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唐 第五百零三章

    「你小子就是聰明！朕的這些兒子啊！」李二來了就是諸神退避的時候。更不用說凡夫俗子的老程老牛他們，當李二作為一位帝王的時候，連他的堂兄弟李道彥都不願意在他身邊待。

    「龍生九子，您是龍當然會有這樣的煩惱。」這種事情雲浩沒辦法勸，李二看到了雲浩沒有絲毫紅腫的腳脖子，就猜到了事情是怎麼回事。

    「你真不打算摻和一腳？從龍之功哦！說真的，若不是當初在玄武門你竭力幫着朕。或許你雲家沒有現在的富貴！」李二坐到雲浩的床邊，一副推心置腹的噁心模樣。

    不管從什麼神話傳說中，龍這種生物都是吃人的。雲浩從來沒有懷疑過龍的這種屬性，李二吃起人來絕對是不會吐骨頭那伙。

    相信他會推心置腹，還不如相信母豬會上樹。

    越是這種時候，越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因為李二的話裏面隱藏着無數陷坑，等着你來踩。至於裏面的鬼頭刀還是鶴頂紅，完全要看您的運氣。

    雲浩不想碰這種運氣，還是老老實實的比較好。這裏是交趾，雲浩不想死後被運回祖國。

    「我的陛下！雲家是臣子，是陛下的臣子。非分安榮這種事情，絕對沒有想過也不會參與。臣還是那句話，本是一個好逸惡勞的人。能有這份富貴已經是陛下洪恩，這輩子最美好的願望就是吃着美食，飲着美酒，然後醉死在美人的懷裏。最好還是喝多了，睡着睡着就死了那種。那才是人生一大快事！」

    「睡着睡着就死了！」李二拿出煙扔給雲浩一根，然後自己點上。看着窗外的表情悠然神往！

    「那才是真正的享福，你小子算是活明白了。朕也快五十了，力不從心的地方越來越多。」李二抽了口煙，看着雲浩手指着自己的腮幫子道：「這邊，有兩顆牙已經鬆了。只要是吃牛肉，非得塞牙不可。

    以前你說尿尿能尿濕鞋，朕還不信！如今，朕也有這趨勢。你知道不知道，那天從鏡子裏面看到朕的鬢角已經花白的時候，朕的心裏有多麼的震撼。

    這兩年朕的身子骨每況愈下，說實話臨幸妃子的時候，朕都有些力不從心。有些時候，得靠你從遼東捕獲的鹿血還有人參才能撐着。後果已經有兩年沒有嬪妃受孕，朕真的老了。」李二狠狠的吸了一口煙，吸進肺裏面然後噴出一團煙霧。

    雲浩不敢說話，皇帝有不舉的傾向。難道你還敢說，陽痿不是病，聽說有一種神藥叫煒哥？

    門外的椰子樹很高，估計腦袋掛在上面迎風招展的樣子會非常耐看。

    手摸了一下枕頭，他娘的麥麩枕頭。枕起來很軟和，也很舒服。要是他娘的玉石的多好，這時候給自己來一下就不用聽李二的嘮叨。天知道憂愁的情緒過了之後，李二會不會殺人滅口。

    裝昏迷是過不了關的，李二想跟你說心事的時候，不說話不成說多了也不成。此時的情景，完美的詮釋了伴君如伴虎的具體含義。

    「陛下註定是千古一帝！」面對傷感的李二，雲浩只能挑好聽的說。都是千年的狐狸，誰也別給誰說聊齋。萬壽無疆這樣的屁話，絕對不是此時此刻李二想要聽的。

    「千古一帝！千古一帝！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這千古一帝，就是被硬生生逼出來的。大隋朝被朕的那個表叔弄得狼煙四起，一個十八子坐天下的童謠，差點兒要了我李家上上下下幾千口的性命。

    朕的那位表叔，防太上皇像是防賊。王威、高君雅當年是如何為難太上皇的，這你都清楚。如果不造反，我李家一丁點兒活路都不會有。

    武德初年，帶着大軍四處征戰的時候。可算是朕最愜意的時候，帶領千軍萬馬征戰沙場，從來都是朕內心的願望。打敗了薛舉，打敗了宋金剛，劉武周。又打敗了王世充，竇建德！戰陣之上我李世民從來沒有怕過，戰場上百騎沖陣三盪三絕。

    宋金剛被朕的戰馬踏成了齏粉，王世充、竇建德成了朕的階下之囚。可又怎麼樣呢？建成和元吉又來逼我，他們聯合張婕妤那賤人想要致我於死地。杜如晦那樣一個文弱書生，他們的家奴也敢當街毆打。

    為了不像秋後的落葉一樣被人踩進泥里，朕在你的幫助下斬殺了建成、元吉！同樣的，也囚禁了太上皇。殺兄殺弟囚父這個罵名，我李世民怕是這輩子也摘不下去了。

    可你說說，我有什麼辦法。我能不去做麼？難道我就應該任人宰割？讓人陷害致死，還被人在屍體上吐了唾沫，喊一聲懦夫！

    我李世民不願意，所以我造反。所以我成了今天的皇帝！

    為了對得起這個皇位，我是殫精竭慮。一天都當兩天來過，滅東突厥、滅高麗、滅新羅、滅百濟。西域三十六國，如今僅存九國而已。而且全部都向大唐稱臣！

    我做得這樣好，可為什麼還是有人說朕當年的過錯！為什麼就揪着朕不放！」李二開始狂暴起來，脖子上青筋直蹦。拳頭砸在床沿上，雞翅木的床沿立刻發出痛苦的「嘎吱」聲。

    從朕到我，李二這時候是真當雲浩是朋友，一個可以傾訴心裏話的人。至少他說的那些事情，雲浩都是親身經歷的參與者。

    「生活在這世上，誰又是無奈呢？秦皇不是，還是漢武不是。」雲浩的身子往床邊挪了挪，儘量距離李二遠一些。

    「太上皇說，他的兒子互相殘殺。朕的子孫將會血流成河，這些年朕就是害怕這樣的事情發生。一心調教太子，早早的把儲位定下來。也讓那些野心家，絕了不該有的心思。

    可到頭來呢？

    青雀與承乾，表面上兄友弟恭。可私下裏勾心鬥角，已經到了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地步。朕不是不知道，可朕沒辦法。帝國需要一個強悍的皇帝，當你成為一個皇帝擁有天下的時候。這天下人就都成了你的敵人！每個人都想從你身上獲得一些東西，每個人都想要你賞給他好處。

    皇帝！皇帝不過就是把利益收集起來的再分配者！做皇帝不強悍怎麼成？西域的征戰，足以說明承乾是懦弱的。可現在廢了太子之位，那就是讓承乾去死。廢太子都有什麼樣的下場，楊勇，建成最後怎樣你都知道的。

    朕不想兄弟殘殺，朕不想啊！可……！」

    人這東西很奇怪，有些話不能跟老婆說，也不能跟兒子說。卻偏偏可以和一個沒有血緣和親情的朋友說！

    其實李二還有第三個選擇，可雲浩沒敢說。他不想參與到這場爭鬥中，按照他能夠看到的未來。參與到這場鬥爭中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包括李承乾、李泰。也包括岑文本，褚遂良這些人。甚至私下裏與太子頗有瓜葛的房玄齡，最後也會遭殃。

    可不敢學他們的下場，現在的李治還非常稚嫩，不可能成為雲家的倚靠。在務必紛繁複雜的大唐朝堂，想要活下去有些時候必需學會明哲保身。

    「成了皇帝，天下間再無人可以賞你些什麼。只有你賞賜別人的份兒！當年你說做皇帝非常無聊，今天的朕懂了，真的懂了！」李二顯得無比頹廢。

    在這座被征服者的王宮裏面，作為征服者的李二卻是頹廢的。雲浩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話，沒有之一！

    李二走了，沒有滅口。他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一個可以幫助自己，卻沒有權利願望的人。至今為止，雲浩都完美的扮演了這一角色。有個能說知心話的人不容易，李二捨不得殺。

    結下的旅程並沒有起先的愉快，至少李二沒有了先前的興致。倒是李泰，很開心的代李二接見了到處流浪的交趾王，和遠道而來的林邑王。酒席宴間恩威並施，讓兩個傢伙嚇得差點兒尿褲子。對着李泰賭咒發誓，生生世世都做大唐皇帝陛下最忠誠的奴僕。

    對於一個親王來說，李泰的表演幾近完美。許許多多的朝臣都認定，李泰已經做好了承接太子之位的準備。

    相對於這個雄途大略的兒子，李治就顯得有些窩囊。整天陪伴在長孫身邊，讓人弄了香蕉還有荔枝芒果過來。至於榴槤這東西，則是被李治用力砸在採買的腦袋上。豬腦子才會把這臭烘烘的東西拿給老娘吃。

    李二坐在沙灘椅上，赤裸着胸膛胯間只有一條肥大的褲衩。海風一吹，極其清爽。

    李治給長孫剝了一個李治送進嘴裏，長孫吃得香甜笑得也開心。被兒子關心的味道，遠比荔枝的味道要好得多。一種是嘴裏甜，一種是心裏甜。兩種香甜，讓長孫的心情好到爆棚。

    小心的給老爹剝一個芒果，這種黃呼呼的東西會讓人有聯想。不過想到在長安，李二吃南瓜的時候也吃得香甜。李治也就大着膽子，給老爹剝了一個。

    李二接過芒果看了看，嘗試着咬了一口。可能是覺得味道不錯，就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二郎！雉奴說從這裏帶幾棵香蕉樹回去，種在大棚裏面。今後咱們在長安，也能吃到新鮮的香蕉。」長孫吃着李治剝好的香蕉，臉上蕩漾着母愛的微笑。

    陽光，沙灘，碧海，藍天。心愛的妻子，孝順的兒子。李二的心情非常不錯，至少在兒子裏面還有一個不只盯着權利。

    「雉奴是個孝順孩子！十二歲的親王了，也該開牙建府有自己的屬官了。等回了長安，朕就下旨！在長安指一座宅子，不必到封地就封！好孩子，朕還想在身邊疼幾年。」李二笑呵呵的摸了摸李治的腦袋。

    非常奇怪，當老爹這樣撫摸兒子腦袋的時候。兒子一般都會將頭昂起六十度，然後面露白痴般的微笑，從無例外！

    「雉奴也不願意離開母后和父皇，今後雉奴一定好好孝敬母后和父皇，做一個天底下最孝順的兒子。」李治一副乖寶寶模樣，對着李二表忠心。

    「呵呵！你怎麼做一個最孝順的孩子？」李二饒有興趣的問道。

    「古人有臥冰求鯉，娘親喜歡吃魚。可這地方沒有冰，今天晚上雉奴就架着船去海上，給母后親手釣一條魚上來，給母后做羹湯。」李治努力把自己扮成一副天真無邪，外加缺心眼兒的模樣。

    「哈哈哈！真是一個傻孩子，母后要魚會專門有人送來，還用得着你。晚上不准出海！」對於大海的博大，長孫有了新的認識。尤其是夜晚出海，那要冒非常大的風險。

    「看來朕得給孩子另找一個師傅嘍！顏夫子上了年紀，把朕的孩子都教成什麼了。」李二也笑着說道。

    「顏夫子最近身子不好，雉奴和大寶都是去書院上課。聽的是李綱先生和許敬宗許先生的教誨！」李治一板一眼的說道。

    「哦！」李二原本的一句玩笑話，聽到李治這麼說。李二的心裏一動！

    把兒子扔給一個九十高齡的老人，這種行為好像的確不是一個合格父親應該做的。以前看待李治就是一個孩子，今天好像忽然發現李治長高了也長壯了。

    今年已經十二歲可以就藩，再有個五六年可就十八歲可以行冠禮。李二忽然發現，自己原來極度忽略了這個最小的嫡親兒子。

    「雉奴！你說說是你大哥對你好，還是你四哥對你好？」李二扔掉芒果，拉過來李治問道。

    「夫子說，人有五倫：夫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妻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這是做人的一面鏡子。做弟弟的要尊敬自己的兄長，不能因為兄長的富貴貧賤，而對兄長有任何不敬。大哥和四哥都時常教誨兒臣，兒臣也是照着夫子說的，尊敬兩位兄長。

    夫子還說我們是天家，大唐帝國的百姓都看着我們。兒臣要做天下兄友弟恭的典範！」

    「哦，兄友弟恭的典範！說得不錯！不錯！」李二滿意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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