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里鴉雀無聲,沒人敢回答她的問題。
就算他們心裏是這麼想的,也不能直接說出來。
見他們不說話,聶合歡嗤笑一聲,「怎麼,方才你們不是說得很歡嗎?現在一個個的都不說話,啞巴了?」
她的笑聲,像是在無聲的嘲弄他們,讓眾人臉皮子都紅了起來,只覺得她的目光像是把利劍,懸在他們的頭頂上,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掉下來,砍掉他們的腦袋。
因為事情的進展出乎他們的預料,誰都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強勢,對於他們的請求不慌張不說,還反過來將他們一軍。
「聶董,我們也不是針對你。」被聶合歡點到名字的一人硬着頭皮道,「我們需要的是一個對公司發展有幫助的核心人物。以你的資歷,下面的人根本不會服氣。」
「我也不是剛上任,前段時間怎麼不見有人造反?」聶合歡反唇相譏,「倒是你們,忽然聯合起來要我下台。怎麼,你們還真還以為這海信是你們的不成?」
他們聶家才是海信最大的股東。
「聶董,如果你真的沒有問題,為什麼其他公司的人也要聯名請你辭職?」有人開了頭,其餘人又開始蹦躂了,「我們當然知道公司是姓聶的,我們也都說了,這一切都是為了公司好。聶董,你要是真的為了公司好,那就辭職吧!」
「嘖,等了這麼久,你們總算是願意說出你們的心聲了。」聶合歡雙手交握,直視他,「如果我不答應呢?你們是不是都要集體辭職?」
有了前車之鑑,那些個高管自然不敢貿然應答。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推搡了半天,最先開口的人才慢慢道,「如果聶董不願意辭去一切職務的話,我們只能另尋名主了!」
「哈!」仿佛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聶合歡直接笑出聲來,「你們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我最後再問一次,在座的,有多少人是想要辭職的?」
靜默了半天,差不多半數以上的人都舉了手。
聶合歡一一看了過去,把他們的名字都記住了,「很好,我成全你們!不過,不是你們辭職,而是,你們被公司解僱了!」
「聶董?!」
眾人有點懵。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當初你們加入海信的時候,都是簽了合同的,我想問問各位,你們簽合同的時候,有沒有看清楚上面的條款?」聶合歡朝沈瑾修示意,對方拿出了一份合同,「合同上,雙方的義務白紙黑字寫得很清楚。」
嘴快的人,沒有多想就問出口,「這又怎麼樣?」
其他公司的人也都是這樣簽合同,並沒有什麼不妥。
「看來你們在高位待得久了,腦子都有點僵了。」聶合歡諷刺的看他一眼,「瑾修,你告訴他們,他們到底做錯了什麼。」
沈瑾修從容不迫的給在座的人都發了一份合同,「請諸位好好看看合同上,權利和義務的相關條例。」
眾人隱約猜到他想說的是什麼,手有些抖的打開合同。
把條款都念了一遍,看着眾人面如死灰的模樣,沈瑾修露出個淡淡的笑容,語句清晰道,「這上面已經寫得很清楚了。諸位在職期間,不得損害公司利益。然而現在……」
沈瑾修的話還沒說完,就有人不服氣的哼道,「我們這是為了公司好,有哪點損害了公司的利益?多說無用,聶董要是不滿意,大可以召開股東大會,我們投票決定。」
「對,我們投票!」
似乎是被那人點醒了,幾個股東拍手道,「到那時候,希望不管是什麼樣的結果,聶董都能遵守!」
「嗤……」
聶合歡又是不給面子的笑了起來,眼見着都要笑出眼淚來了,「你們是不是糊塗了?開股東會?你們手上的股份加起來都沒有我的多,你們憑什麼覺得你們可以投得過我?」
她這一說,眾人這才想起來,除了聶家原有的股份之外,聶合歡上任之後,又接連從曲同甫還有步明達手中拿到了他們的股份。這樣算下來,即使是投票,他們也是比不過她。
他們可是按股權說話,不是按人數多少來說的。
「海信永遠都是姓聶,這點你們可要記住了。」
聶合歡站起來,讓梓涵把自己最新調查得來的東西砸到他們面前。與此同時,她早先請好的警局的人也到了,「這是你們出賣公司機密文件,收受賄賂的證據。有什麼話,你們去警察局再說吧!」
被砸到的人臉色猛變。
怎麼會!
還沒等他們說話,幾個保鏢就聯合警察把他們拽了出去。
不一會兒,會議室就變得空蕩起來。
瞧着眾人那難看的臉色,聶合歡雙手撐着桌子,語氣平淡道,「我這個人很記仇,誰算計了我,我是一定要還回去的。」
又是念了幾個人的名字,她笑眯眯的看着他們,「從今天開始,你們被解僱了。出了這個會議室,你們立刻給我收拾東西滾蛋。要是還想鬧事,我可不介意也請你們到警察局坐一坐。」
「聶董,你不能這麼做!」
她怎麼敢真的趕他們走?
「我為什麼不能?是你們說要走的,我這是在成全你們,你們該感激我才對。」
「聶董,我們走了,誰來接管我們的工作?」那幾人眼珠子一轉,大聲喊道,「我們一走,公司必定亂套,短時間內都無法恢復元氣。聶董,你覺得其他公司的人會錯過這麼好的機會嗎?」
海信陷入混亂,其他公司的人肯定會趁機下手。到那時候,聶合歡可不一定能撐得過去。當初他們之所以敢聯請求她辭去職務,就是堅信這一點。
她絕對不敢讓他們辭職。
但現在,事情的走向怎麼和他們預料的不一樣?
說到這個,聶合歡拍拍手,當下走進來幾個年輕的人。他們每人手上都捧着一份合同,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聶董,我們已經準備好了,簽下合同,我們立馬就能上班。」
「噗……」
那幾個高管中有人承受不住這個打擊,一口老血噴出來,差點就昏過去。
「你們先去熟悉下環境,過後我會和你們正式簽訂合同。」聶合歡背着雙手,朝會議室門口走去。即將走出去的時候,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停下腳步,「對了,諸位,你們可千萬要記得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你們背後的人。哎,不能看見他們那精彩的表情,實在是很遺憾啊。」
說完,她腳步一拐,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沈瑾修饒有趣味的笑着,帶着那群新上任的人離開。至於剩下的人里,那些沒有參與其中的人都幸災樂禍的看着他們,「我們還有工作要忙,就先走了,你們自求多福。」
會議室里,那群人面色慘白,老半天都不能反應過來。
原本他們以為板上釘釘的事情,竟然就這樣被聶合歡化解了?他們非但沒有撈到好處,反倒是把自己所有的東西都賠了進去。
偷雞不成蝕把米。
腦子裏閃過這句話,幾人接受不住打擊,直接暈倒在地。
聶合歡回到辦公室,總算是可以稍微放下心,對着梓涵道,「過後你把和我們作對的人的名單放出去,告訴那些和我們交好的公司,要是他們不想嘗到我今天的滋味,就不要錄用他們。」
這是打算封殺他們?
被聶氏封殺,毫不誇獎的講,他們在南方是混不下去了。就算到北方,他們也會是個有前科的人。條件再優秀,那些大公司也不會用他們。
讓他們進自己的公司,豈不是等於放了顆炸彈在自己身邊?
這麼危險事情,傻子都知道不能幹。
過一會兒,梓銘推門進來,對着聶合歡恭敬道,「大小姐,股民們拋售的股票我們差不多都吃下來了。」
因為聶氏內部出了問題,股民們怕自己的錢被套牢,紛紛拋售了手中持有的聶氏幾個公司的股票。好在她提前做好了準備,調動了可以用的資金,在他們拋售的第一時間就買了回來。
等過段時間,聶氏大整改完畢,股價回升,她再把這些股票放出去。
說完了這些事情,梓銘話語一轉,說到了陸家身上,「剛得到的消息,陸家人正在到處找你,現在應當在來公司的路上。大小姐,要不要安排點人,以防對方動手。」
陸家人現在肯定很憤怒,萬一他們要對大小姐不利……
「不用,眾目睽睽之下,他們不敢動手。」
剛說完這話,辦公室的門就被人強行推開,陸景同陰沉着一張臉走進來。他身後,聶合歡新請的秘書為難的看着她,「聶董,我已經說過你不見客了,可是這位先生……」
「沒事,你先出去吧。」
聶合歡沒有生氣,又衝着梓銘、梓涵示意,兩人跟着秘書走了出去。
辦公室里只剩下兩人。聶合歡並沒有給他泡茶的意思,收好自己面前的文件,「陸先生急着要見我,有什麼事嗎?」
事到如今,陸景同也不打算跟她好言好語,「我更想問你這是什麼意思。陸家到底怎麼得罪你了,你為什麼要把我們逼上死路?」
「我不明白你這話的意思。」聶合歡眼帶疑惑,「陸先生,欠債還錢,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你們陸家欠了我們的錢,而我們聶家也不是什麼慈善機構,我找你們要回來,不過分吧?」
她覺得很合情合理。
陸景同被她氣得好一陣都說不出話來,「是,我們陸家是欠了你們的錢,但是,我們在借條上可是寫得清清楚楚,只要我們兩家聯姻,你們就不得再找我們要錢!」
他喘了兩口氣,看見她笑容凝固在臉上,心中止不住的冷笑,「我已經和和玉訂婚,你有什麼理由找我要錢?」
聶合歡沒說話。
以為她是理虧,陸景同冷笑幾聲,繼續說道,「借條上寫的是我們兩家聯姻,而不是你我的名字。所以,只要我娶了聶家的女兒,就算是完成了我們兩家的約定!」
「聶合歡,你真的以為我陸景同只能娶你嗎?聶家的女兒又不止你一個!再者,當初先背信棄義的人是你,是你先跟祁賀結婚,背叛了我!你現在怎麼好意思,怎麼好意思跟我提錢?」
此時此刻的陸景同,哪兒還有人前的溫文爾雅。他猙獰着臉,面容扭曲,看起來非常可怕。
被他惡狠狠的盯着,聶合歡面色不變,「是,當初寫借條的時候,上面的確是沒有寫我的名字。我們兩人之間的婚事,本就是幾個長輩默認的事情。不過,正如你所說的,借條的附加條件沒有規定你要娶我,那麼我毀約之說,又是從哪兒來?」
他方才那番話,本就是在自相矛盾。
陸景同正在氣頭上,一時半會兒竟然沒辦法理解她的話。
「你口口聲聲說我背信棄義,那你娶了聶和玉,怎麼算是履行了約定?」聶合歡很有耐性的反問道,「陸先生,你臉上寫着『雙標』兩個大字,你沒看見嗎?」
他信誓旦旦的說借條上沒有寫兩人的名字,他們之間的婚約不作數,卻又指責她嫁給祁賀不嫁給他,是背信棄義。真不知道他是哪兒來的臉,厚過城牆。
「我不和你繞口令。」被她說得有點暈,陸景同狠狠的拍了桌子,「你立刻打電話讓那些人滾蛋,要是再糾纏我們家,我就打電話報警了!」
「嘖,陸先生,你還是回去好好理清了思緒再來跟我說話吧。」聶合歡一副送客的模樣,不想再和他多說,「不然,你讓你父親親自來和我對話。看在他的面子上,我說不定還可以給你們打個折呢。」
「哦,對了。」還沒等陸景同開口,她拍了下自己的額頭,巧笑嫣然,「陸先生,在這之前,你們可要好好想想,要怎麼跟巡查小組的人交代。畢竟,上億的數目,可不是那麼好解釋的呢。」
身為權門的陸家借那麼多錢,到底是花在什麼上面,不用說,他們也都想得到。
提到巡查小組的事,陸景同立即怒火上心頭,高高揚起手,眼見着就要打到聶合歡。後者眼眸一凝,抬手擋住了他的動作,「既然陸先生不領我的好意,那我只能再告訴巡查小組一件事了。」
「什麼事?」笑死人
看着她刺眼的笑容,陸景同隱約有了不詳的預感。
聶合歡訝異的看向他,「陸先生不知道嗎?嘖,看來你那好妹妹還瞞着你們吶。」
陸景同掙脫開她的手,眼神惡毒的盯着她,「你有話直說。」
坦然的和他對上,與他不同的是,她眼中全都是笑意。對他來說,就好像是她在等着看他們全家人的笑話似的,讓他差點失去理智!
「你那個好妹妹,正在跟樓山白交往,這事,你們不知道嗎?」
轟的一聲,陸景同的腦子炸開了。
她在說什麼?
宛兒和樓山白交往?
陸景同的第一反應是,這怎麼可能!但是,他很清楚,到了這個時候,聶合歡沒有跟他開玩笑的必要。她說的都是真的,宛兒真的在背着他們跟樓山白交往。
這事要是捅到巡查小組那裏……
他不敢再想下去。
瞧着原本意氣風發的陸家大少變成如此憔悴的失意的模樣,聶合歡的心並沒有太多的波動。
如果對方不來算計她,她也犯不着跟對方過不去。他種下惡因,自然要自嘗惡果。
怕聶合歡會立即對他們動手,陸景同顧不上和她繼續爭執,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從她辦公室跑了出去,直接趕回陸家。在半路上,他給陸宛兒打了電話,發現並沒有接。
臉陰沉得可以滴出水來,他正想讓人去找,就見岑蓮慌裏慌張的下樓,「景同,你爸情況好像不妙,我們還是趕緊把他送醫院吧。」
他可是他們陸家的主心骨,萬一他出了什麼差錯,陸家可就完了。
陸景同只能把陸宛兒的事情放到一邊,讓人開車把陸凱歌送去醫院,等到醫生診治,確認他除了血壓有點增高並沒有別的毛病過後,他才有些虛弱的坐下來。
他怎麼都想不到,昨天還意氣風發的他,今天會變得如此狼狽。
想到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狠狠捏了拳頭。
昨天他還奇怪,自己要和和玉訂婚,她怎麼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原來是在這裏等着他。
讓他春風得意過後再折騰得他苦不堪言,讓他親眼見着陸家是怎麼一點點沒落的,自己是怎麼敗在她手下的。她的心,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狠。
既然如此,那也別怪他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岑蓮看他臉色很難看,有些擔憂道,「景同,你是不是沒有休息好?我在這裏陪着你爸就好,你先回家休息吧。有什麼事,等你爸醒過來再說。你安心吧,那些人猖狂不了多久的。」
他們陸家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聶合歡就是個小丫頭,根本掀不起什麼大浪。現在他們能這麼狼狽,只不過是因為她打了他們一個出其不意而已。等他們回過神來,她別想跑!
瞧見岑蓮那不以為然的模樣,陸景同心中苦澀,卻不好說什麼。
半個小時後。
聶和玉跟着陸宛兒匆匆趕來,神色着急,「怎麼樣,爸(伯父)他沒事吧?」
岑蓮有些不滿的看着聶和玉,「你來做什麼?」
她還沒嫁進陸家呢,就想來摻和他們家的事了?
聽到她這話,聶和玉臉上閃過幾絲尷尬,正躊躇要不要告辭的時候,陸景同拉着她的手,「和玉是一片好心,媽你就消停點吧。」
都這個時候了,她還要計較這些。
被自己的兒子訓斥,岑蓮難免覺得面子掛不住,偷偷剜了聶和玉一眼,專心照顧起陸凱歌來。陸景同歉意的看向聶和玉,示意她不要放在心上。
有他維護自己,聶和玉的心多了幾絲甜蜜,只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人,哪兒還會記着岑蓮的仇。
幾人在病房待了一會兒,陸景同才拉着陸宛兒走出病房。見狀,聶和玉趕忙跟上。
「哥,你這是做什麼?」被他拽到一個偏僻的樓道口,陸宛兒有些不解的掙脫他的手,「好好的,你這是發的哪門子瘋?」
該不會是被誰刺激了吧?
陸景同扯了扯自己的領帶,好讓自己不那麼難受,「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在跟樓山白交往?」
這話一出,陸宛兒當場就愣住了。
他是怎麼知道的?
「哥,你……」
「我不想聽你廢話,你現在只需要告訴我,是不是?!」
這是陸宛兒第一次見到這麼兇狠的陸景同。從小到大,他都非常疼愛她這個妹妹,很少說重話,更別說生氣了。可是自打聶合歡回來,周圍的一切好像都變了。
他們的人生軌跡,都變了。
想到聶合歡這三個字,她面容瞬間猙獰起來,眼帶幾分戾氣,「是不是聶合歡那個賤人跟你告狀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遲早會對付我,把這事捅出去!」
「啪!」
她氣憤的吼着,得到的卻是陸景同一個狠狠的巴掌。
陸宛兒當場怔在原地。
聶和玉也是被這清脆的巴掌聲嚇到了,想說點什麼,卻覺得這個時候自己插話不合適,只能站在陸宛兒身邊,心疼的看着她。
「哥!」反應過來之後,陸宛兒強忍着眼淚,又是不解又是憤怒的盯着他,「你打我做什麼?明明告狀的是聶合歡那個賤人,你怎麼不去找她算賬?!」
見她還是執迷不悟,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錯在哪兒的樣子,陸景同氣得又是高高揚起手。若不是聶和玉眼疾手快的攔住他,只怕他真的又要狠狠打下去了。
聶和玉有些緊張的攔着他,又看看倔強着不肯低頭的陸宛兒,心中嘆氣,卻不得不語氣溫柔道,「陸大哥,你有話好好說。宛兒是你親妹妹,難道你不心疼嗎?」
她的聲音就像是一縷暖風,吹散他心中不少鬱氣。
收回自己的手,陸景同看着聶和玉,語氣倒是有些好轉,「我知道你性子好,你們又是朋友……可是這事情今天要是解決不好,是會給我們陸家招來禍端的。」
不管怎麼樣,他能因為自己而消了怒火,聶和玉心中還是有着幾分竊喜和甜蜜,話語更加輕柔,語速緩慢,聽起來很舒服,「事情再大,動手總歸是不妥的。陸大哥,你先消消氣。」
陸景同滿臉無奈。
陸宛兒感激的看了聶和玉一眼。
自己果然沒有看錯,和玉姐善良又善解人意,而且又願意為自己說話。她做自己的嫂子,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哥,我知道你們會反對,所以我才沒跟你們說的。」有了聶和玉的摻和,陸宛兒也冷靜了幾分,捂着自己的臉頰道,「是,山白是黑道的人,可現在宗家不是在做着白道的生意嗎?他又不是壞人,你們為什麼反應這麼大?」
「原本我是想找個機會和你們好好說說的,但是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我找不到合適的時機。山白對我很好,我這輩子只認定他,你們反對也沒有用!」
聽了她這話,陸景同剛消散的火氣又冒上來了,「你知道他是什麼身份你還敢跟他在一起?你心裏是不是只惦記着男人,根本不顧陸家的死活?!」
陸宛兒也跟着火了。
陸家變成今天這樣,難道不是他害的嗎?
「哥,你可別忘記了,陸家能變成這樣,都是你惹出來的禍。」她抬頭,直言不諱道,「我知道你生氣,但你不能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我身上。我和山白在一起怎麼了?他很疼我的,萬事都寵着我!」
他是她這輩子唯一的男人。
見她如此維護樓山白,陸景同心中也明白,無論自己說什麼,她都不會聽進去了,「真不知道他給你灌了什麼藥!」
兩兄妹吵架,聶和玉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眼見着他們又要動起手來,她只能硬着頭皮出聲勸解道,「陸大哥,宛兒,你們先消消火氣,別太衝動。如今形勢對我們不利,若是我們還內部分化,就真的要遂了某些人的意了。」
陸景同何嘗不明白?
「你和樓山白以後的事情再說,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怎麼瞞過巡查組的人。」
若是聶合歡把這事捅出去,他們陸家肯定會成為紀檢調查的對象。更何況,他們還要面臨着上億元去向的詢問。不能完美的解決這兩件事,他們陸家只怕真的熬不過去了。
陸宛兒也跟着沉默下來。
她想了許久,試探性的開口,「也許,我們可以讓山白幫忙。」
他可是宗義幫的堂主,要對付聶合歡,不過是捏只螞蟻的事情。只要他肯出手,陸家就不會有問題。
「你還敢讓他插手?」陸景同卻是不贊成,想着本來陸家就岌岌可危,如果還讓宗義幫的人插手,豈不是坐實了他們和黑幫勾結的傳聞,「我不會同意的!」
「哥!」
陸宛兒跺跺腳,覺得他根本就是在無理取鬧。
宗義幫的實力有多強悍,他們都清楚得很。以陸家目前的狀況來看,讓他幫忙是最穩妥也是最有保障的辦法。只要他肯出手,聶合歡根本不敢跟他們作對。
畢竟,誰都不想得罪道上的人。
聶和玉也在思考着這個可能性,「陸大哥,我覺得宛兒說得有道理。對方願意幫忙的話,肯定會有他們的解決辦法,調查組的人也不一定能查到。事到如今,我們唯有讓大姐她……」
她皺着眉,一臉的為難,好似因為聶合歡是她的堂姐,她不忍心說得太多。
陸景同望過來,看着她眉目間的糾結,體貼道,「和玉,我知道她是你姐,善良的你不忍心對付她。可是,你們二房本來就和她不和,若是任由她發展下去,以後你們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再者,陸家現在就要栽在她手上,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着我們……」
「陸大哥,你別說了,我明白。」聶和玉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抬眸定定看着他,「雖然覺得有點對不起她,但我是站在你們這邊的。」
見她如此深明大義,就連還在氣頭上的陸宛兒也讚賞的笑道,「和玉姐,我知道你心善,不過有些人能落到眾叛親離的下場,都是她自找的,跟你沒有關係。她不下台,我們就沒有好日子過,我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對方一再逼迫,我們只能奮起反抗。」
是聶合歡先對不起他們陸家的,他們這麼做也只是為了自保。
聶和玉嘆了口氣,「我知道了。」
「哥,你可要好好的對待和玉姐。」陸宛兒挽着她的胳膊,叮囑道,「你要是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我第一個不饒你!」
和玉姐這麼好,他不好好珍惜的話是他的損失。
陸景同有幾分不自在,「不用你說我也知道。行了,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我的事不用你來瞎操心。」
說完了這事,三人又把話題扯回到如何對付聶合歡身上。
「和玉,就連你也覺得要靠宗義幫的人……」陸景同皺眉,還是覺得這太冒險了,「和黑道沾上關係,我們陸家可就真的完了。」
就算過後他們解決了聶合歡,陸家也走不遠。畢竟上面的人對黑道是很反感的,知道他們陸家涉政,竟然還敢跟黑幫的人來往,肯定會找個理由把他們踢出局。
聶和玉明白他的顧忌,「陸大哥,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是,宗義幫能存在到現在,不可能沒有一點手段。而且,要對付聶合歡,必要的時候我們肯定要採取某些比較特殊的手段。這樣的事情,我們不可能親自去做。」
這個時候,宗義幫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
「他們願意幫忙,肯定會顧及到巡查組的存在。這點,我們不需要擔心。」
見她說得頭頭是道,陸景同又是仔細思考了一番,這才肯鬆口,「你說的有道理,只是,對方願意幫忙嗎?」
這話陸宛兒就不願意聽了,不滿的翻白眼,「哥,你不相信我的魅力嗎?」
她和山白將來是要結為夫妻的,陸家的事自然就是他的事,這點小忙他怎麼會不願意幫?
有了她這話,陸景同算是放了心,「你找個機會問問他,若是他真的有辦法,那就算我們陸家欠他一個人情。」
只要解決了聶合歡,一切都好說。
陸宛兒眉開眼笑的拍着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證,「放心吧,我說的話,他不敢不聽。」
她是個急性子,和陸景同說完之後立即聯繫了樓山白,說是有事要當面和他說。他也不拒絕,直接給了她一個地址。
和兩人說了一聲,陸宛兒立即離開醫院,到了郊區的一棟別墅。在沒事做的時候,樓山白喜歡來這邊待上半天。
大門口早就有人在等着,見到陸宛兒前來,二話不說就帶她進門。只不過在走進去的時候,她也要進行例行的檢查。這樣的要求,當場讓陸宛兒冒火了,「你知道我是什麼身份嗎?讓我跟那些人一樣接受檢查,把我當什麼了?!」
以後她可就是他們的堂主夫人,他們不討好她也就算了,還要把她當成普通客人,一連檢查三遍。
那些人依舊是面無表情,負責檢查的人冷聲道,「陸小姐,我們這也是為了堂主的安危着想。您身為堂主的身邊人,更應該以身作則。」
這話說得陸宛兒怒火更加旺盛,在檢查完畢之後,她狠狠的拿着自己的手提包砸了那人一下,「你給我等着,我會讓山白把你趕出去!」
那人沒有任何情緒上的波動,不卑不亢道,「您隨意。」
氣得陸宛兒差點發飆。
好在這個時候又有人前來,說是要帶她去見樓山白。她咬牙恨恨跺了下腳,想着見樓山白比較重要,也就沒有再跟那人計較。
穿過偌大的花園,又拐過幾條迴廊,陸宛兒這才見到了正在游泳池邊曬太陽的樓山白。見到他,她擠出個笑容,一步三扭的走過去,「你的人實在是太過分了,竟然還要我檢查過後才能進來!」
樓山白沒動。
陸宛兒有點摸不着他的想法,只能忍着怒火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來,「我是你的女朋友,就是他們的半個主子,他們怎麼就那麼不識相呢?尤其是那個檢查的人,態度極其囂張!你身邊有這樣的人,我不放心。」
聽了她這番話,樓山白總算是有了動靜。他摘下墨鏡,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說的那個是真木,從十幾歲的時候就跟着我了。我們一起出生入死,他為我擋了幾刀,和一枚致命的子彈。」
陸宛兒明白他的意思,神色悻悻,「那他也不能因此怠慢我呀!他不給我面子,不就是不把你放在眼裏嗎?」
樓山白從旁邊拿起一杯紅酒,「他也是為了我的安危着想。」
話說到這裏,陸宛兒也不好繼續說下去。她還是有點理智的,知道自己再胡攪蠻纏下去,只會讓他厭惡自己。況且,她今天來這裏是有事要求他,把他惹怒了,自己可就辦不成事情了。
「聶合歡把我們的事告訴我哥了。」
「嗯?」
他的反應很平淡,出乎陸宛兒的預料。
這下子,她的小性子又上來了,「你就這點反應?你一點都不關心我家人是怎麼想的?」
他到底想不想和自己在一起?
樓山白忽然站起來,「看來我之前說過的話你都忘記了。既然如此,你還是想明白了再來找我吧。想不明白的話,我們就散了,我可以給你一筆補償費。」
他對自己的女人從來不吝嗇。
陸宛兒卻覺得自己被羞辱了,激動的站起來,「我跟你在一起,不是為了你的錢!我跟那些女人不一樣,我是真的,我……」
她本來想她愛他,但是又覺得自己這樣表白未免太快了,會讓對方不珍惜自己。再者說,是他先來撩撥自己的,是他先佔有了自己。表白的話,應當由他來說。
而且,就算沒有這些,他的年紀也比自己的大,疼自己不是應該的嗎?
覺得有些委屈的陸宛兒順勢抱住他,故意在他身上蹭來蹭去,「你應該明白我對你的心的。」
樓山白站在原地不動,靜靜的看着她。
陸宛兒覺得有點掃興,只能退了出來,「我來找你,不是想跟你吵架,是想讓你幫我做件事情。」
她的態度很理所當然。
在她看來,他們是男女朋友,他為自己做事是應該的。
樓山白捧着紅酒往客廳裏面走,「你想做什麼?」
陸宛兒心一喜,覺得他是答應自己了,方才的怒火和委屈都消失了,快步跟了上去,「我們陸家能變成今天這樣都是聶合歡害的,我也要讓她嘗嘗被人玩弄的滋味!」
她本來是想說要他毀了聶家的,但想到只要毀掉聶合歡,聶家的一切就都是二房的,繼而等同於落到他們陸家手上,話到嘴邊就改了口。
在沙發上坐下來,樓山白手上的紅酒已經喝完了,陸宛兒很有眼色,媚笑着給他又倒了一些。
「你的意思是說,讓我出手對付聶合歡?」
陸宛兒點頭。
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嗎?她的話說得很清楚。
在她的注釋下,他點頭,沒有猶豫的答應下來,「我倒是沒有什麼問題,只不過……」
「不過什麼?」
「我的那幫兄弟可就沒有那麼好說話了。他們冒着生命危險幫忙,你總該讓他們得到點什麼吧?」
這話說得陸宛兒一愣。
他可是宗義幫的堂主,讓那些人做事,還需要讓他們得到好處?
「是宗義幫的堂主不錯,但不是幫主。而且,我們堂主跟聶合歡的關係……」樓山白說得一本正經,「要是被他知道了,我這個堂主能不能保得住還不一定。」
陸宛兒傻眼了。
這事有這麼嚴重嗎?
她當然不想讓樓山白出事,但是她已經在自己的哥哥面前保證了,若是做不到,豈不是會很沒面子?想到這裏,她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勸說,「你可是堂主,對宗義幫的貢獻那麼大,你們幫主即便知道了也不敢對你怎麼樣。」
------題外話------
今兒個去考試==感覺畢業好多年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