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武正翔,劉祺然是了解越多,越是敬佩。一筆閣 m.yibige.com
他在心中自問,如果他處在武正翔的位置,連自保都難,遑論獨立門戶,成為幾十年來頭一位受封的侯爺?
眼下京中的勛貴,全是開國皇帝憑軍功封賞,到了延平帝這裏是第三個皇帝。在這些歲月里,獲罪流放、剝奪爵位的侯府不少,新封的卻只有武正翔一人而已。
只是可惜,延平帝容不下他。
這些事情在核心的勛貴圈子裏,算不得什麼機密。除了感慨武正翔一身才幹,就此被埋沒之外,從來沒想過他會有別的打算。
劉祺然已經說得夠輕描淡寫,但塗曼珍仍然品出了不同的意味。只因她比旁人還多知道一件事,武正翔和徐婉真已經準備好了後路,一旦時機成熟,就會楊帆出海,遠離高芒。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誰會遠離故土?這比被判了流刑的人走得還遠。
流刑,徒八百里、一千里,最多也就三千里,還在高芒的國土上。可是他們呢,這一去起碼是萬里之遙,此生恐怕再難相見。
「怎地,就這麼嚴重了?」塗曼珍喃喃自語。
「皇上的心思,不可揣測。」劉祺然的聲音更低了,在她耳畔道:「遠走避禍,總比不知何時會被發作了強。」
「而且,國公府那邊仍得皇上信任,武二哥走了或許還要好些。」
因為血緣的關係,武正翔只要存在一日,延平帝就不會消除心頭芥蒂。連帶着,對忠國公府也會有些影響。
「我想去看看婉真表妹。」
武正翔要走的消息乃是絕密,也就透露給有限的幾人知道。
塗曼珍從剛剛得知時的驚愕、不信,到現在已經逐漸接受了。只是想到此後再難見到他們,心頭是止不住的難受。
「去吧,你們姐妹倆好好聊聊。」
武安侯府被武正翔經營得如鐵板一塊,連皇帝身邊的影衛都插不進去。塗曼珍去武安侯府,劉祺然放心的很。
……
「夫人,世子妃到了。」知雁稟道。
「快請她進來。」徐婉真放下手中針線,笑道。
「表妹。」
塗曼珍進了屋,坐下道:「都說孕期不能動針線,你怎麼還做。」
「沒什麼依據的話,哪裏都當真呢?」徐婉真自是不信這些說法,她跟親朋好友各要了些在襁褓時穿過的衣服,想親手為要出世的孩子縫一套百衲衣。
她已經有了四個月身孕,小腹微凸,面上越發神光緻緻不顯憔悴。
「表妹的懷相真好,依我看,這胎應是個女兒。」塗曼珍笑道:「都說女兒不鬧人,當娘的氣色也好。到時候一兒一女,正好是個好字。」
「都這麼說,不過我懷燁哥兒時也沒什麼反應,倒是有些拿不準了。」
提起兒子,塗曼珍就頭痛起來,道:「你們燁哥兒在娘胎里就是乖孩子,瞧瞧我們家那位,活脫脫是他爹的翻版。」
「男孩子嘛,皮一點沒事。他要是長成個呆愣的,你更操心。」
「哎,璟哥兒豈止是皮一點,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塗曼珍道:「你可知他今兒幹了什麼?把衛教頭留了多年的美髯給一剪刀剪了!」
說起劉澤璟的頑劣事跡,那當真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塗曼珍打住話頭,壓低聲音道:「你們不是要走了嘛,我就讓璟哥兒過來跟着表妹夫一塊習武,你看可好?」
武正翔身手高明,又肯話心思在孩子身上。他的眼界高明,用來給孩子打基礎,比平國公府的教頭要好上許多。
武燁還小,只是學一些基礎。而武安侯府里,武勝、徐文宇也時常出入。像徐文宇走的是仕途,但也可以用來強身健體,有一些防身的本領。
「這有什麼不可以,只要你捨得,讓璟哥兒明日過來便是。」
「我就怕他太皮,惹出什麼禍事來。」
「沒事,」徐婉真笑道:「有他武二伯在,闖不了什麼禍。」
遠走一事,有武正翔的心腹根據他的指示在忙碌着。為了不讓延平帝起疑心,武正翔都留在京城,偶爾在近郊遊獵,大半的時間都在府里。
有他看着孩子們,想闖什麼禍都難。
說到這裏,塗曼珍悄聲道:「其中的緣故,我今兒才聽劉祺然說了。真就到了這個地步,沒有別的法子了嗎?」
徐婉真收了笑意,頷首道:「主動避讓,乃上策。」
武安侯府眼下看起來風光,在京中她也是無數貴夫人艷羨的對象。但是,她和武正翔都清楚,武安侯府就如同坐在一個火藥桶上面,一旦爆炸,所有人將屍骨無存。
與其如此,不如另設他法。
這個計劃也不是他們在突然興起,早在延平帝還沒有登基時,徐婉真就看出了這其間的苗頭,開始尋覓後路。
她和武正翔都不是坐以待斃的人,更不願大好年華就虛度光陰。
但只要延平帝在位一日,武正翔就得不到重用。既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們就去王土之外,距高芒萬里之遙的地方。
這幾年,武銳已經在那邊初步站穩了腳跟,摸清了情況。
到了那裏,不說開疆闢土,至少武正翔能大展拳腳,生死也不捏在旁人手中。
見徐婉真如此堅定,塗曼珍知道已無可挽回,只得來回囑咐千萬要行事機密,不可讓皇上知曉了。
徐婉真留了她一起用罷晚飯,塗曼珍才告辭離去。
到了晚間,武正翔拿着一封信進了房,笑道:「你猜,我這裏得了什麼好消息?」
徐婉真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道:「船回來了?」
武正翔暢然笑道:「娘子就是聰明。」
「帶回了武銳的消息。上一艘船安然抵擋,師爺、死士都匯集到了他的手下。用這些人,他收攏了一支幾千人的部落,往西而行。已經找到一個適合駐紮之地,準備開始發展。」
遠洋航線,最大的風險在於自然的威力。
這幾年裏面,有遇到疾風驟浪船毀人亡的,也有安然抵達的。一番苦苦經營之下,總算是有了立足之地。
「太好了!」徐婉真的眼裏閃着欣喜的光芒,有了立足之地,他們也可以開始準備起來了。
武正翔將她攬入懷中,聲音如同大提琴一般悅耳動聽:「婉真,我一定讓你過上安穩日子。」
徐婉真偎在他結實有力的臂膀之中,聽着他強健的心跳聲,目光中充滿了對未來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