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真微微蹙眉,汪婆子見狀,「啪啪」擊掌,這才安靜下來。
汪婆子忙道:「徐大小姐見笑了,她們都沒做過婢女,是老奴調教不當,吵着大小姐。」
徐婉真擺擺手,表示並不在意,剛才一陣吵嚷,卻有兩名一直未曾說過話,只安分的站着。她示意桑梓將那第一個開口的女孩、和一直未說話的兩名都帶到一邊。
第一個開口的,說明她心中有主見,能抓住機會。一直不說話的,說明她們膽子這樣的人用起來放心。其實丫鬟並不需要什麼特殊技能,忠心最要緊。那些自己不說話,見有人先說了才七嘴八舌的,最是要不得。能力勇氣都不夠,卻是些牆頭草,下人間的流言蜚語,大多都是這樣的人傳出來的。徐婉真引她們開口,正是為了測試她們的秉性。
「今兒就先挑這八人,若是有不好的,一個月內退給你。」徐婉真道。
汪婆子面露喜色連連應下,一下子能賣出八人,對她來說也是大生意。就算那些常年買人的府邸,一次也不過買兩三個,趕緊算了身價銀子報上。
徐婉真看了一眼,見價格還算公道,跟她之前了解過的行情差不多。最貴的是那些做過婢女的丫鬟,身價足足要十兩銀子,其中一名更是需要十五兩之多。最便宜的是那名力氣大的,只值一兩銀子。餘下三名則為五兩。
徐婉真指着單子上「十五兩」的問道:「她有什麼特別嗎?」
汪婆子滿臉堆笑,道:「她之前是服侍官家小姐的,做得一手好點心,徐大小姐可以試試。老婆子若是吹牛,您儘管退來,絕無二話。」
見她那麼有信心,徐婉真輕輕點頭,吩咐桑梓取了對牌到碧螺處支取銀兩。
汪婆子拿了銀兩,歡天喜地的退下。今日她不僅一口氣賣出八人,還終於將砸在手裏的那個丫頭賣了出去,就盼着不要再被退回來。
徐婉真看着眼前的這八個女孩,一個個雖然都營養不良,但從輪廓看,都長相端正,好好養幾日,想必都是水靈靈的花骨朵。但幾人的秉性如何,還待考證。
讓青蘿去將鄭嬤嬤請出來,徐婉真看着她們,緩緩說道:「你們來之前,想必汪婆子跟你們大致講過這裏是什麼人家,我就不再多說,你們慢慢了解。」
見幾人均點頭,又正色道:「十天,你們先在鄭嬤嬤手底下學規矩,不給你們安排其他活計。十天後,是走是留,鄭嬤嬤說了算。」
鄭嬤嬤上前一步,神情嚴肅道:「不管你們來歷如何,有什麼本事,眼下都統統給我收起來!要是不想走,就安心給我學規矩。」
幾人心中一凜,「是」、「知道了」、「奴婢明白」等等應答雜亂無章。
鄭嬤嬤眉頭一皺,道:「今兒就先把這回話的規矩,好好學學。」
見鄭嬤嬤開始調教這些丫鬟,徐婉真便帶着青蘿走開,還有好些事,等着她去安排。
細雨濛濛,籠罩在江南道的天空。
江南道的這個春季,仿佛走得特別遲,穀雨已過,空氣中卻仍有一種冷清的寒氣,揮之不去。常州城的一條幽深小巷中,一名女子帶着雨笠,蒙着面巾只露出雙眼,右手捂住左側腰間的傷,倉皇的逃竄出來。
在她身後,「嗖嗖嗖」地射來幾支利箭,讓這細雨更增添幾分肅殺氣息。
那女子忍着痛,一連閃了幾下,避開利箭。但動作太大,使傷口又崩裂開來,鮮血沿着腰間流下。眼看巷口就在前方,她的眼中有了光芒,快逃出去了!腳下加快步伐。
身後追兵的腳步越來越緊,巷口的光芒觸手可及,女子心中一喜。
卻見眼前一暗,一個高大的身形擋在巷子口,由於是逆光,看不真切他的面貌。只見他左手微動,幾支梅花鏢激射而出,直奔女子的腿腳。
女子大驚,提氣上縱,奈何她腰間本有傷勢,影響她的身法。距離又實在太近,哪裏能完全避開?兩支鏢深深的扎入她的右腿,疼痛讓她身形一滯。未等她反應過來,一張繩網從天而降,卻是後面的追兵趕了上來。
她被捆在繩網中,仍不斷掙扎,追她的人上前將她雙手反剪着敷到身後,一把扯下她的面巾。拱手施禮道:「見過大人。」
影風微微頷首,背着雙手踱到那被捕的女子身前,兩眼如鷹般緊緊地盯着她,問道:「冬娘?細川冬子?」雖是問句,但語氣卻無比的肯定。
冬娘本在不斷掙扎,清秀的臉上神色並不屈服。此刻聞言卻身子一抖,大驚失色,眼中略一猶豫,便現出狠色來,張口就要咬破藏在牙齒中的毒藥。影風迅速伸出右手,卸掉她的下巴,輕笑道:「為了抓你,我們損失了多少弟兄?怎麼能讓你好好去死?」
他表情雖在笑,但話語中的狠厲,卻讓冬娘如置身寒冬。
風組手下推過來一輛木板車,將冬娘縛住手腳放上去,影風帶着眾人回到常州城的風組據點。
這番打鬥發生在深巷內,兩側居住的人家噤若寒蟬,生怕一個不好,就會被牽連在內。這段日子,江南道可不太平,這樣抓捕的場面時常可見。
官府也發了文,有江洋大盜潛入,官兵會實施抓捕,京中也特別派遣了甲士前來支援。讓百姓們緊閉門戶,不要驚慌,也不得藏匿賊人。若是發現藏匿賊人或有提供住宿、衣食的,一律處以死罪。
這些命令,雖無法將那些東瀛刺客捉拿,卻使得他們寸步難行,無處藏身。只好在郊外破廟安置,衣食也靠暗中潛入偷取,這就讓範圍縮小了許多。
經過半個月的周密佈置,影風終於追蹤到一名刺客的行蹤,順藤摸瓜將冬娘捉拿歸案。
一夜過去。
在影衛的刑罰下,饒是鐵打的漢子也只求速死,何況是冬娘?她倒也算硬氣,熬過了土刑、石刑、烙刑,要上水刑時,才終於熬不住招供。
影風拿着冬娘供訴的罪狀,眉頭緊緊皺起,看來皇帝的期望,又一次落空。
慶隆帝遲遲沒有明發聖旨,將遷陽王的謀反行為公諸於眾,就是在等東瀛刺客幕後主使人的調查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