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販子圖財,而且小團體佔據某家醫院,向來橫行霸道習慣了,沒想到今天遇上了岑青禾這麼個不怕死的女人。若非逼不得已,他們也是不樂意把事兒鬧大,只是眼下兩邊兒已經鬧得收不了場。
眼看着保安室那邊兒出來人了,幾個票販子互相一使眼色,當即就要跑。
圍觀的男群眾早就看他們不爽了,所以自發的組織起一道人牆,十幾個人攔着他們四五個人。
保安聞訊趕來,控制場面。
岑青禾摔得七葷八素,也不知被誰給攙起來,身邊人問她有沒有事兒,她低着頭,臉色通紅,這是丟人丟的。
說實話,她渾身上下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只是這自尊心跟面子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她過不去這個坎兒。
餘光瞥見之前打她的男人正被保安攔着,她當即脫下右腳的高跟鞋,因為左腳的已經甩掉了,所以她光着腳,拎着高跟鞋往男人方向大步走去。
票販子正跟保安狡辯,所以現場混亂不堪,不過好些人都注視着岑青禾,所以當她來到某男人身後,二話不說舉起手中帶鞋跟一面的高跟鞋,狠狠地敲向男人腦袋時,旁邊不知道第幾次發出驚呼聲。
岑青禾繃着一張美艷卻冰冷憤怒的面孔,手腳幾乎同時動作。鞋跟砸下去的同時,她已經抬起腿,一腳踹在男人側腰上。
男人被岑青禾踹的一個趔趄,往旁邊挪了兩米遠,撞得旁邊人也跟着移步。
她絲毫不給男人喘息的幾乎,幾乎是飛上去的,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巴掌已經呼過去。
啪的一聲脆響,眾人還來不及驚呼,岑青禾緊跟着又是一腳。這一腳是迎面踹的,直踹在男人小腹處。
男人連眼前的人都沒看清楚,只恍惚感覺到一股拳風,下一秒,他鼻樑骨劇痛。
別人家的女孩子,打小兒學個鋼琴跳個芭蕾什麼的,偏偏岑青男孩兒性格,一三五往跆拳道社跑,二四六進修柔道,偶爾周日還跟班上男同學打個籃球健健身什麼的。
她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生不逢時,空有一身本領,無處發泄。」
她從小身上就有暴力因子,別人看見打架都繞着走,只有她第一個衝上去,連看熱鬧帶鋤強扶弱。
實話實說,她這麼多年,從來沒吃過打架的虧。
今兒眾目睽睽之下,還讓人給撂倒了,這要是傳回家裏去,還不被那幫損友嘲笑到死?
心裏憋着一股邪火,岑青禾左右勾拳,專往男人軟肋上面打。
別看她細胳膊細腿,但是打起架來絕對是一把好手。
眨眼的功夫,男人竟是被岑青禾一腳踹翻在地,她光着腳衝過去連踢帶踹,嘴裏倒是一個字也不罵,只是臉上那份兒狠勁兒,讓人看着都不敢過去攔。
保安後知後覺,趕忙跑過去兩個人,一左一右把岑青禾給拉開。
其餘幾個票販子,趁機跑的跑,跑不掉的就折回來蹲在被打的男人身邊,吃驚的看着同伴滿臉都是血,地上已經星星點點灑了一路,可見這被打的路線之長……
岑青禾被保安拉着往旁邊站了站,她胸口劇烈的上下起伏着,臉色紅一陣白一陣。
垂目睨着地上被她打倒的男人,她心裏這才多少痛快一些。
一般打架鬥毆見了血,警車跟救護車都是一起趕來現場的,今天倒也省事兒了,在醫院大堂倒下一個,保安馬上用對講機呼叫急診室那邊,讓他們派人過來救治。
倒地的男人已經被岑青禾打暈了,壓根兒站不來,等到幾名護士推着病車趕來的時候,旁邊的兩個票販子卻同時按住同伴的身體,其中一個指向岑青禾,大聲道:「大家看看,還有沒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把人打成這樣,這都什麼素質?」
很多人目睹了事情發生的全經過,暗恨票販子先動的手,活該,所以沒有人替他們說話。
沒人幫他們,他們也可以厚着臉皮自導自演。
一個助攻岑青禾,另一個就裝可憐,非說他朋友有心臟病,糖尿病,這個病那個病,擺明了要訛上岑青禾。
一旁的護士想要把傷者抬走,兩個票販子不讓,「今天必須給我們一個公道,憑什麼把人打成這樣?」
岑青禾原地站着,剛剛那場架打了還不到半分鐘,可這會兒她渾身發軟,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也懶得跟他們吵架。
瞥着兩個男人小丑似的拙劣表演,她什麼都不想說,只是朝着旁邊翻了個大白眼。
這一翻……她忽然對上了人群中某人正向她看來的視線。
商紹城很高,人堆中鶴立雞群,加之那張讓人很能忽略掉的精緻面孔跟黑色雙眸,所以岑青禾一眼就看到了。
兩人四目相對,她白眼翻到一半,堪堪忍住。
一愣過後,她第一反應就是羞愧。
沒錯,是羞愧跟窘迫。她不知道商紹城什麼時候站在那裏的,也不知道他看見了多少,她只知道自己現在光着腳站在地上,這感覺……說不出的自卑。
下意識的別開視線,岑青禾低頭想要找鞋。
商紹城嘴巴那麼損,他可千萬別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罵她,哪怕他冷言冷語幾句,估計她都得瘋。
她又不可能動手打他,那就只能自己丟面子了。
怎麼辦,怎麼辦……
岑青禾被人推倒在地的時候沒有想哭的衝動,被票販子無賴糾纏的時候,也沒有擔心害怕過。
但此時此刻,她心慌加心虛,莫名的害怕到想哭。
商紹城一個人在樓上等了半天,不見她回來,所以給她打了個電話,接電話的人說她出了事兒,正在醫院大堂。
他拔了針急急忙忙衝下來,就看到她光腳站在兩個保安中間,兩個膝蓋不同程度的泛着紅。
他看着她,她低下頭,他能感覺到她的緊張跟窘迫。
心底一口氣頂上來,他邁步朝她走過去。
岑青禾餘光瞥見商紹城向她走來,她心底很快的叨念着,完了完了,他這是過來損她的。待會兒她是跑還是站這兒挺着呢?
他要是說了太難聽的話,她是反駁還是……
正想着,她忽然看見某人向她彎下腰,一顆黑色的頭顱在眼前低下。
商紹城手上拎着岑青禾上班穿的黑色高跟鞋,彎腰將一雙鞋子放在她腳尖前面。
重新直起腰來,他看着她道:「把鞋穿上。」
他俊美的面孔上看不出喜怒。岑青禾偷着屏住呼吸,他說什麼她就機械的做什麼。
抬起右腳,她剛要穿鞋,忽然左邊腳踝那裏一陣刺痛。她忍不住蹙起眉頭,很低的哎了一聲。
商紹城動作很快,抬手握住她的左手臂,扶着她道:「怎麼了?」
「噝……」岑青禾疼的倒吸冷氣。
之前打架的時候精神高度集中,沒有發現哪裏不妥。這會兒站在原地半天沒動,她竟是不知道自己的左腳好像崴了。
商紹城扶着她,低頭看着她的腳踝,出聲問:「哪只疼?」
岑青禾咬了下牙,適應了幾秒,先抬起左腳,發現右腳不疼。她把左腳小心翼翼的放進高跟鞋中,然後試着用力,抬起右腳。
可能剛才是寸勁兒,這會兒左腳踝倒也沒有剛才那麼疼。
她低聲回道:「沒事兒。」
商紹城一直單手握着她的左臂,當她身體的支撐。
岑青禾穿上高跟鞋之後,這才覺得心底的自卑跟窘迫少了一些。這感覺很微妙,只是光腳站在他面前而已,她卻一瞬間覺着自己像是沒穿衣服似的。
可能是他太光鮮,所以她害怕在他面前露出不修邊幅甚至是狼狽的一面她也知道他嘴毒,更怕他當眾讓她難堪。
不過好在,他沒有。
岑青禾一邊擔驚受怕,一邊感激涕零,真的要哭了。
商紹城從褲袋中掏出她的手機,遞到她面前說:「我要是等你這頓吃的,都得餓死在上面。」
岑青禾接過手機,怯怯的看了他一眼,瞥了下嘴,小聲回道:「我早買好了,沒來得及拿上去。」
商紹城看着她,眼底不動聲色的滑過一抹不必言說的恐嚇,岑青禾見狀,立馬噤聲。.,
兩人原地站着小聲交談,不遠處兩個老人快步走過來。老大爺手上還拎着岑青禾從超市提回來的購物袋,老奶奶則握着岑青禾的手,滿眼含淚的道:「姑娘,沒事兒了吧?哪兒摔壞了?都是我們不好,給你添麻煩了。」
岑青禾馬上回道:「哪的話奶奶,我沒事兒,一點兒傷都沒受。」
老大爺一臉懊惱的道:「姑娘,你是好人,這事兒因我們而起的,我們兩個不走,該怎麼處理,聽你的。」
岑青禾微笑着道:「爺爺,您快點兒跟奶奶上樓去看病,剩下的事兒我來處理。」
兩個老人不肯走,岑青禾小聲道:「你們快走,這事兒你們在,我反倒不好處理。你們相信我,快走吧。」
老人半信半疑,到底還是聽了岑青禾的話,老大爺將袋子遞到扶着岑青禾的商紹城面前,滿眼感激的道:「小伙子,你女朋友是個好姑娘,她替我們打抱不平才跟那幫人動的手,你好好照顧她。」
商紹城接過購物袋,唇角勾起禮貌的弧度,微笑着回道:「我知道,你們放心走吧,剩下的事情我會處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