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這就快到了吧?」
螺車在不太平整的路上走着,駕車的是個背有些佝僂的老頭,老頭一邊抽着旱煙,一邊不在意的應着:「是啊,姑娘,快到御橋鎮了。」這個時候才不過中午,能在天黑到就不錯了,但這螺車裏坐的是倆個姑娘,馬老頭覺得她們好糊弄,所以這樣說。他不過是怕這倆個人中途不坐他的車,他少掙這筆銀子。
螺車裏面坐着的一胖一瘦倆個姑娘,胖的那個叫余榕,皮膚生的白淨,但那白有些慘白,一看就是憋出來的白,頭上梳了丫髻,看得出來是個未婚女子。
&早讓王奶奶幫我傳了信,我爹等會估摸着在鎮上等我。」余榕笑道。
提起要回家了,倆個女孩子不由得笑的更開心了。瘦的那個姓陳,是另外一個村的,她頭髮挽上去了,一看就知道是個婦人,她跟余榕是一起從平江府回來的,二人因為是同鄉便結伴而行。
余榕撩開帘子,望着外面的黃土路出神,她已經來到這個世界十四年了,前世今生也說不清楚了。她六歲被她娘送到顧家繡坊,如今已然八年了,她也算是學成回來了,只是手裏的錢她要自己拿住,不能透出一點風聲,要不然其他幾房估摸着要惦記她手裏的錢了。
余榕家裏是個大家,余榕祖母生了五個兒子三個女兒,也因為余榕祖母能生,所以在整個沙河村敢惹余家的不多。余榕的爹在家裏排行老三,為人老實正直,對兒女們很好,余榕上有一兄,很早就被送到大山跟別人去學做木匠,大哥比她大兩歲,小時候對她最好。而小弟則比她小五歲,那個時候她娘送她到平江府的時候,小弟還剛學會走路。
余榕的娘人生的很端正,且在余榕看來實在是個很有遠見,也很疼孩子的婦人。余家現在尚未分家,俗話說的好,父母在無私財。余榕父母所掙的錢全都交給祖母余老太,當年余榕的娘張氏送她去平江府的時候,余老太十分不滿,一分錢都拿不出來。還是張氏當了一根她嫁妝里唯一的一根銀簪子外加余老三做了許多天的短工才換了不過四吊錢,這才能送余榕去平江府。
這麼多年都沒回去了,余榕也不知道家裏成了什麼樣子,幸好日薄西山的時候,老馬頭緊趕慢趕的到了御橋鎮。
宇通拿出五十個大子給老馬頭,陳氏咬咬牙也拿了五十個大子出來,她們包的老馬頭的車回來的,因二人東西多,也不用跟旁人擠,故而這車資自然不便宜。
等下了車,就有人湊了過來。御橋鎮是個小鎮平時有外地人來大多是在一條街上等。所以余老三在街口等着。余榕的爹余老三相貌並沒有什麼變化,他才三十多歲,本來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可人飽經風霜,看着顯老。他身邊牽着一個一身短打的小男孩,看起來穿的是小廝服。
&余榕先試着開口。
余老三應了一聲,他身邊的那個小男孩羞澀的笑,余榕指着他問道:「這莫不是小弟?」這個小弟生的也很聰明的樣子,小小年紀一看就很機靈的樣子。
余老三看看女兒,很是氣派,雖然生的胖了一下,可說話做事一看就跟村裏的那些姑娘們不同。余老三拍了一下小男孩的後腦勺,笑罵道:「怎麼不會喊人了?」
余榕拿了一顆糖遞給他:「這是平江府新來的一種糖,還是有客人當時抓給我的,只是我不愛吃,特地帶回來的你吃着試試看。」有了吃的東西,小男孩才放鬆了一些。
沙河村是離御橋鎮最近的一個村,可再近也要走七八里路,余老三又找人借了牛車,把女兒的箱籠搬上去。聽余老三提起小弟余樹在鎮上師塾打雜,現在因着快過年了,所以在家裏休息。余老三摸摸余樹的頭對余榕道:「我們家沒錢上師塾,你弟弟偏生又是這樣的機靈,所以我跟你娘也想着讓他在這裏打雜,他幹的活也不算多,又能跟在師塾外頭認得幾個字。」
余榕沒有說話,余老三兩口子做事不差,也肯吃苦,可他們那樣努力,到頭來錢也不在她們手上,還要貼給其他房頭用,那還不如每年掙點給大哥余松學木匠的費用就行。
&我離家這樣久了?不知道娘身體怎麼樣?」
余老三臉上並無異色:「你娘小病常有,大病沒有,你不用擔心。」
張氏知道女兒要回來,正樂呵呵的炒了個韭菜雞蛋,這雞蛋還是去年過年的時候吃過。家裏窮嗎?其實並不窮,家裏有十五畝田,五畝是上等良田,十畝中等田在莊戶人家裏面算是中等了。但是余家人多,長房兩個兒子,一個兒子在讀書,另外一個已然娶妻生子,兩個女兒一個在鎮上繡坊做繡娘,另外一個正要出嫁。讀書用錢的地方多,用幾刀紙都怕是莊戶人家一年的嚼用,可婆婆余老太堅持,張氏再厲害也不能提出分家。
而二房在張氏看來純粹是拖累,二房有三個兒子三個女兒,現在二房趙氏還臥床休息,肚子裏還揣着一個。四房的已經入贅了,倒是不用愁,五房現下雖然只有一個丫頭片子,但是五弟妹過門沒幾年,他們又年輕肯定會再生的。
俗話說樹大要分枝,人大要分家,張氏琢磨分家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張氏在想的時候,突然看到二房的小丫頭進來,便招呼她:「娟兒來了,前幾天你病了,可好些了?」余娟是二房最小的丫頭,二房孩子最多,這孩子照看的也不精心,趙氏也是個美人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幾乎三百天都躺床上。二房的孩子們也最辛苦,大大小小的事情總得孩子們自己去忙,要是張氏肯定是捨不得的。
而余娟前幾天跟長房的余梅吵了一架,被推到石磙上,當場就暈了過去。余老太捨不得跟丫頭片子花錢,隨意用土方子,不過是尋了一些草木灰就敷上去了。張氏暗道一聲造孽,卻也別無他法,二房的人老實懦弱也不太識好歹,張氏一貫看不上也不會去幫忙,幸好余娟命大。
&啊,三嬸,」余娟看張氏方才在炒雞蛋,口水都快流出來了,以前在現代她可沒有饞這個,現在為了一盤雞蛋就饞的不行,「我就頭還有點疼。」余娟在穿越前也看了很多穿越小說,尤其是種田文更是她的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