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時今日的忠國公府,出了兩名二品大將,昭示着忠國公的聖寵不衰。武家娶媳婦,還是那名驍騎衛指揮使,來的客人比昨日徐家還多了一倍。另外三家國公府、侯府、伯府,三省六部的高官、軍中將領等等,只要能跟忠國公府沾上關係的,就都來了。
府里張燈結綵,賓客盈門,盧氏縱然百般不情願,也端起笑臉操持着這場喜宴。
隨着一陣吹吹打打的喜樂,鞭炮聲陣陣響起。孩子們在門口又蹦又跳:「新娘子來了!」
喜轎在門口停下,府外聚集了好多看熱鬧的百姓。他們都知道,忠國公府娶的這個二兒媳婦,還是個昏迷不醒的。人人腦子裏都有個問號,想看新娘子待會怎麼跨火盆。
武正翔下了馬,從司儀手上取過弓箭,「奪」的一聲射到轎門上。
&成!」司儀拉開聲調喊道。
接下來就是新娘子下轎了,周圍的百姓個個伸長了腦袋,期待着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只見武正翔緩步上前,親手揭開轎簾,伸手將蓋着喜帕的徐婉真從轎中抱了出來。他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溫柔痴情,小心翼翼的抱着懷中的女子,仿佛她是舉世難尋的珍寶。
將徐婉真抱在懷中,她身上除了熟悉的冷冽幽香還多了一種甜甜的花香。觸碰着她的身體,聞着她的味道,武正翔只覺得空落落的心被她填滿,長腿一邁,就過了火盆。
這一幕看得眾人目瞪口呆,見過這麼多迎親的,還沒見過將新娘子抱着進去的,紛紛竊竊私語起來。
&成何體統!光天化日之下摟摟抱抱!」一名老儒生道。
&上就拜堂成親了,徐宜人還昏迷着,不抱着怎麼走?」年輕的後生反唇相譏。
&我說,武家娶這媳婦回去有什麼用,又不能傳宗接代。」
&媳婦就是為了生娃娃?粗俗!」
不理會這些男子怎麼說,一個個小媳婦卻是艷羨的緊,她們悄聲說着話。
&見沒?武家二公子看新娘子的眼神,好溫柔呀,他要是能這樣看我一眼就足夠了!」
&樣抱着進婆家門,以後地位都不一樣!」
不理會後面這些紛紛擾擾,武正翔抱着徐婉真,目不斜視的朝着喜堂走去。路上的賓客紛紛側目,無論如何,抱着新娘子進喜堂,也太驚世駭俗了!
到了喜堂,武正翔也不將她放下,只朝司儀點頭示意,儀式可以開始了。
抱着拜堂?!
周遭響起「嗡」的一聲,那是觀禮的賓客情不自禁的發出的一聲低呼。旋即又平靜下來,能在此觀禮的都是大人物,那一點詫異轉眼就被按捺下去。
司儀與媒人對視了一眼,看到對方眼中的無奈。他們見證過這麼多場婚禮,從未有過新郎抱着新娘拜堂的。她只是昏迷,讓丫鬟扶着一樣完成拜堂。
不理會周圍眾人投來的詫異目光,武正翔站在堂中,巍峨不動如山。他將徐婉真抱得更緊了一些,甚至為她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
看到兒子眼中的堅持,明白他不會退讓的決心,武烈示意司儀:「開始吧!」
香案上,香煙繚繞,一對粗如兒臂的龍鳳喜燭高照。在媒人的見證下,武正翔抱着徐婉真,跪在大紅織金錦緞地墊上,司儀高聲唱道:「一拜天地!」
武正翔懷中抱着新娘,遙拜天地。
&拜高堂!」
武正翔抱着她,跪拜武烈、陳氏。
&妻對拜!」
武正翔將徐婉真換了一個姿勢,將她豎着抱起,右手撐起她的脊背,兩人的額頭輕觸,完成對拜儀式。
觀禮的賓客已看得目瞪口呆,司儀強壓下心頭驚詫,謹記着自己的職責,唱道:「禮成!送入洞房。」
武正翔將徐婉真打橫抱在懷裏,大步流星的朝着自己的院中走去,後面跟着采絲、桑梓、溫沐蘭、鄭嬤嬤等徐婉真的陪嫁下人。
到了佈置好的洞房,到處都是紅色和金色交相輝映。喜帳中,鴛鴦戲水大紅緞被上灑滿了蓮子、百合、五彩鮮果、同心金錢等,祈禱着吉祥如意、多子多福。
洞房中,盧氏帶着幾名夫人等在這裏,原是要等着新郎離開後,陪新娘說說話,熟悉一下家中情況的。但徐婉真昏迷着,這些都不需要。
見武正翔抱着新娘進來,盧氏捏着帕子的手緊了一緊,這場婚禮處處充斥着不合規矩的地方,讓幼承庭訓的她頗為不適。
采絲快步向前,將床上清理了一塊出來,扶着徐婉真半靠着坐下。媒人遞過扎了紅緞的秤稈到武正翔手裏,武正翔微微彎腰,挑去她頭上蓋着的喜帕。
徐婉真雙目輕輕闔着,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她就像是陷入了一場美夢,嘴角輕輕上翹。喜慶的新娘妝容、混合着她面容的幾分稚氣、沉睡着的幾分神秘,將她勾勒得嬌艷無匹。
房中的眾人都呆了一呆,她們都沒料到,一個昏迷中的人,竟然能美得如此驚心動魄。
武正翔着迷的看着她的容顏,她看起來是那麼美麗,卻又那麼陌生。但不知為何,他心中湧上來一種特別安定的感覺,看着她,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要真實。
他接過媒人手中的合卺酒,放了一杯在徐婉真手中虛握住,兩杯輕碰,他將兩杯一口飲下。
新娘既然未醒,接下來吃生湯圓的儀式就不需要了。媒人手持喜剪,將兩人的頭髮各剪下一縷,用紅色緞帶紮好,裝入一個花開並蒂荷包之中,完成「結髮」儀式。
按規矩,這個時候新郎就要離開洞房了。可武正翔沒有任何要離開的意思,反而站起身子,冷冷朝眾人看了一眼。
那幾名夫人被他看得渾身一抖,也忘記接下來是要留在這裏陪着新娘子,舉步就朝外面走去。其中一名看盧氏未動,扯了扯她的袖子,將她一起拉出了新房。
跟在她們後面出來的是那位媒人,采絲打賞了她一個大大的封紅,她忙不迭的退了出來。
這場婚禮實在是奇特,新郎官的赫赫凶名她也聽說過一二,他那一眼看過來,看得她心都涼了半截,不敢再杵在那裏惹他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