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所在的位置是一個約莫籃球場大小的空地,左右兩邊橫豎着一些竹竿,竹竿上擺放着許多竹篩子。
我不知道這些竹篩子平時是用來幹什麼的,也許是曬茶葉,也許是放置一些別的東西但是現在那些竹篩子上卻放置着許許多多鮮血淋漓的肉塊!
大部分肉塊上還微微滴淌着鮮紅黏稠的液體,這些液體自竹篩滴淌下來,在略微有些不平的地面上形成了一個個血窪。
正前方是兩扇大門,那大門上正懸掛着兩個人頭,左邊的人頭連着頭髮,滴淌着鮮血的同時,也在風中微微飄蕩着。
大門半敞開着,門口跪着兩個人不,確切地說應該是兩具骨架,那骨架並非腐爛之後形成,而是有人活生生地將人長在骨頭上的肉一塊、一塊地剔除,因此骨頭有些位置還連帶着一些紋理清晰的血肉!
有肉、有血、有骨架、頭顱也在,那麼,內臟去哪了?
這個問題我並沒有問出來,因為我很清楚。身邊無人能夠回答我這個問題,而若是想知道,我必須要自己進去一趟。
董凱和他身邊的警察亮了燈,在亮燈的同時,張心然發出了一聲低呼。到底是刑警,雖然是女生,但心理承受能力還是比普通人要強了許多。
不過,相比張心然,李兮顏就顯得變態了許多。
她的年紀也才十七八歲,如果是尋常人,恐怕早就嚇得哇哇叫了。可是她卻就好像回自己家一樣,閒庭信步,甚至還走到旁邊觀賞了起來。
程慕晴讓董凱將手電光源照射到人頭上,她對着那名警察問:「認識這兩個人嗎?」
警察點點頭:「左邊那個男的叫汪大成,是死者的丈夫。右邊那個女的面相看得不是很清楚,得走近了才能分辨出來。」
「那就走近去看看吧。」
說着,我們已經走到了門前,定眼看清楚之後,警察吞了吞口水說:「她叫沈雁,是這家茶廠的會計。」
「哦?廠長和會計,這可是標準姦夫淫婦的職位搭配啊。」
李兮顏笑嘻嘻地走了過來,她隨手就扯了沈雁的一根頭髮下來,放在手心輕輕一搓,那頭髮頓在她的手心燃燒了起來,燃起了幽綠色的火焰。
「跟之前馬路上那個女人一樣呢,同一個人殺死的。」李兮顏對着幽綠色的火焰山說,接着,五指收攏,輕輕一捏,火焰就此熄滅。
我轉頭看着她,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幽綠色的火焰就是怨氣啊。」李兮顏對着我說,「大個子,這怨氣可是殺人的人留下來的哦,看起來,裏面那個東西不怎麼好對付呢。」
聽她這話,我不由得笑了笑,說:「講句實在話,你越說裏面那位不好對付,我心裏反而越是期待。」
「期待?」
不僅是李兮顏,就連身邊幾個人都面色詫異地看着我。
程慕晴是個很精明的人,她驚訝之後,不由得朝着我的背包看了一眼:「是因為若若麼?」
「嗯。」我點點頭,「卡望頌帕善死了,那廢棄上千年的古舊黃泉路我們也走了一遭,可是到頭來我發現自己卻是空手而回,這一趟算是白白浪費了時間。」
「怎麼叫浪費時間呢,你這可是為民除害哦。」董凱笑嘻嘻地說。
我對着董凱「呵呵」了一聲:「首先,我是不是警察,沒有絕對的正義價值觀其次,我是個獵人,每一次進山,我一定要獵到獵物,否則就會餓一天,甚至兩天。之後再空着肚子山上,那麼危險系數就加大,死亡的概率就會增加。對於我而言,失手就意味着距離死亡更近一步。」
董凱拍着我的肩膀,仍舊笑嘻嘻地說:「我說雨哥,你已經下山啦,這可是法治社會。只要你有手有腳,肯去找工作,有工資就餓不死,上班總比狩獵要輕鬆和安全許多吧?」
我轉頭看向董凱,定定地看着他,一言不發。
「怎、怎麼了?」
董凱被我盯得後退了兩步。
有些話其實我也不想說,但不說嘛心裏憋着不爽。
我是個東北漢子,咱東北人有話就說,憋不住,就這糙性。
看了身邊眾人一眼,淡淡地說:「這山下,可比山上危險多了。在山上,我至少還能背着一張弓,握着一把刀,還能設置陷阱等待獵物。但是在山下,我反而成了獵物」
多餘的話,我沒有繼續說下去,說到這裏也就差不多了。
這工廠車間裏的陰氣很重,其中還混雜着怨氣和戾氣,這些都是負面的氣息,若是之前遇見可能還會退避三舍,但是現在不同,有了森羅眼,這些對於我來說就是食物!
想到這裏,我眼眸之中的森羅咒印已然緩緩旋轉起來。
每一次使用森羅咒印,我對森羅眼的了解就會多一分。森羅眼涵蓋極廣,亦正亦邪,對於森羅眼而言,這世間似乎並沒有正義邪惡、是非對錯,因為這一切僅僅只是天道循環的一個極小部分而已。
當然,天道什麼的,我不懂,那玩意兒距離我實在太遠了,我現在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喚醒若若,恢復若初。
「走吧,先進去看看。」
說着,我緊了緊手中的獵刀,繞過兩具白骨,矮身從兩個頭顱的下方鑽了過去。
車間內原先是沒有光的,而當我們進入的時候,突如其來的亮光使得所有人都眯起了眼睛。
而當我們熟悉了室內光線之後,車間的陳設也是一目了然。
有趣的是,偌大的空間內只有一張大大的官帽椅,上面坐着一個人,一個光着腚、戴着眼鏡的男人。
還別說,這男人長得倒是挺俊的,皮膚也是白皙得跟女人一樣。
他的嘴裏塞了東西,雙手被捆綁於椅背,身體也被繩索固定在椅子上。
男人在看到我們的時候,忽然變得異常激動,不停地發出「嗚嗚」的聲音,那眼角都激動地飆淚了。
「張成?你怎麼在這裏!?」
董凱身邊的民警想要上去,卻被董凱死死拽住,他對着民警要搖了搖頭,沉聲說:「先別着急,那東西既然會將這個人捆在這裏,肯定有她的原因。如果她要殺他,早就動手,也不會等到現在。」
「董凱說得沒錯,大家一定要注意,侯小蘭已經不在人這個範疇了。她殺的人越多,自身實力就會越強,等一下她若是出現了,千萬不要自亂陣腳。」
說着,我特意上前兩步,隨意地掃了四周一眼,對着身前空曠的空間說:「侯小蘭,我知道你在等我們出現,現在我們都已經來了,有什麼事出來說吧。」
話音剛落,光腚男人身後就傳來了一個女人好聽的聲音:
「未逢惆悵不識愁,楊柳依依覆翠樓,
無知黃鸝垣上啼,迎風還自盲哽喉。」
侯小蘭吟着一首七言詩慢慢地站了起來,原來,她一直蹲在張成身後,難怪我的森羅眼看到不她。
讓我們驚異的是,此時的她竟然和光腚男人一樣,同樣也是着身體。
不過和之前見到她的時候不同,她的身上已經覆蓋了一層皮膚。
她邁着修長的大腿繞着長成走了一圈,之後站在官帽椅後面,伸手穿過椅子的縫隙,從長成的腋下將雙手探出,從後面抱住了張成的身體,並且將右手放在了長成的心臟位置。
「呀,成成,你的心跳好快呢。」侯小蘭仿佛當我們不存在一般,用一種親昵、曖昧的口吻說,「成成,你還記得麼?當初你對着我吟唱剛才那首詩的時候,我就像現在這樣,抓過我的手,把我的手按在了你的心臟位置。當時你呀,天真善良、善感多愁。」
「嗚嗚!」
張成不停地掙扎、搖晃着身體,眼淚直接垂掛了下來。
「成成,你還記得麼?那時候我就像現在這樣緊緊地抱着你,你跟我說,咱們雖然都是少年不識愁滋味,但上了垣樓,便能摘星攬月,去體會古人的悵惘和情愁。」
「成成,你還記得麼?那時候你我就像現在這樣一絲不掛地依偎着,你跟我說,我把自己最美好、最純真的一切都給了你,你會像清澈的水流一樣包裹着我、寵着我。」
「成成,你還記得麼?那時候你指着天上的明月說,如果有一天你負了我,就讓明月化成刀,一刀、一刀地劃開你的皮肉,一點一滴地讓你的血液流淌下來,匯聚成河,供我生食。」
說到這裏,侯小蘭探出頭,伸出細長的舌頭在張成的脖子上舔舐了幾下。
隨後她的舌頭逐漸往上,在長成的耳邊旁繞了一圈,之後猛地刺入張成的耳朵里!
「嗚!!嗚!!!」
由於嘴裏塞着東西,張成無法發出呼喊,不過他的身體卻為此顫抖、痙攣,皮膚表面的血筋迅速呈現,眼皮外翻,吹口更是從嘴角不停地垂掛而下。
「可惡!」
董凱是個刑警,他怒喝一聲,把槍就準備衝上去,卻被程慕晴伸手狠狠拽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