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玉暖 第289章 它是你的了

    他想，沒關係，反正他在一天，護着她一天。哪一天，他不在了，他會好好培養他們的長子，接下保護她的重任。

    不久是她十八歲生辰，她吃了一口魚之後，吐得昏天暗地，奄奄一息。整個帥府都以為她再度懷孕了，卻不知她是因殺了魚，又親眼見那死囚犯斷氣而生出心病，夜夜噩夢，殺死的魚每每在死後變成人身，厲鬼一直糾纏着她。

    他心疼壞了，自責極了，從此命帥府不可做魚，也教導白少潼不要吃魚。

    這是帥府的餐桌從不見魚的來歷。

    至於欺騙梁語嫣是他自己不愛吃魚，他只是不想旁人非議他的妻子而已。

    白頌年的腦海交替浮現梁語嫣掐死死囚犯躲進他懷裏哭，以及薄玉煙以為自己要殺死一個死囚犯也躲到他懷裏哭的場景。

    兩個場面漸漸重合，兩張臉的表情漸漸一致。

    正當他心痛到心臟抽搐的時候，身驟然一暖。

    原來白少潼一氣之下捲走所有的被子，但心疼奔波一天的父親，所以一直睡不着，又硬挺着一顆自尊心，拉不下面子向父親道歉，待父親睡熟後，偷偷地給他蓋被子。

    白頌年痛楚的心被撫平傷口，他翻身，將白少潼摟進懷裏，輕輕拍着他的背，順便汲取他身的溫暖，彌補自己空洞的心。

    「睡吧，父親不冷。」

    白少潼小臉通紅，即便在黑夜，仍覺得自己的臉很熱，有種做壞事被抓包的感覺，又像是變相地向父親道歉。

    夜色靜謐，不知名的蟲鳴闖入了人們的美夢。

    梁語嫣休整一天，神清氣爽起個大早。

    吃完早飯後，白頌年問道：「昨天的資料看完了麼？」

    梁語嫣心下發虛，故作淡定地回答：「看完了，我已經背下來了。」

    「那我今天把其他三份資料翻譯給你。」

    梁語嫣猛地抬眉，壓下心驚濤駭浪，語速放慢：「少帥，你想做什麼？」

    「我還指望你把這架飛機開走，停在這裏可不成。我們沒有按照預定的時間到達停機場，外界大概以為我們死了，那名洋人飛行員卻是真的死了，我們活着回去說不過去，所以，我們要統一口徑。」白頌年神色凝重。

    白少潼板着小臉正襟危坐，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梁語嫣被萌了一下，嘴角翹了翹，又連忙斂起心神聆聽：「該怎麼統一口徑？」

    「飛機半途失控，偏離原來的航道，法蘭西的飛行員讓我們先行跳傘，我和少潼共用一套降落傘，阮小姐你單獨用了一套降落傘，我們跳傘之後，飛機又向東飛走了，之後的事我們便不知道了。」

    白頌年口吻輕鬆，顯然反覆思量後，心早已打好腹稿。

    白少潼小雞啄米一樣點頭：「我記住了，父親。」

    他重複一遍白頌年的話，果然一字不落。他反覆追問過梁語嫣開飛機的事，自然懂得什麼叫做跳傘。

    白頌年讚賞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如果有人問你詳細情況，少潼，你該怎麼說？」

    白少潼笑得臉開了一朵喇叭花，認真想了想，睜着一雙騙死人不償命的無害大眼睛：「從天掉下來，我嚇暈了。」

    梁語嫣差點為他鼓掌叫絕！

    同時，她一下子想通其關鍵，不由自主地看向白頌年的肚子。

    「怎麼了？阮小姐有不同的提議？」白頌年怪地問。

    「沒，沒有，我也記住你的話了。」梁語嫣無辜地眨了眨眼，這雙眼睛的眼神與白少潼如同複製。

    她默默想，白頌年的肚子一定是黑色的，俗稱腹黑。

    他這麼做，既保持了與租界各方的合作關係，又在他所聘請的其他飛行員面前樹立了一座榜樣——堅守在飛機最後一秒，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放棄飛機，才是職業飛行員的素質，同時給他們了一堂叫做捨己為人的思想品德課。

    誰也猜不到她會開飛機，所以不會有人懷疑白頌年私自藏了一架飛機，而與他合作的軍火商必須得賠款，或者賠償一架新的戰機，或者賠償其他軍火武器，同時賠禮道歉欠下一個大人情，吃下這個啞巴虧。

    她發現為他人做嫁衣的人，居然是自己！

    自己辛辛苦苦讀了好幾年的書，又冒着生命危險降落戰機，結果最大的贏家卻是白頌年！

    梁語嫣心塞，高冷的表情淡定不下去了，身子微微前傾，厚着臉皮表達了一下親近，不怕死地問：「少帥，這架戰機是我救下來的，我若不救，它撞山崖毀掉了。它是我的戰利品，可以『還』給我麼？」

    白少潼瞪大眼，眼裏閃爍着興奮的光芒。

    他第一次聽見有人敢問父親要戰機，秋秋太威武雄壯了！

    梁語嫣已經準備好被白頌年用槍指着腦門了。

    豈料，白頌年僅僅是愣了一下，大約是感覺她的說法太新鮮，明明這架戰機是他買的，怎麼成梁語嫣的了？

    思維一下子沒轉換過來。

    他回過神，再沒有遲疑：「它是你的了。」

    這一回，輪到梁語嫣發呆，傻傻地看着他，心臟砰砰跳，掏掏自己的耳朵：「少帥，你剛說什麼？可以再說一遍麼？我沒聽清。」

    白頌年眼裏閃過一絲笑意，沉斂的聲音鄭重重複一遍：「這架戰機是你救下來的，我和少潼的性命也是你救下來的。你征服了戰機，它應該是你的戰利品。」

    「太好了！」梁語嫣騰地從板凳站起來，內心雀躍，雙眼晶晶發亮，幸福來得太快，像是做夢一樣，「我有一架私人飛機了，還是裝滿炸彈的戰機！我怎麼能這麼帥？」

    她特想立刻開自己的戰機，沖雲霄，向全世界炫耀她的幸福！

    以前，她簡直想都不敢想有一天會有一架屬於自己的飛機。

    沉浸在幸福的梁語嫣沒發現，坐在板凳另外一頭的白少潼沒有防備，板凳翹了起來，他一咕嚕從板凳栽到地。

    他打個滾，自己爬起來，拍拍屁股的灰塵，有些幽怨地仰望幸福得冒泡的梁語嫣。

    秋秋不愛他了，有了戰機，眼裏沒他了。

    不過，他還是為梁語嫣開心，每個愛飛機的人，都希望擁有一架屬於自己的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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