沒有回去,他媽今天早上還打了電話過來問的,現在眼睛消腫了,陳松想回家住一晚上,第二天直接去一高看比賽。
立誠和十二中的比賽場地還在一高。
陳松連連擺手,「我坐公車回去就好了,你別麻煩了快回去休息。」
「麻煩的是司機,走吧!」
送到村口,陳松在車裏跟季准道別。
「明天見。」
「明天見。」
陳松下車,背影漸漸消失在季准眼中。
「回家。」
司機發動汽車,很快車子消失在街道一頭。
剛到家門口,陳松就聽見他大媽尖細的嗓門聲。
「明天立誠跟十二中打比賽,我聽我們小柏說了,特意過來看看松松,怎麼人還沒回來呢?」
「立誠那兒有錢孩子多,心眼都多,秋玲啊,不是我說,你可要看緊了孩子,別跟有錢人家學,萬一惹出事來,人家有爹媽擦屁股,咱們小老百姓的誒,我也是為松松好,還是安安分分的----」
「喲!松松回來了?!你這孩子怎麼站那兒不說話,大媽特意過來看你。」大媽樂呵呵的道。
陳松乖乖叫了人,陳媽媽問了句,「這麼晚了還回來?我聽容子媽說,明天打比賽就不回來了。」
「嘿嘿,我想你和我爸了。」
「你呀!我看你是想排骨了。」陳媽媽嗔怪了句,不過是真高興,「下次這麼晚要回來給你爸打電話,他去車站接你,這麼晚了」
「季准家司機送我回來的,一點也不危險。」陳松老實道。大冷的天,他也不想他爸在跑一趟。
旁邊大媽聽了,尖細笑了兩聲,「誒呀呀,果然是貴族學校,還是你們有眼力見,知道送孩子去好學校,以後出入社會都是關係,唉不像我家」
陳松不愛聽他大媽說話,說了句寫作業就回房間了。
等一會,院子安靜下來了,陳松才出來,果然大媽走了。
「你大媽那人,排骨一燉好,給弄一碗走了。」陳媽媽沒好氣說了句,不過現在日子也過好了,她這段時間做生意眼界也開闊了,以前這點肉指不定要怎麼生氣,現在說了句,也就罷了。看着兒子,心疼的不成,「松松你是不是最近瘦了?快補補。」
「我爸呢?」陳松啃了塊排骨問道。
「跟你王叔叔商量事情一會就回來。」
陳媽媽做好飯,放在爐子裏熱着,回頭跟兒子一起去客廳看電視啃排骨了,又細細問了陳松明天比賽事情,陳媽媽現在還不知道兒子受傷,周末比賽教練沒安排,還以為明天陳松也打,於是吃完排骨催着兒子洗漱上床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陳媽媽給兒子塞了零花錢,陳松揣着包子,往車站跑。
到了一高正好大門口看到任教練帶着隊員,腦子裏不由回想起上輩子打球種種。
「陳松?」任教練試探道。
陳松一怔,呆呆的看了過去,「您認識我?」
「哈哈,電視上看過你打比賽,小伙子不錯。」任教練笑着問:「有興趣來十二中嗎?」
「喂,老任背着我挖我的隊員,做的不地道啊!」背後傳來熟悉的調侃聲。
陳松一回頭就看到王教練和季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