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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神問[探險盜墓]
雨一直沒有停。
轉眼許多天輕易地晃了過去,霎時已是除夕夜的下午。
因那日風情信口編造的理由, 一襟雪真的叫一衫青去砍了許多竹子回來, 拿給她做箭用。那晚之後, 本就寡言的風情話更少了,之前若有人問她正經問題, 她還會答一答, 現下就算是唐阮去問要緊事情,她也變得愛答不理。
天已經蒙蒙黑。唐阮連續不安地向外面看, 她記得風情曾說過, 她們等的就是除夕夜這一天,所有人都繁忙熱鬧起來後,再去師河開棺。可風情好似再也沒提過這個事, 現下她只是坐在房門口的矮凳上,就着門楣上燈籠的光,用小刀銼那些竹條,做成大捆規整漂亮的銳箭, 做了三捆後, 又拿着刀在削什麼東西, 一邊削一邊刻, 不曉得在弄什麼。
唐阮只瞧着風情銼木條的背影,深覺這個女人的可怕,她就算是和一襟雪胡編亂造個藉口,竟也是這般有講求,步步為營,果真不多說一句無用的廢話,不多做一件無用的謬事。
思緒一轉。
不知為何,唐阮已記不太清那夜發生的事,風情一直都抱着自己,好像是流了淚,好像又沒有,她自己一整晚都沒睡着,風情應也沒睡着。她知道自己在思考那個親吻的含義,可她不知道風情究竟在想什麼。
她的心裏,到底……裝了些什麼呢……
&妹子,坐這兒發什麼呆呢?快去叫木頭臉吃飯了。」綺羅香笑吟吟地自唐阮身後拍了拍她的肩。
唐阮回過神來,羞赧道:「這……綺姐姐,你去叫她好不好?」
&不是最偏愛你了嗎?我才不去貼她的冷屁股,你趕緊去叫她,我去叫洛大人。」
唐阮撓了撓後腦勺,只得磨磨蹭蹭地站起來,一點一點挪到門口,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向風情開口。
&麼,羅香不願貼我的冷屁股,倒願意去貼羲兒的冷屁股。」風情清冷的聲音幽幽傳來。
&聽見了啊,」唐阮抿了下唇,又站得離風情近了一些,說話小心翼翼的,「嗯……去吃飯麼?」
風情沒答她的話,只是驀地轉過來,遞上一小塊什麼東西,似是剛剛刻好的。
唐阮一愣,看着風情指尖捏着的小木牌,雙手接了過來,捧在掌心裏仔細看。這塊小牌子是用做箭的邊角料做的,不過一寸左右長,正正的四方形,帶着一點竹子本有的弧度。牌子面上用刀尖細緻地刻了一個「永」字,字體端正蒼勁,鐵畫銀鈎,筆畫一瞧就知極有講究,整個字都擁有略微下陷的凹槽面。
唐阮疑道:>
&字寫得不好,給你刻一個永字牌。若日後有空,拿小楷毛筆蘸着清水,多描一描這個『永』字,描過後晾乾還可再描。這個字具備楷書八法,幾乎包含了所有筆畫,點,橫,豎,撇,捺,提,這個字寫好了,其他字應都能寫好。」
&謝……」唐阮雙手攏住那塊永字木牌,摸索一番後,謹慎地裝入腰包夾層中。
&字練好後,我再給你刻其他字。」風情低下頭,聲音很低,聽不出情緒,只是將削好的竹箭放入打開的弓匣中,一排一排碼好,方便內格彈出時取用。
&為什麼要給我這個呢?」
&的畫不好,字卻更丑,老話說『字如其人』,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
&唐阮悻悻地低下頭,隔着腰包摸了摸木牌所在的位置。
風情裝好了弓匣,卡好金屬扣,將它又掛回背後,又道:「餓麼?」
&實還好,中午你不是叫我多吃一點麼?」
&就好。」風情點點頭,「我已經囑咐過羲兒了,讓她拖着一襟雪和一衫青,順便看護着羅香,咱們現在就去師河,半個時辰後,無論我們進展如何,羲兒都會帶着羅香前往入村時的那片墳地與我們會和。」
唐阮愣了愣,才咀嚼明白風情的話,忙檢查自己身上有沒有遺漏什麼東西,一邊檢查一邊急道:「原來已經開始算時間了?你怎麼不早說,還在這裏說這麼多廢話,萬一來不及……」
&你說話,算不得廢話。」
這句話被風情壓得非常低,若不細聽,唐阮幾乎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風情乾咳了一聲,道:「防身的東西帶好即可,其他的我都收拾進弓匣了,不用擔心。」
&了好了,半個時辰扭臉就過去了,快走快走,你還磨蹭!」唐阮心裏頓時被那半個時辰的時限佔滿,生死攸關,況且她半刻都不想再繼續在這死人村待下去,便急急忙忙地推搡着風情的後腰,趕着她走。
風情依舊不緊不慢,雙臂交叉抱着,被兜帽遮去半邊的臉上,憋出一個淺淺的笑。
唐阮越急,她就走得越慢,且笑意越深。
.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兩個人很快就找到了那個湖泊,這個時候,大多數人都沉浸在慶賀除夕的活動中,無人有閒暇來到此處。唐阮一直緊着心掐算時間,風情卻始終泰然自若,好似所有的一切都盡在掌控。這一次風情沒有脫衣服,也沒有卸弓匣,唐阮不善水性,所以還是她一個人下水開棺。
三月的河水,雖然地處極南,但在暴雨影響下,照舊是冰冷刺骨的。
沒入水面後,便見那台被水波蘊得失去本色的棺槨安靜地躺在湖底,四角被石鎖牢牢束縛在河床上。風情鎖着眉,漸漸靠近那台棺木,戴着軟皮手套的左手先探上去,撫摸過被河水泡得疏鬆腐朽的楠木表面。
旁無他人,她沒有顧忌地脫下左手手套,將玄鐵機甲手的食指與中指反向掰折,翻出藏在指骨中的尖銳機關,找到棺蓋上的鎮釘,易如反掌地一個一個拆下來,過程得心應手,如湯沃雪。拆完後她便將指骨掰回原狀,戴好手套,合抱住棺蓋,狠力一頂——
棺蓋被推至旁落,露出棺木中躺着的屍首。
正如之前所料,這隻粽子身披繁瑣厚重的木質鎧甲,臉戴雕刻精緻的虎神面具,儼然是一位上古時期德高望重的大將軍,一身揚面而來的凜然正氣。可惜水下時間緊迫,風情不能細看這具鎧甲和面具帶來的棺主人身份信息,只能抓緊去找棺木中其他事物的身影。
搜尋一番後,出乎意料的,竟未發現和劍有關的一星半點東西。
沒有劍……
不應該的啊。
風情的目光上下探尋着這位將軍,她能屏息的時間所剩無多,若再找不到有用的線索,她就必須浮出水面去,那麼這一趟,等於白白冒了生命之危,一無所獲。
快找……
到底在哪裏……
撲通——
不遠處的水中傳來有人落水的聲響,唐阮在外守着,若無事必不會輕舉妄動,一定發生了什麼異變。
風情看向將軍放置在小腹位置的合十的雙手,那手中虔誠地捧着一個被白布條纏得嚴嚴實實的四方盒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顧不及去想太多,風情一把撈起那纏布方盒,反身一蹬棺木,借力游向水面。
&情!」
伴隨着一句失控的驚呼,唐阮的身體竟在水中就撞入她的懷中。風情迅速摟住唐阮,穩住她的身形,肅聲道:「怎麼了?」
&那那那個……那個那個那個……」唐阮滿臉煞白,顫抖着指向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