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基地的大門口,守門的兩人百無聊賴地打着哈欠有一搭沒一搭說着話。
隨着日子一天天過去,來青龍基地尋求庇護的人越來越少有時候一整天都看不到一個人影,只有時不時從基地出去做任務的人群來來回回。
對這些人小小的守門門衛是不敢裝大爺從他們手裏騙物資的,這麼一來,守門門衛這個活越發顯得無聊起來。
眼看着快天黑,這兩人正等着換班的人來接替。
突然,路上就有了車子開動的聲音。
他們兩愣了一下,先是激動地看向大門外可是外頭什麼都沒有。
之後,他們才反應過來車子原來是在基地里竟然有人要這個時候出去。
兩個人很快又泄了氣雖然有小隊這時候出基地有些奇怪但人家厲害要出去就出去,他們只是個開門關門的。
於是他們什麼都沒問有氣無力地開了門,等兩輛車先後出去後又重新將門關上。
很快,接班的人來了。
吐槽了一聲又是一天一無所獲,四個人形式化地交接了一下,下班的下班,拍拍屁股回去吃飯。
離開青龍基地,牧曉卻一點都沒有放鬆。
所有人都受到牧曉周身低氣壓的影響,沒有任何人說話,只一門心思往前開。路是現成的,他們要去京城,過去的路和地圖都已經研究過,在方向上沒有任何問題。
等天全黑了,回過頭看,青龍基地已經徹底看不見。路兩旁黑漆漆的,因為末世太久,連路燈都已經徹底成了無用的擺設。
整條路上只有兩輛車的車燈照明,陸威控制着安全範圍內的最高車速,將所有的精神都投入到眼前的路上。
除了車子行進的聲響,還有時不時因為不平整的路碾壓顛簸的聲音,什麼都沒有。
又開了一小段,牧曉深呼吸一口氣,終於發話:「陸威,開慢點吧,注意安全。」
因為之前叮囑了保持無線電對講機始終通話,這句話兩邊都聽到了,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暗自鬆了口氣。
陸威放慢一些速度,車子的顛簸也緩了下來。
這個時候,陸威才剛稍稍放開點精神注意,發現自己握着方向盤的手心全是汗。
「或許這只是個誤會,但我有我想保護的,所以我放棄何禮。」牧曉知道他們一定都有疑惑,她也猶豫到底要不要解釋清楚,要解釋到哪一步,她的頭腦一樣非常地混亂,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掌握了哪些信息。想了很久,牧曉才決定從何禮開口。
「但你還是帶上了我。」在黑漆漆的車廂里,他們互相都看不到神情,蘇秦按照牧曉說的在最後一排照顧易昇,在之前的行車過程中,她幾乎被壓得喘不過氣,即使是現在,聲音也不自覺地有些發顫。
牧曉又沉默了一會兒,最後扯了扯嘴角:「我還是想相信你吧。」她的手從最開始就被凌七握着,這時候才終於回握住凌七,攥得緊緊的,哪怕手心間一片汗津津的黏膩。
「也可能是我過於緊張了。」黑暗有的時候也能帶給人莫名的安全感,四周什麼都沒有,仿佛全世界就只有她們一行人,這讓牧曉放鬆了一點,「他們應該是消滅大蛇的那些人,來青龍基地的目的還是龍天……不會有事的。」
說到後面,牧曉更像是在自言自語,因為終於得以放鬆,手反而開始微微打着顫。
當金晟說何禮和那些人在一塊的時候,牧曉第一反應就是跑。何禮他雖然對團隊了解並不多,但他看到了凌七被咬!
「牧曉,我們開一晚上,等天亮能到達木一市。」陸威看了眼儀錶盤,壓低嗓音說。
黑暗和壓抑的氣氛因為這句再普通不過的陳述句散去許多。以他們的速度,天亮時能夠到達地圖上某個可以作為坐標的大城市。雖然不知道木一市現在情況如何,但至少是從青龍基地到京城三分之一的地方。如果順利的話,只需要兩三天時間,他們就能到達京城。
不管怎麼樣,這都是好的。
「嗯。」終於,牧曉應了一聲,「輪班,一點換人開車。」
「好。」
此時此刻,在青龍基地中,龍天安排給軍方的屋子裏,方劍正在王識的房間中等候他的吩咐。
王識在屋子裏來回走動,時而停頓一下,神情也變化莫測。他正在斟酌考慮着接下來的安排。根據組織里的指示,他們主要是來青龍基地接洽龍天這個在末世中迅速建立基地並自封首領的人。
全國類似的情況目前有三例,剩下的成規模的幾個倖存者基地都是軍方主導建成,並且與京城恢復必要的聯繫和指令接收。除了王識這波,另有兩撥人被分別派往其餘兩個基地。
不可否認,能成為倖存者基地首領的都是強者,在末世這種複雜困難的環境中,軍方主要的方向是拉攏收編,所以三支隊伍都是進行第一輪接洽和試探,之後也許再分別進行不同的計劃安排。
毫無疑問,人類生存基地的出現不會就此結束,之後還會有更多的非軍方控制的基地出現,所以這三個基地的接洽和安置是非常重要且分秒必爭的。因為這會是給其他想要建立基地的人一個信號,一個軍方到底會怎麼看待這些「野生基地」的信號。
王識沒有權利因為其他事情拖累這件事,哪怕一分一秒。
和龍天的接洽還算順利,王識能看得出龍天有野心,同時也有和軍方合作的傾向,所以需要斟酌的只是到底能給多少。按照他的預計,等天亮再和龍天談一次,差不多就可以回去匯報工作。
他自己也沒想到,不但在這裏遇到了邢沁雅遞交上來那份重要文件有關的人,更得到了讓人震驚的信息。
「這哪只是震驚。」想到這,王識忍不住說了出來,就連多年組織工作、複雜關係中周旋的他也只能將聲音壓制在低吼,「簡直讓人瘋狂!」他猛地站住,轉頭盯着方劍,「方劍,你知道這個消息意味着什麼?!」
方劍連忙畢恭畢敬地站直,同樣露出激動的神情:「參謀長,根據消息,哪怕是科學院那邊也還沒有進展!」
「對!」王識狠狠地點了一下頭,「如果能把人捉回去,那位一定會很滿意!一個不大不小的基地而已,哈,算什麼?!」
方劍越發恭敬地低着頭:「一切全聽參謀長指示!」說到這,房間裏只剩下兩個男人無法徹底控制住的喘息聲,深呼吸幾口氣後,方劍已經在心裏進行了一場博弈,「參謀長,我去捉人,一切都是我自己的自作主張!」
王識的視線緊緊盯着方劍,看了好一會兒,看得方劍額頭都沁出了汗珠,突然面色一松,哈哈笑了兩聲大步走到方劍身邊,用力拍兩下他的肩膀:「年輕人有拼勁,好事!我一定會向上面推薦你的!」
「多謝參謀長賞識!」方劍猛地彎下腰,更是不敢露出任何不夠恭敬的樣子。聽着上方王識暢快的笑聲,方劍也露出一個志在必得的笑容。
第二天天沒亮,方劍便帶了兩個人再次前往牧曉住的那邊。
根據他們帶來的那個精神異能者在進行一次精神攻擊後,他的異能大量消耗探查,從昨晚開始,始終有人在曉小隊居住的屋子裏,雖然那個異能者並未識別過牧曉一行人的精神波紋,但因為人數一樣,所以也沒回報反常。
等方劍過去,看到院子裏車子的地方堆了不少東西,被篷布罩着的似乎是車子,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沒有過多思考,轉而抬步想進屋子。
天色尚早,這個時間幾乎還沒有人醒來。
可方劍走進過道正要拐向牧曉那邊,卻被一個人突然從另一邊拐過來的人撞個滿懷。
方劍當即被撞退後了兩步,差點狼狽摔倒。好不容易被後面跟着的人扶住站穩,他惱怒地看向前面的人,那是一個比他高半個頭的大個子,身體很壯,不過臉色有些憔悴。
「抱歉,我沒想到這時候會有人。」施朗一臉的驚訝,見方劍瞪過來,連忙上前兩步一邊幫方劍拍完全沒事的衣褲,一邊道歉。
方劍揮手將他推開,擺擺手:「沒事。」又要往牧曉那邊走,卻不防被施朗拉住,「你幹什麼?知道我是誰嗎?!」
施朗連忙露出一臉歉意:「當然了,是部隊裏的官,對不對?長官,我有個不情之請,能不能讓我加入你們?!」他一邊拉着方劍,一邊懇求,「長官,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兄弟們都死在供電局,就剩下我和最後一個小弟,哪怕是出去做個任務也很危險……」
「供電局?」方劍倒是很嫌棄施朗這硬纏上來的架勢,剛想讓人把他架開,卻聽到了一個關鍵詞。
施朗連忙點頭:「對,供電局,那些該死的喪屍老鼠!」他狠狠地說,像是詛咒這輩子最大的仇人,連臉都扭曲起來。
方劍卻不着急找牧曉了。他停下腳步,示意施朗放開他的衣服,這才開始詢問:「你也去了供電局的任務?」
「對,我還是有些力量的,一定能為你辦事!」施朗立刻說,在方劍問下一句話之前又扯了幾句。
方劍好不容易等到施朗又停下,這才問出最關鍵的問題:「我們有消息說,曉小隊的凌七被喪屍咬了,是不是有這件事?」
「……」施朗驚訝地看着方劍,有那麼一瞬間連演戲都演不出來了。
方劍見狀,不需要回答就知道施朗不知情,頓時沒了興趣,打算直接闖進屋子,卻又被施朗拉住。沒等他不耐煩地喊人把人拿下,就聽到施朗又問了起來:「長官,你剛才說什麼?凌七被人咬了?!怎麼可能!之前我看她還好好的,一點沒有喪屍的樣子!」
「所以我來看情況!」方劍終於用上力氣把人甩開,丟了個眼色給身後的人。
施朗終於被按住,方劍沒人再纏着,一腳踹開牧曉方劍的門,露出裏面空蕩蕩的空間。沒有人,沒有物資,沒有行李。
什麼都沒有。
方劍整張臉都扭曲起來,快步衝出來對着施朗劈頭蓋臉就問:「人呢?!」
施朗還是一臉迷茫:「我怎麼知道?昨晚上沒聽到聲音啊。」
方劍狠狠地踢了他一腳,把施朗踢到一邊,直奔院子裏那篷布猛地一拽。
堆在邊上的東西叮呤咣啷砸了一地,露出的車根本不是牧曉的。
方劍的臉抽了兩抽,陰鶩地看着還是不太明白的施朗一眼,低喝了一聲:「我們走!」帶着人快步離開。
直到聽不到腳步聲,施朗才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自己都快笑僵的臉。
他回想了方劍透露出來的消息,忍不住笑了起來:「喪屍,被咬。哈哈哈。」他笑得莫名暢快,「牧曉,曉小隊,真是好樣的!」
被施朗吩咐在屋子裏絕對不能出來的小弟連忙跑了出來,幫着施朗拍身上被踹出來的那個腳印,聽到施朗說的,忍不住問了一句:「大哥,凌七被咬是真的嗎?」
施朗搖搖頭:「不知道,不管怎麼樣,只希望他們別被剛才那種人找到。」
「那可不好說。」一旁傳來一個女聲,不知何時,花嵐那邊的門也開了,花嵐本人就站在門口。
施朗站住看了看花嵐,也不打算就這件事再說什麼。他已經盡力了,也只能做到這一步:「昨天晚上,多謝你派人來湊數。」
當時他百無聊賴待在牧曉那邊屋子裏,卻沒想到沒過多久,花嵐手下的那個馮溪帶了一溜人過來,分別進了兩個房間。馮溪當然不會自作主張,人是花嵐派來的。
「要謝,也是曉小隊謝。」花嵐聳聳肩,往屋裏走,「她們這是欠了我第二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