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後有個單章說明上架後的事情,可以一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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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室中橫七豎八的耗材與器材堆滿了能落腳的地方,比起火藥,蒸汽機這個東西對楊凱來說簡直就是要人命的玩意。想法是美好的,但是現實是殘酷的,密封是他面臨最大的難題,沒有之一。之所以困難是因為雷恩限制了他與外界過多的交流,他可以將自己要的東西寫出來,畫出來,然後在三名或者更多人的監督下一同查看他的清單。
他要求氣缸必須保持密封,絕對不能漏氣,但是每次送來的氣缸不是這裏漏氣,就是那裏沒有密封。折騰了很久才把蒸汽機折騰好,據說還因此驚動了一位鍊金術士,不過那位大人物看完之後就不再感興趣,用他的話來說,這種垃圾也就勝在不需要泰伯利亞晶石而已。
這種垃圾……
反饋來的評語讓楊凱頓時心灰意冷,他懶洋洋的躺在實驗室里的床上吃了睡,睡了吃,不再關心更多的窗外事。雷恩似乎也忘記了他的存在,如果不是每天都有人按時通過一個只能同時開啟一邊的窗口送來食物,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被整個世界徹底的遺忘了。
直至在這一天,雷恩來到這裏。
布萊爾打開緊閉一個多月的房門時,一股子腐朽的氣息從實驗室的大門裏噴薄而出,讓雷恩不由遮住口鼻退了一步。實驗室中堆滿了一些失敗品,還有一些生活垃圾也丟在了地上、桌子上以及任何地方,他的目光掃視一圈之後,落在了楊凱的身上。
楊凱懶洋洋的坐了起來,他現在對自己的安全問題已經不太關注了,說實話如果這輩子只能被關在這裏,無法接觸到外面,死和活已經沒有了區別。他不會像那些憧憬着自由的詩人一樣過度的熱愛自由,可至少也得給他一個稍微正常的環境吧?在這個封閉的實驗室中,他最大的敵人不是自己,不是失去自由,而是孤獨。
人從誕生的那天起,就生活在一個龐大的社交網絡中,扮演着一個或是微不足道,或是舉足輕重的角色。社會這個詞從出生就牢牢的印在了人們的靈魂深處,從生到死,無時無刻不在影響着人,又被人所影響。人們畏懼牢獄,不是畏懼失去自由和牢獄本身,而是畏懼脫離了現實社會所產生的封閉感以及孤獨。
孤獨是一條毒蛇,它不會一下子咬死誰,但會一口一口的,慢慢的,殘忍的吞噬一個人正常的靈魂以及精神。
望着雷恩,楊凱突然笑了起來,他笑的前仰後合,捧着肚子,似乎是在笑什麼特別有趣的事情,笑的眼淚都出來了。他從床上倒下來,躺在地上依然在笑,笑的肌肉都開始抽搐,這笑聲才逐漸停息。
雷恩走進實驗室,讓布萊爾把門關上,他清理乾淨一小塊地方,將一把椅子拉了過來放下,坐了下去,「能告訴我,有什麼值得你笑的這麼辛苦麼?」
楊凱擦着眼角的淚滴,「你不懂,你不懂!」,他仰着頭深吸一口氣,表情變得平靜了很多,已經沒有上一次見到雷恩是的怯懦,「這次來是想要我為你做什麼?嗯?穿越者先生?說起來如果不是刻意去想,你可真不像是一個穿越者,更像是一個活生生的土著。」
兩個人都在用漢語交流,整個實驗室是封閉的,就算用奧蘭多官話也不會讓外邊的人聽見。
「說真的,你的運氣比我好太多了。」,楊凱席地而坐,坐在了一塊被拋棄,開始生鏽的氣缸上,「你知道我穿越過來的時候是怎樣的嗎?我躺在一攤髒水裏,那些巴斯拉人正在打我,他們要我交出城主給的救濟金,為了那幾個錢他們打死了我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我不想死,然後把所有的錢都交給了他們。」,雷恩平靜的望着他,任由他發泄心中的洪流,「真殘忍啊這些人,只是為了一丁點錢就要奪走別人的生命,明明是少數人種卻不團結在一起,我算明白為什麼巴斯拉人快要絕種了。」
「我嘗試過很多辦法,我想種地,或是幫人做工來賺錢養活自己。可是你這位尊貴的大老爺知道嗎?城主不讓我種地,他告訴我巴斯拉人不允許種地,因為巴斯拉人必須遵從遠古祖先的規矩,我只能打獵。我做工,巴斯拉人不允許,他們說我破壞了巴斯拉人數千年的傳統,卑微的向其他人祈求食物和金錢,踐踏了巴斯拉人的自尊。」
「最後我選擇了燒制玻璃賣錢,還沒有來得及賣幾個就遇到了你。」,楊凱的眼睛佈滿了血絲以及仇恨,他猛地抬頭看向雷恩,「再看看你,呵,好大的架子,一穿越來就是貴族的身份,不需要為生活和食物奔波,女人們躺着排隊等你寵幸。」
「老天爺就是這麼不公平!」
雷恩笑了起來,一個怨天尤人的傢伙,他不需要去知道別人經歷過什麼,只想着自己的困難,發泄心中的不滿。雷恩代替了這具身體的主人之後面臨的是什麼?一個四分五裂的家族,樹倒猢猻散。他還要面對來自同為黃金貴族們的黑手,被一群人奪走了所有,一腳踢飛到奧爾特倫堡這種地方來。不錯,他的很高,但是高的同時也意味着更大的危險。
楊凱這種人在他所經歷的生活中,最大的危險是什麼?
無非就是飢餓、貧窮以及壓迫。這些東西並非是無法克服的,只要努力去做,都是可以通過努力克服的。但是轉過眼再看看雷恩,每一步都暗藏殺機,每一次較量都像是在走鋼絲。楊凱可以失敗,可以失敗無數次之後還能重頭再來。但是雷恩不一樣,他失敗一次,可能就會死。
看着雷恩譏諷不屑的眼神,楊凱瞬間就爆發了,然而在他爆發的那一瞬間,這股子氣也隨之頹敗。
他撓了撓頭,「我知道,你來找我肯定是有什麼事情,說吧,這次要我作什麼?」,他干硬的笑了笑,「咱們來自一個地方,應該互相幫助對不對?」
雷恩點頭道:「對,有些時候是這樣。」
這句話的意思是有些時候不是這樣,楊凱一愣,作為一個大學生,哪怕是地質系的,最基本的解讀能力還是有的。他的表情僵硬了起來,笑容漸漸消失,眼裏似乎閃爍着危險的光芒。
雷恩無視了他的情緒,繼續說道:「一隻披着羊皮的狼混入了羊群里,它小心翼翼的隱藏着自己,為了儘可能讓自己看上去真的像一隻羊,它還學會了吃草。這個時候,另外一隻狼也披着羊皮潛入了羊群里,但是這隻狼並不懂得如何保護自己,它肆無忌憚的挑選着最沒嫩的羊羔下手。如果不想被人類以及其他羊羔發現,最好的辦法是讓它也學會吃草。」
「可它已經吃了羊,牙齒上還殘留着羊羔的肉絲,爪子上沾染了鮮血。為了避免第一隻狼也因它的錯誤被牽連,所以應該讓它消失。」
雷恩突然問道:「看過畫皮嗎?聊齋里的那個故事?其實很多事情都是可以避免的,只要能狠下心,沒有必要等到了最後才幡然醒悟。」
楊凱低着頭,身體微微顫抖,他從廢棄的氣缸上挪開了屁股,蹲在了地上,十分的沮喪。
雷恩拍拍褲腿站了起來,他聳了聳肩膀,讓因坐下而微微有些移位的衣服重新變得周正,垂頭看向楊凱,「你說的很對,我們來自同一個地方,應該互相幫助。」,他的語氣變得溫柔起來,神情也柔和了許多,「那麼請你幫我一個忙好不好?」
他走了幾步,靠近了楊凱,兩人之間的距離只有三五步之遙。
「請你幫我守住這個秘密,永遠的守住。」
楊凱身體向前一傾,雙腿用力蹬地,整個人突然間撞向雷恩。他不知道從哪摸到了一塊半尺來長的生鏽鐵條,對着雷恩的那一段極為尖利,就在這一瞬間那三五步的距離根本不給能給人任何的反應,楊凱的臉上也露出了猙獰的笑意。
可就在這一瞬間,雷恩眼中的荊棘環開始浮現、轉動,時間都變得凝固了一般。楊凱能感覺到自己手中的鐵條開始顫抖,他雙手都掌握不住,那鐵條他手中化作了一堆鐵鏽與鐵粉。而雷恩只是稍微一側,無法調轉方向和收力的楊凱與雷恩擦身而過。
說來話長,其實只是一眨眼的瞬間,就看楊凱踉蹌着重重的撲倒在地上。
雷恩從容不迫的掏出了一柄一尺不到,帶着手柄的銀色小棍子,他按動了機關,兩個弧形的弩翅嘣的一聲張開,被勾住的弦正好卡在了機簧上,一根十公分的弩箭從箭匣中被推了出來。
他舉起弩箭,對準了楊凱,「再見!來自地球的老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