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唐 第四十七章 慘烈的朝陽
旭日一如既往的從東方升起，將天地之間變得紅彤彤的。 或許是四海龍王沒有商量好哪天下雪，昨夜的那些烏雲也不知道去了哪裏，看起來初雪還得等些日子。
紅色覆蓋了眼帘，有些地方卻紅的發黑。那裏正是胡人營地的位置！
無數鄠縣軍卒拿着武器小心翼翼的靠近軍寨，端着弩機的傢伙走在最前面。這些人一共三排，只要前面那排人發射之後，就會立刻退到後面去。
一看這些軍卒就是戰場新丁，顫抖的雙腿暴露了他們膽怯的本質。走在最前面的弩兵尤其不堪，只要有會動的東西。往往就會招來無數枝弩箭，不管是狼還是狐狸，又或者是重傷的人。統統都變成豪豬的模樣！
對於這種浪費箭矢的行為，雲浩沒有出言喝止。因為沒必要，箭矢在戰場上可以回收很多。一名合格的戰士至少要十八年才能堪用，相比之下製造一些箭矢簡直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將敵人消滅在遠程武器的打擊之下，這是雲浩一向倡導的戰法。
胡人的營地里非常慘烈，到處都是人和人體的某個部分。屍體多的地方，甚至摞了幾層。很多鬍子倒在地上，身體呈現各種姿勢。有些人活着，有些人已經死了。他們之間似乎區別不大，唯有活人的肚皮會動，而死人不會。
所有的土坑都被鮮血填滿，土地吸飽了血，踩上一腳鮮血會從地下冒出來。在旭日裏，那些鮮血填滿的血窪呈現詭異的紫色。一陣風吹過來，濃烈的血腥氣立刻就有人吐出來。
嘔吐這東西似乎會傳染，只要有一個人吐了。就會有其他人跟着吐，於是鮮血染紅的土地上，就留下一灘又一灘的嘔吐物。
屍體最密集的地方就是潘美的軍帳，一大堆屍體橫七豎八的呈現在雲浩面前。絕大多數人屍體殘缺，有的沒了手有的沒了腳。更多的，是沒了腦袋。各種人體內臟散落了一地，最觸目驚心的居然是腸子。雲浩從沒親眼看過人的腸子到底有多長，一個胡人身後的腸子拖出來足足有兩三米，這傢伙居然還活着。
只是渾身上下只有眼睛能動而已，嘰里咕嚕的轉着眼睛，看着眼前這闖入的傢伙。他不明白，為什麼昨天最要好的兄弟回給自己一刀。他們來到這裏，不是為了對付眼前這些漢人的麼？
他的思維到此也就結束了，一根粗大的長矛穿透了他的頭顱。李家那些殺才為了讓新兵練膽，指使他們用長矛戳那些沒死的人。雲浩看見好多死人被戳的蹦起來，在嚇跑了一群軍卒之後，被弩箭射成了刺蝟。
潘仁的屍體被找到了，一隻手吊在肩頭。另外一隻手不知道去了哪裏，大腿在幾丈遠的地方。之所以能確定那是他的大腿，那是因為地上的血跡。
致命的傷口在腰上，他的上半身跟下半身幾乎斷成了兩截，僅僅靠着一丁點兒肌肉和皮膚，才能勉強連在一起。腸子和內臟涌了出來，雲浩甚至可以看到肝臟邊上，那顆發綠色的膽囊。
他死的很慘，不過相對於阿莫西他無疑是幸運的。雲浩懷疑阿莫西生前曾經被俘虜過，因為他的屍體太過零散。而四周又到處是各種人體零部件，除了腦袋實在鬧不明白，還有哪部分屬於他。
就是這顆腦袋，也是傷痕累累。兩顆眼珠子被挖了出去，右耳朵不見了。左耳朵被削下來，連個一層皮糊在腮幫子上。頭顱齜牙咧嘴，顯然死前非常痛苦。
由於沒了眼睛，所以很難判定是是否死不瞑目。雲浩相信他去了天國，哪裏有蜜糖四溢的河流，無論跟過多少男人歡好，都永遠是處女的女子。但願他能在天國安息，不回來在夢裏找自己，他的靈魂去火星雲浩都不在乎。
李神通是見過大陣仗的，可見到眼前的情形也嚇了一大跳。就在昨天這個時候，他還在絞盡腦汁兒，想要如何用手裏的那些孬兵抵禦鬍子的攻擊。卻沒想到，一夜之間雲浩只不過跟一個鬍子談了會兒話，就會有這樣的效果。
作為戰場上撕殺出來的將軍，陰謀詭計這東西李神通一向是不怎麼信的。原因很簡單，在戰場上能夠勝出的只有刀子和力氣。誰的力氣大，誰的刀子快誰他娘的就能活下來。史書上之所以對那些用陰謀詭計取得的勝利大書特書，那是因為這種戰例太少，少到了可以讓人牢牢記住的地步。
從少年時李神通就是個無神論者，可就在眼前他看到了神話般的一幕。難道說，這就是諸葛武侯的威力？憑一人而戰千軍？以前說雲浩有通天徹地之能，不管別人信不信，李神通算是信了。得此子，天下安能不可得？
「小子，這裏是屍體怕不下萬餘具。就算是逃散者，也全無鬥志。老夫這就去胡莊，看看胡莊到底有多麼富庶。」李神通早就對胡莊的富庶心曠神怡，做夢都想去撈一把。現在有這麼個機會，怎會放過。
「大總管去胡莊，必須在胡莊外面列陣。聲言只要胡莊交出叛逆，便可秋毫無犯。」雲浩捂着鼻子，說話聲音瓮聲瓮氣。
「那怎麼成？鬍子富的流油，怎麼可以讓他們逃過去。再說，咱們也缺少軍資。」李神通好像不認識雲浩一樣，上上下下將雲浩打量一個遍。他怎麼也不明白，吃骨頭都要吸吮骨髓的傢伙，會放過那些巨富的鬍子？
「如果逼迫過甚，那些鬍子就會狗急跳牆。你的那些兵，能經得住鬍子亡命一搏？只要鬍子把那些逃兵交出來幾千，你就帶着人立刻撤兵。等到晚上的時候，再忽然殺回去。到時候，還不都是你的。這樣做，傷亡能達到最小。這個時候，兵就是本錢。雖然這些兵孬了些，可充數嚇唬人還是沒問題的。」
「你小子長了一顆狼的心，吃人絕對不吐骨頭。不殺光那些鬍子，老夫今後的日子也不好過。聽你的，就這麼着吧！」李神通立刻從善如流，事實上現在只要是雲浩說的話，他都會聽從。如山的屍體就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聽。
李神通帶着兩萬多人煙塵滾滾的走了，雲浩徑直回了鄠縣縣城裏面。昨天睡覺的時候已經快天亮了，雞剛叫就被李神通從被窩裏面薅出來，出來跟着老傢伙看屍體。現在嚴重缺少睡眠，睡個回籠覺是最好的選擇。
至於早飯的稀粥還是不喝了，白花花的米粥，讓雲浩不由得想起了灰白色的腦漿子。恐怕今後今天都吃不好飯了，人活在這世上，就他娘的沒有光佔便宜不吃虧的，或許這就是他幹掉一萬多人的代價。幹掉這麼多人，代價只是餓上幾頓，雲浩覺得千值萬值。
這一覺睡的昏天黑地，其間楚源來叫過一回。說什麼沒聽明白，反正迷迷糊糊的又睡了過去。事實上，雲浩是被生生憋醒的。睜開眼睛，嘰里咕嚕的盯着床頂看了半天。忽然一個翻身從床榻上竄起來，光着腳三步兩步衝到淨桶前。
果然是一泡便輕鬆，吹着口哨釋放過了內存。便嚷嚷着讓丫鬟送吃食過來，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丫鬟們立刻亂鬨鬨開始上菜，飯食很是普通。烙餅，大蔥炒雞蛋。醬菜，加上一碟火腿肉而已。一碗濃香的稻米粥，滾燙的灌下去就渾身舒坦。
努力忘記腦子裏那些血腥的畫面，雲浩開始狼吞虎咽的吃東西。人是鐵飯是鋼，一頓飯不吃就會餓得慌，更何況老子一天沒吃東西。絕食一天，就算是夠對得起那些噁心人的場面。不能要求更多，一條人命餓一頓，老子會被活活餓死。
剛剛吃過晚飯，李神通就神在在的回來。身上沒有血腥氣，倒是有了一種土豪的意思。別的不說，光是脖子上掛的那串瑪瑙串子，就價值千金。
「哈哈！小子，這下可算是發了大財。」顯然，這老傢伙沒有聽從雲浩的建議。沒有等到天黑動手，估計下午就開始搶劫。胡莊現在，一定是哀鴻遍野。
「你當然會發財，鬍子會做生意。這些年從西域販賣各種物品來咱們大隋，賺錢也是理所應當。這一下全被您一勺給燴了，這筆財發的可真不小。」
「你小子別說怪話念殃，你的那一份兒不會少了你的。」李神通拍拍大肚皮，盤算着這一趟的收益。如今鄠縣最大的敵人鬍子已經不存在，長安城裏的隋軍更是無力顧及鄠縣叛軍。好像應該沒什麼仗要打，只要自己帶着人守在鄠縣，等着李淵打進關中就好。
這一次組織叛亂，這份兒功勞可不算是小。儘管被雲浩搶走很多，但那是人家憑本事搶走的，李神通還沒那么小心眼兒。沒有雲浩的話，現在鄠縣不知道要經歷多少場大戰。
「大總管，雲校尉，公子有請，說是有要事相商。」李秀寧的貼身丫鬟，忽然間走了進來傳話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