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的時候,任答宣佈了刑部左侍御康安伯李長昭被北夷探子殺而代之的消息,朝野譁然。樂文
有不少武將主戰,他們的理由是北夷實在太過囂張,竟敢在大雍境內刺殺大雍官員和西榮太子,企圖引起大雍和西榮的矛盾,此舉實在是對大雍的挑釁。
有不少文官則指出大雍現在剛剛修養生息,戰爭實在是勞民傷財之舉,並暗指那些武將居心叵測,想借戰爭從中撈取功勞。
武將大怒,在大殿之上,兩派人馬吵的不可開交。
最後還是蕭冷力挽狂瀾,北夷既然敢潛入大雍刺殺西榮太子來破壞兩國關係,必然要為所做的事付出代價,如今大雍西榮修好,北夷的目的非但沒有達成,還一下得罪了兩個大國。
不如趁此機會坐地起價,由大雍和西榮各派使者去跟北夷談判,謀取利益,與此同時大雍和西榮一起大軍壓境,給北夷施壓,相信北夷一定會同意的。
聖帝聽了龍顏大悅,比起那些光會吵着打仗的武將和口誅筆伐的文官,蕭冷的主意既不用大動干戈,又可以出一口惡氣。
至於康安伯府在這件事上也算是受害者,又尚未造成嚴重後果,所以便不給於處罰了,只不過經此一事,康安伯府這個三流伯府徹底湮滅在歷史的洪流中,連水花都激不起一個。
齊銳聽說這件事後,直恨李長昭命太衰,好不容易盼到仕途上能有些起色,卻在這個時候出了事。原本他還想借着李長昭搭上慕容安意進而搭上蕭冷,為以後奪嫡增加籌碼,誰知道李長昭如此不頂事。
李長昭一死,李天驕的處境就變的很不利,連帶着她院子裏的人也夾起尾巴做人,讓太子妃的正院狠狠的揚眉吐氣了一回。
這段時日以來,李長昭仗着肚子、齊銳的寵愛以及李府蒸蒸日上的地位在太子府很是招搖,連太子妃也不得不避其風頭,眼下李長昭一死,李府樹倒猢猻散,李天驕便失去了娘家的倚仗,自然不復往日的囂張。
「良娣,老爺已經被北夷探子害死了,如今府里的人也都走的走,散的散,以後我們可怎麼辦啊!」花好哭喪着一張臉。
李天驕摸了摸隆起的肚子,怒斥花好,「哭什麼,我還沒死呢!母親去了,父親也沒了,我能怎麼辦?」說到後來竟也惆悵起來。
倒是月圓冷靜一些,堅定了神色站到李天驕面前,「良娣,如今不是傷心的時候,李府倒了,咱們以後在府上的處境會變得很艱難。如今沒有母族支持,您能抓住的只有太子殿下了,只要殿下憐惜您,您在府上的地位就不會有太大改變。」
李天驕摸了摸圓潤的肚皮,腦中閃過慕容安意曾經說過的話,如今她沒有母族扶持,不知皇后娘娘會不會重提孩子的歸屬問題。李天驕狐狸眼閃過一絲陰狠,右手在小腹上方握成拳,神色莫名。
………………
「見過大小姐…」
「大小姐…」
慕容安意一路走來,翟府的下人紛紛打招呼,慕容安意全都抱以一個微笑。
「大小姐,老爺在裏面,快進去吧。」劉管家站在花廳外面,看見慕容安意過來,沖她和藹的微笑。
「謝謝劉叔。」慕容安意笑意盈盈,露出幾顆潔白的牙齒,如同小孩子一般。
劉管家是翟永從邊關帶回來的將領,以前在翟永手下當兵,與翟永情分非同尋常,據說還救過翟永的命。
因此慕容安意對劉管家很尊敬,就連寫意院的人也都對劉管家十分尊敬,劉管家因此也愈發喜歡慕容安意。
慕容安意來到翟府也有幾天了,翟永對慕容安意十分疼愛,有什麼好東西都往慕容安意房裏放,恨不能將最好的都給慕容安意。
劉管家曾經提出要讓慕容安意掌管府中事務,卻被她婉拒。慕容安意覺得劉管家將翟府管的很好,自己又是早晚要出嫁的女兒,沒必要非要管家,她倒想躲個懶,落個清閒呢。
劉管家因為此事還曾跟翟永提過,翟永只說:既然是意兒的意思,那你就辛苦了。
劉管家只好繼續掌故府上事務,對慕容安意也愈發恭敬。主子寬厚,下人卻不能失了本分。
府上的其他人見翟永與劉管家都緊着慕容安意,自然也不敢怠慢這位從天而降的大小姐。
加上慕容安意為人和氣,不會無故找麻煩,更不會為難打罵下人。就連寫意院的人也被慕容安意嚴厲敲打過,不准她們仗着主子的名頭欺壓別的下人。因此慕容安意愈發得人心。
慕容安意的住處仍然沿用寫意院這個名字,屋內的裝飾擺設卻更勝康安伯府的寫意院。
房內的裝修擺設都是翟永親自監督,就連院內的盆栽都是翟永親自挑選,足以看出他對這個女兒的重視。
後來還是慕容安意嫌太過繁複奢靡,讓人減了許多,才覺得好些。
翟永看着裊裊走來的慕容安意,仿佛看到了年少時心愛的女人,神情變的柔和,「意兒,快過來吃飯吧。」
翟府人雖少,卻比其他府邸更有家的感覺。翟永只要沒事就會與慕容安意一起用午飯和晚飯。而翟汀則每天晚上一起回來用飯。
至於早飯,翟永每天要上朝起的早,不想打擾慕容安意休息,便讓慕容安意自己在房裏用。
每次三人一起用飯時,翟汀雖然話不多,總是靜靜聽着翟永和慕容安意說,但那種淡淡流淌的溫馨還是讓慕容安意覺得很可貴。
自從慕容安意搬進來後,翟府更多了人氣,翟永經常被慕容安意逗的哈哈大笑,主子心情好,下人心裏也少了兩分拘謹,所以府上的下人都很喜歡寫意院的人。
翟府因為只有翟永和翟汀兩位主子,所以府上的下人也基本都是男丁,除了廚房,就連翟永和翟汀身邊伺候的也都是小廝,沒有丫鬟。
而翟家父子身邊沒有姨娘也沒有通房,乾淨的很,慕容安意剛一進來看見滿院子來回走動的家丁小廝,直以為自己進了和尚廟。
而慕容安意的到來,無疑是為滿院子的綠葉添上了美麗的花朵。這種情況在剛開始的幾天還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慕容安意帶着一群如花似玉的丫頭搬進府時,一眾年輕的小廝家丁都忍不住拿眼偷偷的瞄,有些靦腆的更是跟大姑娘一樣紅了臉。
寫意院的丫鬟詢問什麼事時,那些家丁小廝也都紅着臉垂着頭,活像被人調戲的大姑娘一般。
寫意院的丫鬟們跟着慕容安意時間長了,也知道自家小姐是個混不吝的,口上更是葷素不忌,於是膽子也都大了起來,面對那樣害羞的家丁小廝都忍不住生了調弄的興趣。
尤其是秋月,年紀小玩心重,嘴皮子又爽利,有一次竟將翟汀身邊的小廝給嚇的差點落到水裏去,慕容安意聽說過狠狠說了秋月一頓,眾人這才有所收斂。
好在翟汀不是愛多心多事的人,不然還不以為慕容安意故意跟他過不去呢。
直到過了幾天,大家都習慣了突然多出的丫頭們,情況才有些好轉。
翟永聽說後,還曾玩笑着說:咱們翟府也到了春天了。惹的慕容安意直拿眼白他。
「意兒住的還習慣嗎?缺什麼少什麼就跟老劉說。」翟永慈愛的看着慕容安意,伸手揉了揉她柔軟的發頂。
慕容安意嘟嘟嘴,「我不是小孩子了,不要老摸我頭,我在這住的挺好的,不缺什麼,這已經是您第十一遍問我了。」
翟永睜大眼睛瞪了她一眼,「你這孩子,這是嫌父親囉嗦嗎?」
「您知道就好,何必說出來呢。」慕容安意誠懇的勸他。
翟汀看着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默默夾了口菜不說話,心裏卻有些說不出的羨慕,父親關心他,教導他,亦父亦師,他尊重父親,愛戴他,卻不能像慕容安意一樣與父親如同朋友般相處。
慕容安意察覺到翟汀的變化,轉頭看向他,「大哥,父親一會兒若是惱我了,你可得幫我啊!」
翟汀笑笑不說話,倒是翟永看好戲似的看了她一眼,「汀兒才不會幫你一起擠兌父親呢!」
聽到翟永說話,翟汀下意識淡淡的嗯了一聲,卻惹來慕容安意的不滿,「誰說大哥不會幫我,我可是大哥溫柔可愛美麗又大方的妹妹,大哥不會不管我的,哦?」
慕容安意看着翟汀俏皮的眨眼睛,翟汀嘴角彎起,「那是自然。」
翟永見自家冷淡自持的兒子竟然笑了,心情更加好了,卻還不忘訓慕容安意,「你這丫頭,倒是會自賣自誇,也不嫌羞。」
慕容安意不以為意,「人都說虎父無犬女,我優秀正是因為您的基因好,我若是歪瓜裂棗那您作為父親又能優秀到哪去。」
翟永雖然不懂基因是什麼,卻也知道慕容安意的意思,笑着瞪了她一眼,「你這孩子這張嘴不知道像誰,為父是說不過你。」
吃過飯,翟永和翟汀要去練武,這是兩人多年來的習慣。不過今日不同,因為又多了個人參加。
慕容安意央着翟永要來一起練武,翟永起初還不大放在心上,只當她好奇跟來看看,沒想到慕容安意竟是來真的。
翟永看着慕容安意從腰間抽出的軟劍,眼中閃過詫異。慕容安意的軟劍是千年寒鐵經過特殊的工藝焠練而成,劍身柔軟卻鋒利無比。
慕容安意見翟永盯着自己的軟劍瞧,便將劍遞了過去,劍身通體閃着銀白色的寒光,翟永伸手摸上劍身,感覺指尖處泛着幽涼。
「意兒,這把軟劍是哪來的?」翟永雖然知道慕容安意不缺銀子,但這樣好的鐵質可遇不可求,而且鍛造的工藝極高,不是有錢就買的到的。
慕容安意也聽蕭冷說過這把劍千金難求,也不瞞翟永,「這是蕭冷給的。」
慕容安意用的是給,足以顯示出兩人關係的親密,翟永不悅的嗯了一聲,將劍還給了慕容安意。
翟汀雖然沒有翟永見多識廣,但也能看出這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更何況蕭冷手裏出來的必然都是精品,所以不免多看了兩眼,只覺得那劍身透着幽幽寒氣,即便在烈日下也讓人覺得寒涼。
「你那把劍鋒利異常,輕易不要拿出來,改日為父給你做支木劍,免得不小心傷了人,今日就先用這個吧。」翟永不擔心慕容安意傷到別人,而是擔心她傷到自己。
慕容安意對於翟永小瞧自己也不生氣,笑意吟吟的看着翟永,「父親指點我兩招吧,不過先說好,您可要讓着我些。」
翟永本想拒絕,但見慕容安意渴求的樣子,便說不出拒絕的話,心想着反正自己手上有數,總不會傷了女兒就是了。
慕容安意也不客氣,提劍刺去,翟永側身閃開,並不用兵器,赤手空拳的抵擋慕容安意的進攻。
但慕容安意的軟劍太過鋒利,她又怪招頻出,翟永還是撿起一旁的長槍認真的陪慕容安意練起來,也不再覺得慕容安意是胡鬧。
翟汀看着場上你來我往的二人,眼神有些複雜。這個突然多出來的妹妹太過優秀,能說會道哄的父親開心,連一向嚴肅的劉叔也將她當做半個女兒看待,如今她不僅口才了得,就連手上功夫也不弱。
翟汀知道翟永不像其他人那樣,覺得女子就該文靜柔順,反而因為在邊關待久了,他更喜歡有主見有能力的人,如今慕容安意便是父親喜歡的那類人。
翟汀隱約知道一些慕容安意的生意,雖然知道的不是很多,但也聽說了她是個不差錢的,看寫意院的下人就知道,慕容安意從不在吃穿上虧待她們,就連寫意院的三等丫鬟也比一般小戶人家的姑娘強上一些。
說起來她們因為乾的是髒話累活,慕容安意反而更體恤她們,每個月都會自掏腰包給她們在吃的穿的用的方面補貼,也因此寫意院的人都對慕容安意十分感恩戴德。
就在翟汀暗自走神的時候,慕容安意與翟永已經過了幾十招了,翟永有意相讓,慕容安意又花樣百出,兩人一時倒是難分勝負。
最後慕容安意賣了個不經意的空子給翟永,翟永假裝上當,以長槍贏了慕容安意的軟劍。
慕容安意將軟劍纏到腰上,嘆氣的搖了搖頭,「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啊!」
翟永看着慕容安意搖頭晃腦的模樣,用槍頭掃了一下她的小腿,「別在這裝模作樣的,出了一身汗,快回去換衣裳去。」
在翟永的心裏慕容安意再怎麼強悍那也是女孩,是那種風一吹就會生病的物種。慕容安意也感覺身上有些黏膩,便痛快的回去洗澡換衣裳了。
翟永則又和翟汀打了一場,最後仍然薑還是老的辣,翟永看了一眼面色沉靜的翟汀,指導他道:「以往為父教你的招數和你這些年所學的招數都是戰場上的打法,其實你可以學學你妹妹的那些招數,畢竟如今我們在京城,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有時候古怪刁鑽一些更讓人難以招架。」
「嗯,我明白了。」翟汀還是一貫的沉默寡言,看着翟永提起慕容安意時驕傲的神色眸子暗了暗,想要說什麼,卻最終沒有開口。
夜晚,慕容安意躺在床上正睡的迷迷糊糊,突然有人大力拍門,「小姐…小姐…」
慕容安意紅着眼睛騰的坐起來,頭髮亂蓬蓬的,好像詐屍一般,「幹什麼?」慕容安意最討厭別人吵她睡覺,沒有發脾氣已經是很克制了。
晚晴聽到慕容安意不悅的聲音頓了一下,仍舊大力的拍門,「小姐,快開門,丞相大人和大少爺在外面打起來了。」
慕容安意揉了揉猩紅的眼睛,下床開了門,「你說什麼,誰和誰打起來了?」慕容安意以為自己沒睡醒幻聽。
晚晴不由分說的將慕容安意推進房內,徑自拿了衣裳替她套上,又拿了大氅給披上,拉着她邊走邊說。
「丞相大人不知怎麼來了,現在正在花園裏跟大少爺打架呢!」
慕容安意理了理亂糟糟的頭髮,加快腳步跟晚晴往花園的方向去。
等到了花園,果然見兩道修長的身影正在一起你來我往,好不熱鬧。旁邊還站着觀戰的翟永。除了三人,偌大的翟府竟沒人被打鬥聲吸引過來,想來是清過場的。
至於戰況,就目前來看,翟汀使了全力,手下力道十足,招招凌厲。而蕭冷手上雖不停,表情卻是較翟汀輕鬆許多。
慕容安意走到翟永身邊,有些疑惑的問他,「父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翟永看了一眼戰鬥的兩人,似乎一點都不擔心翟汀不敵,聲音平靜,「沒什麼,遭賊了。晚上風涼,你快回去。」說着就要將慕容安意推走。
蕭冷也發現了這邊的動靜,見主要人物來了,也無心跟翟汀繼續糾纏,一個虛晃避過了翟汀的攻擊,穩穩落到慕容安意和翟永面前。
慕容安意還沒等出聲,翟永便搶先開口,只是語氣着實不大好,「蕭丞相深夜光臨不知有何見教,說起來都是下官不是,還以為是哪個不開眼的小毛賊,沒想到竟然是大名鼎鼎的蕭丞相光臨,實在是有失遠迎。」
慕容安意詫異的看着翟永,沒聽說他跟蕭冷有仇啊,怎麼一上來火藥味就如此濃重。
倒是蕭冷,不在意的扯了扯唇角,「翟大人客氣,這不是派了翟公子迎接本相了嗎?」蕭冷也不示弱,但比翟永的態度要好多了。
翟永輕哼了一聲,冷冷覷着蕭冷,「那不知蕭丞相深夜造訪有何貴幹,若沒什麼事,下官也該休息了,蕭丞相也早點休息吧。」竟是直接趕人了。
蕭冷見翟永如此態度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但想到他是慕容安意的親爹也只得忍了,只是一雙鳳眸越來越深幽起來,翟永也如同看着敵人一般圓目大睜。
慕容安意見兩人好似情敵見面分外眼紅的架勢,趕緊出來和稀泥,「父親,是我找蕭…丞相有點事,蕭丞相許是公務繁忙,忙完忘了時間就過來了,父親不要介意。」
翟永見慕容安意竟然為蕭冷說話,眼底的不滿更多了,果然是女生外向,翟永一時之間竟有些失落。
倒是蕭冷有些得意的看了一眼翟永,剛要靠近慕容安意,卻被翟永攔下,「蕭丞相,你這麼晚來見意兒實在是不合適,有什麼事還請明天再說吧。」
蕭冷看嚮慕容安意,慕容安意聳聳肩,表示她也沒辦法。現在蕭冷對於翟永而言,就是與他搶女兒的敵人。
本來蕭冷不出現,他還想不起慕容安意已經定親的事。如今蕭冷一出現,便提醒了他,女兒馬上就要歸別的男人所有,成為人家的人了。翟永一想到自己剛和女兒共享天倫馬上就要分開,就有些難以接受,恨不得將蕭冷拍到地底下去。
蕭冷見翟永如臨大敵,十分不待見他的樣子,也知道想跟慕容安意單獨說話幾乎不可能。然而他突然靈光一閃,對慕容安意道:「李長昭在大雍的日子不多了,我今天來是帶你去見他的。」
果然,慕容安意一聽到李長昭,神情變了變,對翟永懇求道:「父親,我想去見他最後一面,父親若不放心,便讓大哥與我同去行嗎?」
對於慕容安意的請求,翟永從來不會說不。雖然不願見慕容安意與蕭冷同行,但一想到可以讓翟汀同去,便同意了,何況李長昭畢竟曾是慕容安意的爹,去見見也好。
翟永將翟汀叫到一邊,囑咐他看好慕容安意,最好不要讓蕭冷有機會與慕容安意單獨接觸,翟汀了解的點點頭。
蕭冷與慕容安意並肩而行,翟汀突然擠進兩人中間,蕭冷眯眼看他,他不說話也不讓開,徑自堅持着三人行,執行自家父親的交待。
慕容安意看着突然插進來的翟汀,便知道這是翟永的意思,回頭看了他一眼,卻見他滿意的笑了笑,對着翟汀的背影暗自點頭。
蕭冷默不作聲,勾起一抹冷笑,等到出了翟府,直接將人卷進懷裏騰空而起。翟汀急忙腳尖一點,飛身追上。
然而蕭冷的功力比翟汀還是高出許多,用了全力的情況下,不多久就將翟汀甩出一段距離。蕭冷沒有去刑部,而是直接將人帶回了丞相府。
「蕭冷,你幹什麼?不是說好去看李長昭嗎?」慕容安意看了眼熟悉的府邸,有些不悅。
蕭冷一點不覺得不對,「我若不如此說翟永能讓你出來嗎?」
「額…所以蕭丞相這是騙人嘍?」
蕭冷笑着搖搖頭,「不,李長昭自然要見,卻不是全部。」
「哦,那剩下要做的是什麼?」
蕭冷笑笑沒有說話,用實際行動告訴了慕容安意。
半刻鐘後,慕容安意臉紅的喘着氣,惡狠狠的瞪了蕭冷一眼,卻因為杏眸含情沒什麼震懾力,倒像是邀請一般,看的蕭冷幾乎把持不住,再次化身為狼。
「這就是你所謂其他的事?蕭冷…」慕容安意磨着牙齒。
蕭冷有些無辜的看着她,語氣哀怨,「我若再不沾沾葷腥,以後可就沒這麼好的機會了,今天翟永的態度你也看到了,翟府不像康安伯府那麼好進,有了今天的事,翟永說不定會對我防備起來,我再想去見你恐怕就難了。」
也是他大意了,以為可以像以前一樣輕車熟路,誰知道翟永那個人大半夜還不睡覺在園子裏閒逛。
說起這個,蕭冷就鬱悶的很,若是別人敢跟他作對,他早叫人扔進暗劍了,可這人是慕容安意的親生父親,着實有些難辦。
慕容安意見蕭冷怨念滿滿,笑的樂不可支,給他打了個比喻,「一個人好不容易得了一盆嬌嫩的花,他日日精心照料,鋤草澆水,好不容易等花到了最美的全盛時期,卻被一個叫女婿的癟犢子連盆都給端走了,你說他能高興嗎?」
蕭冷聽了慕容安意的比喻,陷入了沉思,良久才不甘願的嘟囔出聲,「你可不是他精心飼養的花,他才不過養了幾日而已,還不頂本相操的心多。再說了,嬌花需要雨露滋養才能開放的更美,將你這朵花送給本相不更能被好好滋潤。」蕭冷伸出食指摩挲着慕容安意的唇。
慕容安意笑着啐了他一口,「呸,越來越不正經了,誰知道你是不是辣手摧花!」
蕭冷鳳眸微彎,發出清越的輕笑來,「慕容才是不正經,本相說的是會對你好,好吃好喝的養着你,倒是你,想到拿去了!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上本相的床?郡主大人…」
他一把將她拉倒在床,輕輕將氣息吐在她敏感的耳垂上,最後四個字被他特意拉的格外長些,配上他話里的曖昧分外撩人。
慕容安意努力鎮定的瞪着他,「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又不是沒上過,丞相大人的床也沒什麼特別的。」她之前喝醉了還睡過他的床呢。
蕭冷斂起笑容,似笑非笑,「哦,那是因為你上的時候床上沒人,如果本相也在就會…特別了。說起來沒讓郡主大人下不了床流連忘返倒是本相的不對了。」蕭冷斜靠在床上,兩隻長腿交疊着,勾出一個誘人的弧度。
慕容安意上輩子上學的時候最喜歡長腿美男了,所謂脖子以下全是腿雖是有些誇張,但也表達了人們對長腿的關注。
慕容安意努力忍住上前摸一摸的衝動,跳下床離蕭冷遠遠的,「咱們該去辦正事了,再不出現大哥該急了。」
「讓他等着。」蕭冷對於翟汀強行介入兩人中間的事很不滿,冷哼了一聲,但身體卻自動的從床上起來,往門外走去。
慕容安意看着傲嬌病發作的蕭丞相,暗暗搖了搖頭,認命的上前主動拉住了他的手。感覺到手指傳來的柔軟暖意,蕭丞相臭臭的臉色這才好了些。
蕭冷與慕容安意到的時候,翟汀已經到了有一刻鐘,若是兩人再不出現,他就要回去報告翟永派人出來找慕容安意了。
慕容安意歉意的看着翟汀,翟汀見她一切正常,放下心來,並沒有責怪,只是看向蕭冷的目光稍微有些不悅,「不知蕭丞相大晚上帶小妹去了哪裏?」明明蕭冷在他前面,卻比他晚到了這麼久,實在讓人懷疑。
對於翟汀的責怪蕭冷麵不改色,只聽他正色道:「本相迷路了。」
慕容安意:「……」
翟汀:「……」
拜託您老就算是睜眼說瞎話也該有點誠意,您這是懷疑我們的智商嗎?慕容安意腹誹。
蕭冷輕咳一聲,閃身消失在原地,不到半刻鐘,便出來迎接慕容安意,卻將想要一同進去的翟汀攔在外面。
「人太多會引人注目,勞煩翟公子在外面稍等。」
翟汀沒有說話,看着慕容安意和蕭冷走進刑部,自己則繼續站在外面吹冷風。
慕容安意一路走來都沒有見到刑部的人,不免有些奇怪,「刑部有你的人…是任答?」
如果任答是蕭冷的人,就可以解釋為何他們一路走來都碰不到人,更加可以解釋之前的事會進行的如此順利。
「嗯。」蕭冷沒有隱瞞,痛快的承認了,然後帶着慕容安意來到關押李長昭的牢房。
短短几日,李長昭便老了許多,頭髮凌亂,人也不似之前那般意氣風發,雖然沒有受刑,但整日的不見天日以及對未來的絕望已經最大程度摧殘了他的精神。
他呆坐在那裏,甚至連慕容安意走近都沒有發現。直到蕭冷輕咳了一聲,才將他從冥想中驚醒。
「是你?」李長昭轉頭看着慕容安意,隨後他想起什麼,有些激動的問道:「是不是你,那件事是不是你?」
雖然他沒有具體說是什麼事,但慕容安意心知肚明,她蹲下來視線與他平齊,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我說不是我,父親會相信嗎?」
李長昭猩紅着眼睛,試圖上前,卻被蕭冷一揮衣袖掃到一邊,他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狠狠盯着慕容安意,「不是你又是誰,是你說任答即將調任,讓我請刑部的同僚相聚,然後就那麼巧的出事了,不是你還有誰。你能做成這一切,都是你身後站着的這人幫你,所以不是你還會有誰!」
慕容安意不置可否,「父親既然都已經認定了,又何必問我?」
李長昭痛恨的看着慕容安意,「你為何要這麼做?」
「因為我對於李家實在是有些厭煩。說起來父親不也是想利用我達到升官發財的目的嗎?當初你捨不得李天驕,讓我嫁給楊分的時候就註定了我不可能為你所用,偏你認識不到這點,老想利用我,這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您說是不是?」
「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因為我要將你許給楊分,你就要報復嗎?說起來這門親事並沒做成,你竟記恨到現在嗎?」
慕容安意搖搖頭,「當然不是,那親事不可能成,我也不是任人擺佈的軟柿子。只不過當初我不得不暫時低頭,以求在府上有一方立足之地,那時候你給我那一腳還有一巴掌,雖然不重,但卻讓我下定決心,有一天一定要站在你和慕容媚兒之上,讓你們再不能隨意插手我的事。」
「所以你就要報復我報復李家?你怎麼可以這麼狠毒,我真後悔當初沒有將你溺斃在糞桶里。」李長昭三角眼抖動,恨不能將慕容安意剝皮拆骨。
慕容安意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嘖嘖出聲,「父親此言差矣,論狠毒我怎麼比的上父親,連枕邊人都可以殺害。」
李長昭淡淡的垂下眼皮,「你知道了。」他的態度十分平靜,仿佛慕容媚兒的死不值一提。
慕容安意雖然知道他一向最愛自己,卻還是有點不忿,「說起來,慕容媚兒也真是不值,費盡心思搶來的婚姻也不過是團污穢。不過她那個人跟你倒也相配,都是只愛自己的人,她說喜歡我義父,只不過是求而不得而已。」
「她中意翟永?」李長昭這回倒是很驚訝,他從未聽說過這件事。
「不止是她,還有我母親也是。要不然慕容媚兒為何會嫁給你,就是因為對義父求而不得,所以想要報復母親,因此只要是母親的姻緣她都要搶。」
李長昭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怪不得她總是對我淡淡的。」
那個時候的他能娶到慕容婉兒那樣的侯府千金實在是高攀了,剛開始的時候他也試圖想要與慕容婉兒夫妻恩愛,可是慕容婉兒溫柔有餘,卻熱情不足,所以後來遇到更加嫵媚的慕容媚兒,他便動了心思。
哪個男人不喜歡嬌媚的解語花,慕容婉兒高潔的讓他每次接近都覺得是玷污了她,心裏都會彆扭的很,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喜歡那個仙子一般的人了。
慕容媚兒嫁進來之後,為他生了第一個孩子,又知情識趣,所以後來即便知道她要加害慕容婉兒,他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且他覺得以慕容婉兒的聰慧應該也看出來了,不過不知為什麼她卻隱而不發,只拼命生下孩子便去了。
後來通過觀察加上永寧侯的一些事及慕容剛的態度,他大概明白了那個女子為何甘願赴死。她這一生從來不是為自己活的,她想以自己一條命換得自己的老母親和幼弟的命。
「她是個善良的人,只可惜好人不長命。」慕容安意發出一聲感嘆。
李長昭有些意外的看着她,「你都知道了?」
慕容安意目光定在他的臉上,「我有所猜測,不過並不能確定,不過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些,你不是該恨死我嗎?」
李長昭搖搖頭,「我已經是必死的人了,我只希望你看在我告訴你這些的份上能夠放過天驕、天奇,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李,如今媚兒死了,我也快死了,我希望你能看在至親骨肉的份上扶持他們,李家總要有出息的子弟,這樣就算我死也放心了。」
慕容安意聽到這話倒是有些意外,李長昭一向自私自利,沒想到對李天驕和李天奇倒有幾分真心,不過他註定要失望的。
「父親恐怕要失望了,一筆寫不出兩個李,可是我並不姓李可怎麼辦呢?」慕容安意頗有些遺憾的開口。
李長昭只以為她是說自己隨母姓這件事,便痛快的道:「以你如今的地位,想姓什麼都可以,你想入李府的族譜隨時可以。」
「呵呵…」慕容安意低低笑了起來,輕靈的笑聲讓李長昭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果然,李長昭聽見慕容安意開口了,「你以為我稀罕姓什麼李!實話告訴你吧,我是母親和義父的孩子。」
「你說什麼?」李長昭眼眶眥裂,這個消息對他的打擊不可謂不大,他咬牙切齒的看着慕容安意,似要看進她的骨子裏去。
「賤人…慕容婉兒這個賤人…」
慕容安意隔着欄杆給了他一個耳光,「這是還你的,嘴巴放乾淨點,說起來我倒很慶幸…你不是我親爹。至於你的那對兒女,你放心,我不會主動對付他們,自然有人替我出手。而你,我也不會要你的命,自然會有人要你的命。」
李長昭露出思索的神情,怔怔的看着慕容安意,慕容安意搖頭輕笑,「罷了,就讓你做個明白鬼,慕容剛。」
李長昭露出瞭然神色,閉了眼,似乎不願多談,又似乎已經對未來絕望。
一陣風閃過,慕容安意沒有看清蕭冷是怎麼出手的,只見他退回到自己身後,而李長昭則口角流涎,口鼻歪斜,如同中風了一般。
慕容安意看着只能發出『啊啊』聲的李長昭,神色寧靜的走出刑部。
「你之前是不是派人警告水姨娘了?」慕容安意突然想起。
「嗯,我不希望你在一些不值得操心的人身上費心。」
慕容安意感激的看了蕭冷一眼,怪不得之前水姨娘對她十分恭敬,恭敬中又帶了些忌憚,而她身邊的東兒更是見到她便如同見到鬼一般。
次日,送飯的人發現『北夷探子』在天牢中風,忙將此事稟告了上面,結果太醫去了一大批,仍然沒能治好李長昭不能說話的毛病,好在抓到的北夷探子不止他一個,便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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