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思維不再受控。
這一次和她並肩而行,梅湛清的雙手穩穩揣在褲袋裏,沒有牽她手的意思,但香蘭的眼神卻忍不住往他的手部瞄,心裏仿佛帶着一絲絲難以言明的期待,希望他此刻能夠將手伸出來,緊緊將她的手握住……
想到這兒,香蘭的臉頰一片通紅,感覺自己糟糕透了。
一開始想要離開的人是他,惹她愧疚心煩的人也是他。
現在,他不諳人情世故,做些親昵舉止,就讓她心軟。
甚至讓她……
喜歡上他了嗎?
渾身打了個寒戰,香蘭不敢相信,她居然被自己的念頭給嚇到了。
就連梅湛清也在此刻露出了詫異的眼神,低頭望着她問:「怎麼?是不是很冷?」
「不冷不冷。」香蘭連忙擺手,笑得有些僵,「我就是在想昨天看到的東西,有些被嚇到了。」
「嗯。」梅湛清點頭,毫不懷疑她的說法,「鬼咒最早傳播的方式更加原始殘暴,現在通過網絡傳遞,中間的間隔期給予了我們調查的機會。」
話落,他就徹底停了下來,打量四周:「現在小區安裝的都是光纖?」
「嗯。」香蘭連連點頭,「估計也只有老小區沒換了吧,光纖不是上網快嗎?」
「那麼通過網絡傳播,會不會是鬼咒隱藏在了這些光纖里?」
香蘭再次點頭:「你這麼說也是有可能的,招魂論壇也是這幾年才興起的,剛好對的上。」
不過說來說去都只是一個猜測,至於要怎麼驗證,還需要找機會去施法。
但走着走着,更加熟悉的一幕出現在了香蘭眼前,一開始她並沒有注意,只是走得越近,越覺得前面那兩棟高層建築十分熟悉。
可這樣的高樓並不是她的目標。
眸光迅速轉動,她在周圍打量了一圈,終於鎖定右側的一間小區,伸手比了比:「如果住在這裏,倒是可以從窗戶看見外面那兩棟樓。」
「是識靈過程中看見的場景?」
「嗯。」香蘭仔細回憶了一下,「當時是夏天,陽光充足,天氣和現在肯定不一樣。不過這兩棟高樓並排,倒是讓我找回了一點兒記憶。」
她終於記起在女孩的房間裏,窗戶的確開着,當時窗外就是兩棟高樓屹立於白雲之下,就連高樓的外觀也與這兩棟相似。
可就在他們打算進入小區內調查時,卻被保安攔了下來。
香蘭出示證件,說明來意。
誰知保安一聽這話,反而愣住了:「你說有沒有年輕女孩死亡?十多年前墜樓那位,不是老早的事了嗎,現在還來調查?」
原來,保安對這件事記憶十分深刻,他本來自己也是小區裏的居民,幾年前才頂了原來保安的位置,女孩出事時,他還沒在這裏上班,但當晚發生的事他卻記得清清楚楚。再加上那女孩子剛剛經歷過高考,又是從高層墜落的,媒體來報道過好幾次,問是不是女孩子沒考好才選擇了輕生,讓女孩的父母背負了好大的壓力,最終結果卻證明不是,到現在大家還對此事眾說紛紜,根本不知道那女孩為什麼會想通自殺……
「最早吧,有人說這女孩網戀了,還是在學校里談了朋友什麼的,後來一查也不是這麼回事,實在是想不通。」
聽保安最後這麼一總結,香蘭有了更多的疑問:「懷疑到網戀去了?」
「是啊。」保安連連點頭,「不是說那女孩去世的時候,房間裏的電腦開着嗎?好像還在聊qq!」
香蘭明白了。
這女孩墜樓死亡的事,多半也有鬼咒有關。
和梅湛清相視一眼,她又問:「那女孩的家人呢?現在還住在這裏嗎?」
保安搖頭:「沒有,怕觸景傷情,早幾年就搬了,又捨不得將房子賣掉,時不時回來看看。現在、現在那房子邪門得很,有鄰居經過就能聽見裏面有人說話,但她父母來又沒見到什麼……」
瞧這保安說得神神秘秘的,香蘭恨不得立即前去一看究竟。
她問保安要了女孩家的地址,之後便根據保安指的方向,和梅湛清一起找到了女孩生前居住的8號樓。
仰頭,頂層有38樓高,這麼看上去,根本看不清。
她皺了皺眉,和梅湛清一起來到電梯間,按下了按鈕,心緒不寧道:「之前見到的鬼無論男女都是紅衣厲鬼,唯獨這個女孩出現在我腦海中時穿着白色t恤……我想,她應該沒有變身成為紅衣厲鬼,就算真的是被鬼咒所害,她的魂魄也沒有被鬼咒所利用。」
梅湛清點頭:「也有可能是因為別的原因死亡,才導致她的魂魄被困在了此地,無法轉世。」
——
女孩名叫曹慕月,聽之前保安的意思,女孩父親姓曹,「月」取自女孩母親的名字,所以「曹慕月」這個名字里,其實包含了她父親對母親的感情,家庭還是挺不錯的,父母從未吵過架、紅過臉,對孩子也好,在這個小區里幾乎算是模範夫妻了。
可是孩子死後,夫妻倆兒的感情卻出現了很大的問題,母親沉浸在悲慟里無法自拔,而父親則希望再有一個孩子慰藉餘生……
兩人其實都沒什麼錯,但搬走以後就算住在一起也處於分居的狀態。
來到38樓,電梯突然晃動了一下才穩穩停住。
香蘭有些慌,伸手扒住了旁邊的扶手,不想讓梅湛清看出她的緊張和窘迫,但她所有反應還是被他盡收眼底,右手胳膊還被梅湛清一把緊緊握在手中。
渾身一怔。
電梯打開那一瞬,香蘭呆呆看着他,直到梅湛清鬆手。
「沒事,別怕。」
他說起體貼的話來,一點兒也不會臉紅,很快又轉為抓住香蘭的手,將她的右手掌心牢牢握緊,拉出了電梯。
其實,香蘭也不是怕,她只是擔心一切未知事件很快就會在眼前上演。
深吸一口氣,撲入鼻息的氣味便是焚燒香燭後的味道。
它們在走廊上涌動着,隨着微寒的空氣齊齊闖入鼻息。
仔細去分辨,氣息中並沒有很深的怨氣和鬼氣,但的確有魂魄的力量混合其中。
到了6室門口,梅湛清一步上前,伸手觸及門鎖:「準備好了嗎?」
「嗯。」香蘭點頭。
好似這樣還不夠。
梅湛清確認了香蘭的眼神後,方才施法開門。
嘎吱一聲,極少有人擦拭的防盜門上滿是灰塵,抬頭望去,那些細小的灰塵顆粒就漂浮在光影中,窗外的陽光還算明媚,室外的燈光也是如此,唯有房間裏沒有開燈,只能看見一件件舊家具被白布蒙住,死寂中透着荒涼,越看越覺得可怕。
可就是在這樣一個陌生的環境裏,梅湛清不需要任何人的指引便來到了曹慕月的臥室。
除了屋子裏沒有電,其他一切如常,就連香蘭曾經在意識幻境裏看見的床、書桌、書架都出現在了她眼前,當然,還有最為重要的那台電腦。
可惜開不了機,香蘭和梅湛清只能靜靜感受這裏的靈魂之氣。
奇怪的是,在意識幻境裏,這裏的魂魄力量很快就佔據了香蘭的理智,可真正來到這裏以後,她反而不能直接識靈了,只能慢慢去觸碰屋子裏的每件東西,梅湛清在檢查書桌時,她就去翻了翻床頭櫃。
不得不說,這間屋子裏的東西,基本上都沒動。
曹慕月生前用過的大小物件都被放在了原位,完全可以看出她的父母對她有多麼懷念。
就在這時,梅湛清從書架上翻出了曹慕月的一本課堂筆記,發現上面有被撕過幾頁的跡象。
但曹慕月的習慣看起來非常愛收拾,包括東西也是歸類整齊的,課堂筆記的字跡也十分端正,怎麼會動不動就撕幾頁,後面的頁面上還有很深的劃痕呢?
他找到一支鉛筆,嘗試着在下一頁上塗抹。
香蘭湊過去看,發現曹慕月曾經在這個筆記本上很用力地寫下了一行字:「我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見此,兩人相視一眼。
而後,香蘭便指着被撕毀的邊沿道:「你看這裏,是連續撕掉了兩頁。」
「嗯。」
「但你用鉛筆劃出來的字,只有這一行最清晰。」
聽到這裏,梅湛清明白了:「你是說,之前也有人還原過這行字,並且將還原後的字跡撕走了?」
香蘭點頭。
又翻了幾頁,都是同樣的情況。
想來或許就是曹慕月的父母,在整理她遺物的過程中已經發現了這個秘密,將還原的字跡全部整理出來,之後收集,再暗中調查?
想到此處,香蘭心頭一跳,可轉念一想,保安還說時不時能夠見到曹慕月的父母回來,心裏就沒那麼擔心了。
只要他們沒被鬼咒威脅就好,不然就真的是每個和鬼咒有關的人,都會被其謀殺。
再看窗外,之前引起香蘭注意的兩棟高樓就在不遠處。
她皺眉看了看,緊閉的窗戶內囤積着沉悶的空氣,但這時卻突然吹來了一陣冷風,揚起了身旁窗簾,窗簾的一角還從她手背上掃了過去,留下一片涼意……
猛然回神,香蘭渾身打了個激靈。
她很害怕,眼神立即朝身旁右側望去。
但窗簾落下那一刻,旁邊什麼東西也沒有,只有沾滿灰塵的白色牆壁。
梅湛清也在這時回過神來,瞧出她的不妥,緊張詢問:「怎麼了?」
香蘭張了張口,沒來得及說話。
她只是側身與梅湛清對視,那股冷意又一瞬爬上了她的肩膀!
就像一隻手從身後悄然出現,鑽過窗簾,輕輕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再慢慢握緊!
力度由輕到重。
很快鬼手的力量就像要鑲嵌在她骨頭裏,變成了一隻鐵爪,死死將她往身後窗簾里拉!
還好。
還好梅湛清及時發現了她身後浮動的影子,一把抓住香蘭的手將她猛然拉了回來,順勢摟入懷中,緊緊護住了她的頭部!
他的雙眼依舊直視着前方,望着慢慢恢復平靜的窗簾,鋒眉緊鎖。
而靠在他懷裏的香蘭,只能聽見梅湛清胸膛床來的心跳,一下一下那麼有力,讓她漸漸安下心來,可心跳卻在倏然間立即加速,連耳朵就羞紅了。
「我……我沒事了……」香蘭緩緩推開他,直到梅湛清的氣息感覺不是那般凝重,她才從他懷裏鑽出來,望了望他的眼睛,再望向身後,「那東西消失了嗎?」
「嗯。」
「是什麼?」
「紅衣厲鬼。」
一聽這話,香蘭愣住了。
梅湛清毫不含糊,再次將她拉至身旁的位置,開始念咒施法。
一開始,他們都認定出現在房間裏的女鬼,只可能是曹慕月,就連保安提到的那些說話聲也和曹慕月有關。可現在想來,早前調查過的老奶奶對着鏡中女鬼說話,和曹慕月死後與神秘網友交流的場景有何不同?不過是一個對着鏡子,一個對着電腦而已。一切都在發展,但模式卻是不變的。
所以,昨天傍晚在煉獄缺口剝離鬼咒時,紅衣厲鬼就已經鎖定了他們,企圖干擾香蘭的理智,方才還打算對她動手,但曹慕月想要擺脫這一切,一早就給予了香蘭暗示。
就像她在筆記中凌亂寫下的那些話——
「我不該告訴她來到這個世界的方法,不該告訴她該如何去報復負心人。」
「我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這麼多人死了,都與我有關!我算是她的幫凶!」
她很自責,想要阻止鬼咒繼續殺人,卻無能為力。最終選擇輕生也是處於自願,但沒想到她死後還是無法進入女鬼的世界,還被執念困在了家中,無法轉世輪迴……
想到這些,梅湛清那邊已經準備妥當,可當他施法抽動室內鬼氣之時,那些恐怖的畫面又出現在了香蘭腦海里。
她仿佛看見曹慕月的身影又出現在了眼前,又出現在了這間屋子裏,身影、場景和此時此刻的現實不斷變動……
待梅湛清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眼前時,她清楚地看見死後的曹慕月依舊是十七八歲的年紀,抱着膝蓋坐在地上,哭個不停:「我沒想過會弄成這樣,真的沒想過……一開始,我是想幫她的,知道她已經死了,可又覺得她可憐……誰知道她都是騙我的,根本就是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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