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的女騎士 第95章 過去的那些事情

    大陸歷1483年。

    戰爭還未結束，可被戰火摧殘的精靈森林，再次迎來了偷襲，而那，是近乎致命的一擊。

    那孕育了所有精靈族的生命之源，精靈族的命脈根基根基——母樹，竟然被殘留的敵對者爪牙潛入，猝不及防下被轟擊地幾近崩潰，而灑進了毒.藥徹底污染的生命水之源亦變得惡臭難聞，顯出了一種詭譎的黑，連最基本的治癒都做不到，更枉論淨化與激活幼生期精靈族的天賦。

    而其上的新生兒種子，也因養分供給不足而全線停止發育，甚至隱隱有異變的徵兆。

    那是精靈族最為黑暗的一段時光，種族繁衍斷絕的恐慌瀰漫壓抑每一個人心頭，原本便因為戰爭而愈加稀少的人數，連回歸母樹重新孕育的路途都被斬斷，這一切，都讓他們絕望至極。

    而這時，族中最出色的占星師進入了眾人視野，大概是因為仇恨與恐懼使人強大，她以前所未有的恐怖靈覺，準確推測出了幾次偷襲的預警，使得族人成功完成了部落防禦。

    其後，她向精靈王提出，欲進入了母樹的至高處閉關，得到精靈王與長老的一致通過准許後，用了數天時間，在那個與天最接近之地將星盤重新推演。

    最後，向當時的精靈族女王提出了一個改變了精靈族其後數百年發展的建議。

    嘉蘭至今仍記得，當時還年幼的她，依偎在女王的臂彎，如此懵懂無知地旁觀着她們對話，而當時緩緩走近的占星師，已用白紗蒙上了雙眼，短短几天，高強度的運算以及肆無忌憚窺探命運的舉動，讓她付出了極為可怕的代價。

    但是，對於她而言，一切都是值得的。

    被她的學徒，同時亦是丈夫，扶着走上議事廳，她逆着光，彎腰向女王致敬，長長的裙擺被光影拖曳，在地面拉出一道深重的黑影，高高盤起的長髮讓那枯瘦身形更顯脆弱，細細的脖子高高昂起，卻仿佛一碰就會斷開。

    那是嘉蘭見到她的最後一幕，也是見到自己父母的最後一幕。

    在第二天，一個噩耗與喜訊，並傳遍了整個族群——精靈族，有救了！

    只是，精靈王夫婦，卻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占星師提出的解決方案是，以他們二人的全部生命能量，結合第一任精靈王留下來的菲爾里斯弗萊，即為後世所稱的惡龍之眼加持增益，填補母樹的核心空缺。

    然而，這也意味着，不單是他們這一刻消失在精靈族中，再往後，他們也不再會出現。

    斬斷原本無限的生命，喚起母樹的一線生機，這個通往希望的道路如此奇異，又如此殘忍，就連提出這個方法的占星師，都因為心力使用過度，而在完成儀式的第二天衰竭而亡。

    是的，與茱莉安自以為得知的事實不同，現任的精靈族女王雖然與嘉蘭關係親近，卻並不是她的親生母親，而是她母親的妹妹。

    在嘉蘭的母親為了精靈族，而將身體化作母樹的一部分，重歸核心以修復殘缺的母樹之心後，她最親近的妹妹為形勢所逼，暫時接管了管理族人權杖。

    原本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等到嘉蘭成年以後，她母親慢慢教導她，將事務一點點交到她的手中，因為她從小展現出來的才能，讓所有人都相信，作為下一任的繼承人培養的她，一定能夠承擔起這份責任。

    可是，當時她還年幼，根本不明白髮生了什麼，而等她一覺醒來，一切都天翻地覆了。

    身邊再也沒有了溫柔寵溺的父母，只有哭的撕心裂肺的族人。

    所幸，精靈族與其他不同，是否成為族中的王，這一切都是由母樹在一出生便決定的，在每個人的身上會有專屬的烙印，是你的，誰都搶不走，更何況，這本身也只是一份任勞任怨為族人奉獻一切的身份，便也不至於出現人類王室之間的爭權奪利。

    而她的姨母，也原本並不擅長為王，她原本是族中的祭司，只擅長為族人祈福與療傷，溝通母樹，本身的戰鬥實力卻非常的弱，在母樹受創，泉水被污染的如今，根本無法支撐起任何一次外敵入侵。

    因此，即使最後戰爭勝利了，一切結束，族人們還是選擇了退避隱居，將自己與大陸斷絕開來，以藏匿來保護自己。

    偶爾也曾有對外界過於好奇而擅自外出的族人，有的人會帶着一身落魄回歸，也有更多的人再也沒有回來，甚至連消失都隱秘無聲，沒有能帶給部族任何消息，雖然亦未將災禍引入，但長此以往，眾人便越來越少外出。

    因為族中人口的凋零，哪怕是心中憤懣，他們也不敢興師動眾前往尋找失落的族人，生怕給還未完全度過此次危機的族群帶來更大的災難，像是那些神裔後代一樣，徹底消失在這片土地。

    直到母樹漸漸恢復了生機，下一任王亦成長起來，那王，自然就是嘉蘭。

    肩負着復興精靈族的責任，她曾經跪伏在祭壇前向母樹起誓，必要帶領族人走回大陸，一洗多年的隱忍，她也一直為此奮鬥着。

    所幸隨着時間的推移，母樹在惡龍之眼加持下，以一種恐怖的速度吸收着天地間的木元素，這樣一天天過去，在今天，終於幾近修復完全，並且，最讓嘉蘭驚喜的是，在她當年絕望痛哭之際，木心中竟然凝聚出了她父母的殘影！

    隨着木元素愈發濃郁，他們的形象也越來越充實飽滿，從一開始不能說話的影像，化作了現在能夠思考能夠交流的存在。

    嘉蘭不知道這算是母樹的分.身，還是她父母的靈魂，但是...

    精靈族是沒有靈魂的。

    也許，是他們對這個世界未了的執念，使得他們還停留在母樹之心中，陪伴着嘉蘭，教導着嘉蘭，讓她的成長不那麼孤單。

    此刻的嘉蘭，不，精靈下一任的女王，仙吉爾·嘉蘭·德麗爾，只是將頭緊緊地靠向那溫柔靠近的手掌，像是一隻，剛剛找到母親的小貓，溫柔地磨蹭着。

    就在前不久，那個已經在兩百年前去世的占星師的丈夫，再一次使用前人留下的星盤推演後，驚恐地發現——星象亂了。

    學着自己的妻子，閉關數月尋找破解之道後，他只留下了一段奇怪的預言，在之後便也追隨着自己妻子的腳步，心滿意足的閉上了雙眼，而垂落的手邊攤開的那捲羊皮紙上，除了雜亂無章的星象推演筆記，也只剩下那兩句，讓眾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筆記。

    【主宰者踏遍褐土，叛逆者鮮血，服從者永夜。】

    【混沌孕育黑白，光明之下，尖矛顛倒王座。】

    如今的仙吉爾·嘉蘭·德麗爾並不知道，如果茱莉安沒有出現在這世界，那這寓言，只會出現上面那半句，如同原著，為了那句「叛逆者鮮血」，她被迫低下了高傲的頭顱，與那讓人作嘔的主宰者糾纏不清，甚至連母樹之心中的精靈族瑰寶，亦在對方的需索無度下交付了出去。

    之所以她會突然決定去大陸遊歷，也是因為對方在推演星盤後曾經找到過她，以一種十分奇異的語調，告訴她——「當你看到未來，便是時候離開了，去往新的地方，尋找命運的轉機。」

    於是，冥冥中出現的那雙手，推着嘉蘭離開了她從小長大的地方。

    而事實上，她在變裝出遊的一路上，的確認識了很多有趣的人，尤其要以柯瑞娜公主為首。

    說起來也是有緣，多年前，戰爭伊始，明明該是敵人，卻不知彼此身份的人族王族和嘉蘭的母親曾經在一次戰亂中相遇，為對方所救的精靈族女王欠下一個承諾給對方，而落魄的王族顛沛流離數代後，終於有人動用了那枚信物請求了精靈族一段庇護，將幼女託付給了嘉蘭。

    當時，在精靈族生活了數年的柯瑞娜，言行舉止無不受到了周圍人的薰陶，甚至可以說，漸漸與嘉蘭生出了些介於親人和盆友之間的情義，直到她的親人將事情平息，再次將她接走，連聯繫方式都未留下。

    數年未見後，一時興起，讓嘉蘭向着她可能居住的方向前進。

    【她是該進了學院學習的年紀了吧？】嘉蘭這麼想着。

    也許是因為對方人類皇族後裔的身份，讓她想起了寓言中那個王者。

    【可能，她就是預言中說的那個人？】

    懷着這樣的心思，她不緊不慢地往着直覺引導的方向前行，直到遇到了茱莉安與司莫。

    她並不知道司莫就是那個王者，卻不妨礙她對此人生出的奇異感覺，而那未釐清的情緒，被茱莉安硬生生打破後，她的視線卻被對方肩上的精靈獸所吸引，而對方肩上散落的黑白相間的髮絲，更是讓她的內心受到極大觸動。

    【是她嘛？那個預言...】

    順從地被對方拉走，她的心情激盪，卻沒人可以訴說，只能在內心一遍遍的向母樹祈求垂憐，祈求讓她能夠及時知道真相。

    對方的善意與對精靈族的親近，讓她真切的懷抱起僥倖。

    【是她吧？希望真的是她，如果是她的話...】

    直到看到了對方的手中的尖銳長矛擊退敵人，她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甚至借着一同作戰後的情義，提出了那個非分的要求，真的讓她看到了那個黑白相間的原型。

    一切未知混沌都在她面前被撥開理清，冥冥中幾乎聽到了命運的歡頌聲。

    那一刻，她是真的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那是讓她幾乎想喜極而泣的洶湧，當時的她，是多麼努力才沒伸手去擁抱住對方啊！

    「是她嘛？你所認為的...」虛幻的光影將嘉蘭擁抱，溫柔地拂過她的長髮。

    「不知道是不是，但是，我挺喜歡她的。」

    她們不再說話，只是望向身後靜靜屹立着的母樹，在懸浮着的樹心晶核之下，流淌的粘稠液體正是供給母樹生存的木系精華養分，穿過層層透明膠質，那顆取自巨龍的菲爾里斯·弗萊之眼正安靜沉睡着，吸引着空氣中原本就濃郁地幾乎溢出來的元素之力，溫暖包圍樹冠上方如珠寶一般點綴着的新生兒種子。

    風吹過四周垂落的藤蔓枝葉，像是在唱着一曲溫柔寵溺的搖籃曲。

    【精靈族的未來，想必會更好吧？】

    「希望，一切都會好起來。」

    她怎麼說着，慢慢閉上眼睛。

    這發生的一切，茱莉安都不知道。

    此時，她剛回到了學校中的居所，正準備收拾東西。

    而嘉蘭交給她的那個木盒，無疑是最為吸引眼球的。

    「咦？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