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疲憊不堪的時候,照理說是很少做夢的,可瑪麗今晚卻成為了一個意外。
她做夢了。
夢到自己來到一個極為神奇的地方。
這個地方被濃濃的白霧籠罩,只有無數扇金光閃閃的尖拱形雕花大門靜靜矗立。
瑪麗好奇的一扇扇看過,門牌上用英文撰寫着:財富、權利、健康、幸福……等一系列的詞彙,不知為何,瑪麗心裏就湧現了一種彷佛天經地義的篤定她必須選一扇門進去,否則就永遠無法從這個地方出去。
這種突如其來的篤定讓沉入深度睡眠中的瑪麗躊躇,這一扇扇門對雖然很大,但還抵不過她內心深處最深刻的執念。她無意識的朝前走着,眼睛從門上的金色銘牌處滑過……滑過……再滑過……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多少次在某些門前駐足,瑪麗依然在前行。
越往深處走,她心底某種不可言說的渴望就越為深重,越為渴盼……
她彷佛早就知道會有這樣一扇門在等着她似地
呈現在瑪麗眼前的這扇門破舊而腐朽,彷佛隨時有可能被一腳踢碎般的脆弱,但上面用宋體中文端正寫下的回家兩字卻讓她無法自控的熱淚盈眶。她嘴唇哆嗦,淚如雨下,情難自已。
「回家……我真的能夠回家了嗎?回到真正屬於我的地方?」父母哥哥嫂嫂以及侄女的臉在腦海中一一閃過,瑪麗幾乎沒有任何動搖的擰動了木門上缺了一角的沙漏型門把手,義無反顧的投身進去。
「……意志力驚人……不受誘惑影響……厲害……」
這一片被濃霧籠罩的世界裏,有人在低聲感嘆。
門的那一邊並不如瑪麗所期盼的那樣就是她在二十一世紀的家,相反,她彷佛從高空墜落一般沒有任何預兆的驚嚇轉醒她睜着一雙無神的大眼,按住不住起伏的胸口拼命喘氣,良久,才從驚魂未定中鎮定下來,扭頭看向被涼風掀開一角的窗簾,銀月月輝遍灑,把臥房靠近床鋪這一角照耀得如夢似幻。
瑪麗緩緩吐出一口氣,是在做夢吧?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剛剛那彷佛身臨其境的那一道冗長的選擇,不過是她潛意識裏想要兌換歸家的籌碼……
「被箐箐知道,一定又要笑話我了」
箐箐是她的侄女。
「真是無聊又荒謬之極。」瑪麗喃喃自語,將自己貶入塵埃般的鄙薄。她伸手掩住自己的雙眸,試圖藏住眸底那閃爍的晶瑩淚光。
卻不想就在這時,遮掩在一角窗簾外的銀月光輝彷佛有了自己的意識般,傾盡全力往臥室內投撒過來,瑪麗還來不及驚嘆,一道被月光構成的虛影已經在她面前緩緩成型瑪麗失去了思考能力。
第二天醒來,瑪麗下樓用餐,她看上去精神振奮了不少,眼睛熠熠生輝的連貝內特先生也由衷的說,讓瑪麗去外面走走真的是做對了瞧,她只去了趟姨媽家,精氣神都不一樣了!
簡和伊麗莎白與有榮焉的與對方交換視線,臉上的笑容格外璀璨。怎麼說瑪麗都是在她們的強烈要求下前往梅里頓的。
而基蒂和莉迪亞卻被她手腕上的那條綴着幾顆銀月亮的手鍊吸引了,她們好奇的問她什麼時候有了一條她們從未見過的手鍊,眼裏流露出也想獲得的渴望。
瑪麗語氣平淡的說昨天在梅里頓的時候從一個小商販手中買到的,很便宜,只要了幾便士的手工錢。
瑪麗這樣一說,基蒂和莉迪亞立時大為掃興,哪怕這手鍊再漂亮她們也看不上眼了,她們的首飾里就沒這麼便宜的東西。
用過早餐後,昨天保證了一定要來拜訪的賓利先生就過來了他還帶來了兩個尾巴,他的兩個姐姐。
已經嫁人的赫斯特夫人和待字閨中的賓利小姐對朗伯恩的其他人觀感不佳,她們彷佛鶴立雞群般,矜持地只願和簡交流就好像別人很稀罕她們似地。
其他人特別是貝內特太太被她們徹徹底底的無視了,她們甚至拒絕與她同處一室,儘管表現的極為含蓄。賓利先生對兩個姐姐的行為沒有任何感知,興致勃勃的和貝內特先生講述着他對舞會的各種想法,經過一番鄭重其事的寒暄和懇請後,貝內特先生代表全家接受了內瑟菲爾德的舞會邀請。
他們離去後,貝內特太太亢奮的尖叫着這是賓利先生特意為她女兒舉辦的宴會!為了她的大女兒簡!噢!這真是太榮耀了。
那晚的內瑟菲爾德不消說,自然是燈火輝煌,熱鬧非凡。
可以說賓利來到朗伯恩後舉辦的第一場舞會讓絕大多數人感到滿意。人們都感激他的慷慨和熱情,覺得當晚的消遣真是舒心愜意極了。
除了伊麗莎白。
她很遺憾的沒有瞧見自己一直想要再會的威克姆先生,還和冷得像塊冰的達西先生再度不歡而散。
而這,並非是讓她最痛苦最難堪的一件事兒。
她被求婚了!
被她那個草包一樣的柯林斯表哥。
她的表哥幾乎是用一副你需要感恩的口吻,自命不凡的向她求婚!
伊麗莎白的臉幾乎立刻就燒紅了。她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他。可惜柯林斯先生的腦迴路明顯和她不再一個等級上,自認為表妹只是害羞的柯林斯先生幾天後再次對伊麗莎白表達他的愛慕
伊麗莎白焦頭爛額,又一次毫不猶豫的拒絕,然後被獲悉的貝內特太太好一通恐嚇威脅,這時,她的父親站了出來。
」伊麗莎白,我親愛的女兒,你即將面臨一個不幸的抉擇。從今天起,你要和你的父母中的一個成為陌路人。你要是不嫁給柯林斯先生,你母親就永遠不再見你了,你若是嫁給柯林斯先生,我就永遠不再見你了。」貝內特先生對被他妻子威脅的女兒說,他顯然不樂意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兒嫁給在他看來一無是處的表侄柯林斯。
而他旗幟鮮明的立場也讓心中本來就定了決心的伊麗莎白大感安慰,她快活的點着頭,連簡收到賓利小姐的來信,說他們全家都去了倫敦也無法讓她為簡感到不快。
「我就知道爸爸會站在我這邊,」伊麗莎白私下對簡說,「誰會樂意嫁給那樣的人呢,他在內瑟菲爾德的舞會上簡直丟大人了,達西先生一點都不待見他,他還一直圍在身邊獻殷勤,哦,只要想到他竟然是我的親戚我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柯林斯先生自以為伊麗莎白高攀了他的行為極大的傷害了一顆對婚姻和未來充滿嚮往的少女心,伊麗莎白的語氣里是難得的刻薄。
簡對伊麗莎白孩子氣的模樣感到又愛又憐,她耐心的安慰憋屈難受的妹妹,利用手裏的信轉移話題。姐妹倆很是就賓利先生是否還會回來,簡和他還會不會有希望的事情進行了一番討論。
這一切自然和瑪麗沒有一絲半縷的聯繫,自從那晚的異變後,她所有的心神都被手上的月亮手鍊吸引了,哪裏還有心情關注其他。
「……這條月亮項鍊只要集齊了能量你就能再次獲得一個二選一的機會請放心,這兩次選擇都會讓你如願以償的回到你原來的世界,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放棄,留在這裏繼續生活,而你集齊的能量我們也不會收回,它會變成另外一種能量反饋給你,算是我們失誤所給予你的補償。」
腦子裏再次將那個虛影所說的話過了一遍,瑪麗摩挲着綴在手鍊上的小月亮,無意識低喃,「……留在這裏繼續生活,」她啞然失笑,「怎麼可能?」
「瑪麗表妹?你也在這裏散步嗎?」
矮樹林裏,突然冒出來的柯林斯表哥讓瑪麗游離的思緒歸位。她奇怪的看着眼神有些飄忽卻堅持站在她面前的柯林斯先生,心裏猜測着他要和她說什麼。
瑪麗和柯林斯幾乎稱不上交集,她待在她的房間裏盼望着每一個月圓的日子,他殷勤的追求着她的二姐姐,參與到朗伯恩的社交中,忙得像求偶的雄峰一樣樂不思蜀。
「請原諒我的冒昧,」瑪麗納罕的看着柯林斯表哥的額頭開始有細細的汗水泌出,「親愛的瑪麗表妹,您能撥冗和我聊聊嗎?」柯林斯先生微微躬身,朝着瑪麗攤開了手心。
面對柯林斯突如其來的殷勤,瑪麗倍感意外,但她還是接受了對方的邀請,把手放入對方伸出的手掌心中,在矮樹林裏的一個樹樁上坐下來柯林斯很體貼的在樹樁上墊了一塊藍布格子手帕。
待瑪麗坐下後,柯林斯在瑪麗難掩驚愕的注視中單膝下跪,「瑪麗表妹,我知道我接下來說的話您可能會覺得突然,也可能覺得冒犯,但請看在我一片赤忱的份上,請聽我述說……」
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的瑪麗小姐表情空白的看着滔滔不絕講述着對她傾慕的柯林斯表哥他看她的眼神炙熱的簡直可以點燃乾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