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花樹之下,穿着灰色西服的陳經嵐疊加着雙腿正坐在一張椅子上,眼前滿園青綠,間中花朵點綴着嬌艷之色。
他手上拿着一支雪茄煙,吸了一口之後,放開,噴着一縷煙霧。如此連續地,吸了一口,再輕吐白煙,他做着同一樣的動作。
他的目光似在欣賞着眼前滿園的花色,其實透過煙霧,他的眼睛一直就在一株紫色的小蘭花上。那是安德里昂和桐桐都特別喜歡的顏色紫色幽蘭。
紫蘭花高貴神秘,典雅空靈,在風裏夕陽下幽靜地散發着它的芳香,猶如在編織着一個太過不真實的,遙不可及的幻夢。
一個長長的影子向他走來,幽默的聲音打破了這一刻的靜謐:「陳大師好雅趣啊!紫蘭空靈而幽,確實觀之迷人。」
陳經嵐道:「邱總百忙之中陪同李總住下,如此摯友,難得!人生得一知已足已。」
邱爾英走到陳經嵐旁邊,靠在樹幹上抱着雙臂說道:「沒辦法,我這人很難和人交朋友的。而一旦交了,又很難在朋友需要我的時侯置之不理。李總恰恰是我少之又少的朋友之一,又剛好現在極為需要我。」
「是嗎?邱總覺得,李總現在很需要你?我以為你是太過清閒,打算在這裏度假。」李經嵐的話帶了一點點的譏諷。
邱爾英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說道:「現在度假是沒有時間,做正經事側少不了兄弟。」
「正經事嗎?」
「當然!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找回自己的老婆孩子那絕對是天大的正經事。」
「嗯。」
「阿森是一個特別怪癖的人。他交朋友比我還死扣,又特別難以相處。沒想到,他找女人也那麼怪癖。」
「他如何怪癖了?」陳經嵐問着,還是在抽着他的雪茄煙。他在問話,問得如雲淡風輕,但他其實仔細着。
「五年前,森突然結婚,而且娶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丫頭,那已經讓人驚訝。但是,他真的娶了!可是,一個月後,他離了婚,是因為喬麗畫要求離婚。」
「這不是怪癖,這只是不負責任。」陳經嵐望着遠處,那一抹紫蘭花真的好美!空靈幽靜地散發着它的花香,仿佛是不染塵埃的一縷紫色幽靈,讓人那麼的難以割捨。
「森醉酒時說,他滿懷感動地娶了妻子,不知為何,突然沒有了感覺。沒料到這中間發生了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原來是已經換了人。」
「這也不是什麼怪癖,這只能證明他對自己的妻子不夠了解。連人都換了,他卻不知道。」陳經嵐的聲音輕漠如他噴出來的煙霧。
「可是,見到真人之後,他的感覺又回來了!這還不是怪癖嗎?繁華三千,他只愛一人。五年來,森對任何女人都沒有了興趣。」
「嗯哼。」陳經嵐又抽了一口雪茄煙,噴了一口煙霧,靜靜地等着邱爾英的下文。
他知道邱爾英肯定是有話要說。陳經嵐一生不喜交朋友,和愛妻一直過着隱居的生活,但他的畫就是熱賣到令人難以相信的神奇。但是,不喜交朋友,卻又不代表他不能理解朋友之情。
邱爾英言歸正傳,說出了自己的目的:「陳大師能不能出句聲,勸一勸嫂夫人?不然,她肯定不會跟森回去的。」
「何以見得她不會回去?我尊重她的決定。」陳經嵐眯了眯雙眸,還是盯着那抹紫色的小花在看着,目光中有太多的難捨!
邱爾英繼續:「陳大師是性情中人,對嫂子喬麗畫恩重如山。嫂子是一個知恩圖報之人,她哪裏願意帶着兒子就這樣離開自己的恩師?如此,森不知要如何是好了!」
陳經嵐沉默。
「所以,要是陳老師不幫一把忙的話,我和阿森就不知道要在這裏住到何年何月了!這裏景色美不勝收,當度假也是不錯的。」
陳經嵐說道:「李傑森有個好朋友,難得!千金易得,知已難求。」陳經嵐夫妻恩愛,酷愛畫畫,喜歡隱居,提到朋友的話……
也許,他也該去會一會朋友了!
晚上一起用餐時,坐在首席位置上的陳經嵐在席尾突然舉起酒杯說道:「桐桐,等會你到書房來一下,我有話和你說。」
「好!」喬麗畫應答着。
李傑森默,但心情也算不錯。至少,兒子叫他嗲的了,老婆也沒反對。只是,不知要在這裏住多久才能將老婆孩子帶回去?
喬麗畫晚飯後到書房裏時,陳經嵐坐在一張書桌前,手上拿着一個雪茄,指着面前的椅子讓桐桐坐下道:「桐桐,坐下,我有話和你說。」
「嗯,恩師請說。」喬麗畫坐下,心裏有些忐忑着。恩師很討厭被人打亂的,但李傑森和邱爾英卻大刺刺地住了下來。
他們那架勢,就象是拿掃把也趕不走似的。
陳經嵐眉輕蹙,聲音卻似非常平靜地說道:「桐桐,我心中有一個計劃,一直想去實行。但是,因為有你和昂昂,我不忍心拋下你們母子倆個,所以遲遲沒有付諸行動。」
「抱歉!恩師想做什麼?」喬麗畫心中有些惶恐。
陳經嵐繼續說道:「你師母她走了之後,我一直想一個人去旅行。但是,考慮到昂昂太小,你一個人照顧不來。所以,我就遲遲沒有去。」
喬麗畫一聽,原本有些抱歉,但心中靈感一動,也就知道恩師接下來想說什麼了。她心下酸酸的,熱熱的,眼角便不由自主地飆了淚。
陳經嵐繼續:「李傑森這個人雖然不怎麼樣,勝在昂昂似乎還是挺喜歡這個嗲的。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我也清楚,你也清楚了。你是喬麗畫,是李夫人,雖然沒能找回記憶,但也要面對這個事實。」
「噢!恩師!」喬麗畫輕輕地叫着,心中說不出的難受。
陳經嵐看到喬麗畫俏臉眼角上的淚,卻硬着話繼續道:「不好意思!我明天就想出發,有些迫不及待。至於昂昂他嗲的,你要何去何從,你自己決定。」
喬麗畫抬起臉來時,已經淚流滿面,無語凝噎。
陳經嵐嘴角輕輕抽起一下笑道:「傻丫頭!雖然李傑森不怎麼樣,但至少他還是能配得上你的人。你就象我的親閨女,你有了好歸宿,我才能單飛旅途愉快!你要是流淚,該不是想讓我的計劃完成不了吧?我已經因為你和昂昂將這個計劃壓了一段時間。」
喬麗畫好象被什麼噎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這世上真的有真情啊!她被調包了五年,但她真的能原諒所有的人。因為因師和師母的真情太可貴了!
她太幸運!能遇到陳經嵐和安德里昂這對至情至性的夫婦!恩師陳經嵐喜歡隱居的生活,並不太熱衷於旅遊。他這麼說,只是想成全她,怕她不肯走啊!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抽抽泣泣的,拿着一條紙巾在抹眼淚。她答應過師母,要好好地陪伴着恩師。可現在恩師想趕她和小昂走了呢。
和恩師,師母在一起,日子過得真好愜意!雖然她腦海里空空的,但也因此,她才能專心地繪畫。這五年來,她除了昂昂就是畫了。
都是因為李傑森!那男人厚着臉皮在這裏住下,恩師受不了啦。現在,恩師擺明了是說,你跟你男人走吧!我不要你在這裏了。
才這麼想着,敲門的聲音傳來,她站起,打開門時,一見又是李傑森,她的俏臉就瞬間拉下,都不想放他進來了。
但是,李傑森也知道,見她開門就將一隻腳橫進去,不讓她有機會將門關起。
「你來做什麼?我已經完全地忘記你了。」因為恩師,喬麗畫對李傑森沒有好臉色。
李傑森進來卻說道:「我知道。但是,正因為你已經忘記我了,我才要來給你創造新的記憶,讓你日後想着的都是我。」
男人一邊說話,一邊向女人走近,一步一步,將她逼至一張桌子前面問道:「我們兒子都有了,你還打算和我矯情到何時?」
「你想怎樣?兒子有了那又如何?你是前夫,前夫你明白它的含義吧?」喬麗畫退在桌子前有些惱怒。要不是這個男人來了,恩師又怎麼可能提出要自己去旅遊呢?
李傑森捏起喬麗畫的下巴,將她的小臉固定了,讓她看着自己說道:「我不想怎麼樣,今晚想和自己的老婆一起睡,行不?」
「我才不是你老婆,頂多就是前妻。」喬麗畫扇着長睫,眨眼抱怨地望着李傑森。
李傑森指腹在喬麗畫的唇角邊上,輕輕摩挲過她紅艷的唇瓣,愛不釋手地,來來回回,有意識無意識之間,都不願意放手。
男人低魅的聲音在喬麗畫的臉上響起:「我已經說了很多遍了!我們沒有離婚,離的那個不是你。」
「可是,當時你當作那個就是我,你簽了字,在法律上是有效的。再說了,我不承認自己是喬麗畫,我打算繼續做蘇妙桐。」
「為什麼?因為陳經嵐嗎?」男人的語氣中含着明顯的醋意。如果不是因為陳經嵐,這女人是不是會更容易被說服跟他回去?
「你還敢提恩師?恩師他……」說到恩師,這才真是喬麗畫的癥結所在。
李傑森就知道這女人在糾結着這個問題。邱爾英說得沒錯!老婆能不能順利地帶回去,陳經嵐果然是一個關鍵人物。
「提他怎麼了?他不許你離開嗎?」李傑森從未試過自己這麼的雞腸小肚。明明知道陳經嵐是畫畫的恩師,他就是偏偏有些不ike他。
喬麗畫冷眸瞧着李傑森,哼哼一聲道:「恩師可不象你這么小氣的男人!恩師他是這世界上最好的好人!」
「他怎麼就是最好的好人了?這世上的好人早就絕跡了!」這個小女人提起她恩師陳經嵐那崇拜和仰慕的表情真的很欠揍!
一切的愛情都從崇拜,仰慕,憐惜……這些感情開始的……他和喬麗畫的愛情,又是從何種開始的?
那驚鴻一瞥間,對她的憐惜?欠疚?他是一個會欠疚的人嗎?他是一個會憐惜別人的男人嗎?
但他就是憐惜了!他就是欠疚了!就如此刻,他就是深深地憐惜眼前的女人!不知她受了多少的苦難?不知她五年來,,被人調了身份,做着一個陌生的女人。
沒有記憶,做一個殺過人,懷了孕,還以為被襁爆了的女人,她是如何煎熬着走過來的?
還有他的兒子!謝天謝地!畫畫沒有打掉這個孩子!這是天大的驚喜!這個女人給了他天大的驚喜!可他五年來卻什麼都沒有為她做過。
所以,他修長的手指落在她的唇角上,拇指的指腹就自然而然地,帶上了他的柔情似水,輕輕輾壓在她的唇上。
這似帶着電流般的摩挲讓喬麗畫想拂掉李傑森的手,但他的手沒有被拂掉,倒是她的小蠻腰也被他的大手勾進了他的懷裏。
「說!他怎麼是這世上最好的好人了?你什麼時侯跟我回去?」李傑森對喬麗畫是溫柔的,但卻有些不夠耐性。因為陳經嵐,他顯得有些火爆而不安起來。
「他怎麼不是最好的好人了?他是昂昂的契爺,是帶大昂昂的,那可是一把尿一把屎呢,你能做到嗎?昂昂可不是他的孩子。」喬麗畫心中想念恩師,恩師還沒有離開,她就有個感知,這次離開後,她會很久很久都見不到他了。
所以,她傷感嘛!因此更加地想念師母啊!
但是,李傑森一聽就心裏煩燥得很,有些錯以為,陳經嵐要阻止他和自己的妻子在一起。
他抱着她,含上她的唇瓣噬咬了好一會兒,戀戀不捨地放開,因為畫畫沒法躲開他,他才心下稍安問道:「他不讓你離開?你放心!我去跟他交涉。他做到的,我都能做得比他好。他能給你的,我都能給得比他多。」
喬麗畫含怨地怒瞪他一眼道:「你憑什麼去跟我恩師交涉和比較啊?」
「就憑我是你老公!」男人理直氣壯。
喬麗畫翻了一下白眼:「你以為我恩師和你一樣是個雞腸小肚的男人,會阻止我的任何決定嗎?我說了,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你望塵莫及!」
「女人!注意你的用詞!我怎麼望塵莫及了?還雞腸小肚呢!」操!沒有人敢當着李傑森的面說他雞腸小肚!更加沒有人讓李傑森望塵莫及!倒轉來不差不多!
這個女人持寵生嬌,膽子真不小啊!簡直一派胡言亂語!
喬麗畫「哼」的一聲,然後說道:「我恩師剛才對我說,他要一個人獨自去遠足旅行了!他說,這個計劃他想了很久,但因為我和小昂,他遲遲沒有付諸行動。現在好了!他說他要開始出發了!他還說,我和小昂可以哪裏涼快哪裏乖涼去,他不會再做一棵大樹給我們遮蔭了。」
李傑森越聽越舒服,終於嘴角勾了一下,說道:「我會是一棵更大的大樹,我會為你遮着一片陰涼的天空,讓你覺得很涼快的。而且,熱曬雨淋的話,我擋風擋雨擋太陽,什麼都給你們擋!」
喬麗畫聽了嘴角邊慢慢地,蔓延開一抹笑意,然後,卻譏諷地說道:「你什麼都給我擋了,可是,我聽說,當初是我給你擋了子彈的。」
李傑森一聽,這可笑不起來了!這簡直就是他的死穴嘛!當初倘若不是他讓喬麗畫中了子彈,她又怎麼會失憶?她要不是不曾失憶,簡明珠的計劃就沒法進行了。
所以,李傑森此刻可真的被將了一軍,啞口無言。
喬麗畫得瑟了,繼續說道:「男人承若多多有啥用嗎?我要是帶着小昂跟你回去,還不知你嗯哼……」
「嗯哼什麼?說呀?」李傑森輕輕的,又是捏起了喬麗畫的下巴,想看她到底在想什麼?
五年不見,她成熟嫵媚又嬌俏艷麗了,比以前那個小丫頭的模樣更加風情萬種,惹人憐愛且高貴得他都有些捉摸不定。
但是,這丫頭再怎麼典雅高貴,在世人眼中高不可攀,但卻到底曾經是他的妻子,還生了他的孩子,他理所當然地,以自家女人的身份看她。
那份想要得到她,並佔為已有的不停地在鼓動着李傑森,他將她摟得象鑲嵌在他的身體裏,讓她和他無比契合地相貼着。
「你有女人嗎?」天外飛來的一問,喬麗畫突然臉紅地問了這麼一句。然後,她低下了頭。都五年了!他能沒有女人嗎?
現在是啥年代?不是人人都會象恩師和她這樣,能耐得住寂寞,守得住繁華的。
「你問的是什么女人?」李傑森因女人這一問而心中大喜!這女人終於對他好奇了?不是動不動的,就趕走他,而是嬌羞地問他有沒有女人?這可是進步神速啊!
喬麗畫稍稍地掙開了一點,但人卻脫不開李傑森的懷抱,她閃爍着自己的心意,卻又逃避不開男人的魅惑:「女人就是女人的意思,你有多少種女人?女人不是只有一種嗎?就是……」
男人低魅地一笑,直截了當地替她說出口:「你是問,我有沒有曖昧關係的女人?比如姓關係的女人?放心吧!沒有!」
「我是說,你有沒有要談婚論嫁的女人!有正在拍拖的女朋友嗎?原來你還有這種關係的女人!」喬麗畫臉紅耳赤,卻怒目瞪着李傑森。
李傑森「噢!」了一聲,卻很男人地說道:「那不也是這種意思嗎?沒有!都沒有!你放心!我五年來都沒上過女人了!」
「誰信?你無能嗎?」喬麗畫不知怎麼的,就脫口說出這種話來了!說完之後,她尷尬得要死了!但是,這個男人說的話太讓人難以置信啊!
他優秀得讓報紙天天登載着,說他是首屈一指的黃金單身漢,是所有淑女們的首選丈夫人選。
他說,他五年來沒和女人上過了!當她是三歲孩子嗎?怎麼說,她也是一個媽媽級的女人了!除了陳經嵐老師之外,她不相信任何男人。
但即便是陳老師,那也是因為,老師懷念愛妻,曾經滄海難為水。他呢?他不是無能是什麼啊?
男人突然低笑着,不由分說地,抱起她道:「來!我給你證明一下,我是不是無能。」
「放下我!這裏是什麼地方?是你家嗎?你這是幹什麼?害臊不害臊?」喬麗畫被男人的話臊得霞飛臉頰。
李傑森完全地,理所當然道:「我和你是夫妻,和這是什麼地方有關係嗎?這不是你的臥室嗎?你害臊什麼?我們都有昂昂了!」
「我忘記了!」喬麗畫不知說什麼,她是真的忘記了啊!這男人怎麼能當這五年不存在一樣啊?
李傑森抱着她說道:「我讓你溫習一下,也許你會記起來。我讓你受了那麼多的苦,現在特別地想好好疼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