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樣胡攪蠻纏的人,差役也沒有任何的辦法。畢竟人家並沒有違反大唐律法,就這樣拘押一位士子非常危險。天下讀書人都是一家,鬼知道他的老師或者是同窗什麼的會不會是朝廷大佬一類的人物。貿然得罪,很可能會丟掉這個來之不易的工作。
終於到了長安,武媚見到鬢髮散亂幾乎脫了人形的武順兒的時候,嚇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大姐,你這是怎麼了?」
「就是那個壞人,佔了娘親的座位。娘親才這樣的!」小囡囡立刻向自己的姨姨告狀。
好死不死的,那男人正和另外一群人拱手談笑。火車站的路邊上,正停着一輛頗為豪華的馬車。
「巨萊兄這次孤身遠遊,必有心得!不若我們兄弟去簪花樓,給兄長接風洗塵如何?」
「正是!正是!簪花樓的美人兒,可是想岑家的才子,想得百轉千柔。蓮心姑娘想得都瘦了好幾圈兒,真真的讓人可憐。」
「列位!今天巨萊兄剛剛回到長安,理應回府向岑大人問安。我們兄弟想要歡聚,哪天不行。你們可不要惹了岑大人生氣,讓巨萊兄吃了家法。」
一群人熱烈的交談,冷不防一盆湯水兜頭便澆了下來。這湯水雖然算不得燙,裏面卻裝滿了羊雜碎。一時間,幾個人身上腥膻之氣蒸騰而起。
「你個雜碎,今天就讓你渾身都是雜碎。搶我大姐的作為,硬是讓她們母女二人在火車過道坐了七八天。你這樣的雜碎,狗都不吃。」武媚掐着腰怒罵,身後站着幾個雲家的僕役,同樣掐着腰給狗子哥的媳婦撐腰。
「有辱斯文,你們是什麼人?」那姓岑的還沒說話,另外一個人就搶着問道。
「我是你姑奶奶!」武媚掐着腰,一副要打架的潑婦模樣。
「姑你奶奶個腿!」都是年青人,哪裏還顧得上打嘴仗。有第一個人撲上來,就有第二個……!兩群人在火車站門口扭打成了一團,武順兒看了嚇得趕緊抱住小囡囡,很怕這些人打紅了眼傷了孩子。
火車站這種地方魚龍混雜,金吾衛特地在這裏駐紮了一隊軍卒。巡邏的軍卒看到兩群打架,立刻衝過來不由分說將兩群人統統帶回金吾衛審問。
帶隊的校尉一問兩家的來歷,立刻覺得有些頭大。一方是大唐名將楚國公的家人,另外一方是魏王李泰的師傅岑文本的三公子。參與打架的那些,也都是一群官宦子弟。這種人,可不是他一個小小校尉可以處置得了的。
眼珠一轉計上心來,讓兩家來人領人。
狗子看到武媚的時候,她正坐光線昏暗的牆角。頭髮披散着亂得像是個鬼,房間裏面還坐着幾個自己安排跟武媚去接人的雲家僕役。平日裏都是玩得好的哥們兒,這時候卻一個個衣衫破爛,基本臉上都帶着傷。最嚴重的那個,已經成了烏眼青。武順兒抱着囡囡坐在武媚的身後,滿臉的驚慌。
「怎麼樣傷的重不重!」狗子沒理會武媚,開始詢問幫忙的兄弟。
「他們傷的比我們重多了!」武媚站起身來,光線打到她臉上。臉頰烏青了好大一塊,鼻子裏面還塞着紙團,紙團上有血跡。
「你厲害,成了吧!」狗子看到武媚的樣子想笑,沒想到母老虎也有吃虧的時候。
「雲大官人看完了?咱們籤押房說話!」帶着狗子進來的校尉拍了拍狗子的肩膀。
外面的情形有些讓人抓狂,都帶了人來。雲家人出了名的強橫,不過在長安的護衛並不多。岑家的人雖然不是武勛,不過同時被抓的還有許多的紈絝。他們家裏也是養着護院的,倒也算是人多勢眾。
雙方在金吾衛的公廨裏面劍拔弩張,看樣子一言不合就要開打。雲家來的自然是狗子,岑家出面的是一位老管事。校尉帶着兩人分別見過了自家人,證明金吾衛並沒有虐待他們。
看過家人之後,校尉就將他們兩個人帶進了籤押房。
「二位,你們都是有身份的人。如果混朝廷,說不定比起某家的官職還要大些。可這件事情落到了某家手裏,說不得就得聽某家的。」校尉左右看了看,一副底氣十足的說道。
「不知道校尉大人是怎麼個章程?」老管事看了一眼狗子,看到狗子沒說話不由得問道。
「雙方都有傷,又都是勛貴。按照大唐律,公然鬥毆可打三十大板。若情節較輕,則可輕判罰錢五百。這都是有律可查的事情,如果二位不信大可托人詢問。現在只是當街撕打,沒有什麼重傷。可按情節較輕處理!」校尉說完,看着兩人又不說話。
意思很明顯,如果在老子這裏鬧事兒,就算不得情節較輕。到時候打你們板子,也是按照大唐律來,誰也挑不出毛病。
狗子不說話,老管事也不說話。這個時候正是較勁兒的時候,誰也不肯先說軟話。
「二位,火車站是某家管的地頭。出了事情,某家若是無法向上峰交差。某家也是要挨軍棍的!所以……!」看到兩家都不說話,校尉又接着說道。
狗子明白校尉的意思,你們想找回場子。長安城這麼大在哪裏打都成,就是不能在火車站這片地方鬧事兒。如果想鬧事兒,在打老子屁股和打你們屁股之間,老子自然會做出選擇。
很默契的,狗子和老管事都對着校尉一拱手。站起身來去帶着自己家人離開,至於五百文錢罰款。校尉沒要,他們自然也就忘記了付。
將人接回到雲家在長安的府邸,狗子先是請大夫給受了傷的兄弟們看傷。安頓好這些兄弟,才回到後宅看武媚。
武順兒正拿着煮熟的雞蛋給武媚敷臉,小囡囡看着正在姨姨臉上滾來滾去的雞蛋直咽口水。
拿了塊芙蓉糕給孩子,就看到武媚那雙恨恨的眸子。「怎麼?還想去打?用不用我去請熊爺!熊爺出馬,他們立刻抱頭鼠竄!」狗子坐在桌子對面調侃道。
打個架算不得大事,問題在於對手是岑家。這讓狗子有些忌憚,讓雄闊海出手就是玩笑。誰都知道熊爺下手就沒個輕重,都是殺慣了人的,萬一失手弄死幾個,會給雲家帶來大麻煩。想要報仇,來硬的的肯定不成。
「不用!我知道怎麼對付他,讓熊爺出手會給國公爺帶來麻煩。」武媚看着鏡子裏面的自己,氣得差點兒把鏡子摔了。
「哦!你準備怎麼對付岑家,有一條我可告訴你。怎麼弄都可以,只是不能出人命。」狗子可知道自己的這個老婆,看着貌美如花可真要狠起來,遠遠超過修羅屠夫。
「你就瞧好吧!」武媚神秘的一笑。
狗子再也不問,武媚知道深淺就好。只要不出人命,雲家還擔待得起。儘管對手是岑文本,也沒什麼。
三天之後,長安城出了一則轟動至極的新聞。新聞的來源就是貼滿了大街小巷的告示!
告示的內容很簡單,以為教授私塾的先生。收入豐厚青年俊傑,卻在火車上強佔一位婦人和孩子的作為長達八天之久。這段時間裏面,婦人只能可憐的坐在火車的過道裏面。最先消息,經過郎中的診治,婦人已經患上了腰間盤脫出等病症,先正臥床不起。孩子更是高燒不退,似有性命之憂。
因為這件事情並不違法,告示便請大家廣為傳播,讓長安人都記住這個斯文敗類的名字。岑清泉,字巨萊!魏王老師岑文本家的三公子!
長安人立刻興奮起來,衣冠禽獸欺負弱小婦孺的段子,讓所有人都義憤填膺了一把。消息立刻爆炸性的傳播來開,迅速頂掉了王侍郎馬上中風的新聞,擠上了茶語飯後談資榜第一名的位置。
岑家幾乎一夜之間,就被長安百姓的口水噴成了篩子。岑文本氣得渾身發抖,岑家幾十年打造的好名聲一招盡毀。
趴在床上的岑清泉非常後悔,自己為毛要去占那個座位。現在他感覺在那一刻,他的腦子應該是被驢踢了。
老爹的家法非常嚴重,如果不是老娘和兩個哥哥求情,說不定腿都會被打斷。
平日裏玩得好的那些狐朋狗友,現在沒一個敢上門,生怕跟他這個斯文敗類扯上一丁點兒關係。定好的親事吹了,老丈杆子說寧可女兒砸手裏,也不嫁給他這個斯文敗類。
書館也關門歇業,學生們紛紛被家長帶着轉投其他老師。沒人願意自己的孩子,被一個衣冠禽獸教導。今後如果說出去老師是這位仁兄,將來孩子還怎麼混。
想要打造一個好名聲需要很多年,可敗壞一個人的名聲卻只要兩天時間。法律不能做出的懲罰,道德卻可以。
從人人羨慕的青年俊傑,到成為一個人渣。岑清泉只用了兩天時間,在長安城來說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更加可怕的是,雲家還找了許多要飯的。將岑清泉的事情編成故事,每天在乞討之餘循環播講。
還別說,雖然版本不同。但乞丐們每天都能憑藉這手藝多賺不少錢,已經有茶肆的掌柜敏銳發現其中商機。開始試探着給那些乞丐錢,讓他們換身衣服來茶館兒裏面向大家說說敗類渣男的故事。
還別說,效果出奇的好。幾乎達到了場場爆滿的地步,茶肆老闆樂得見牙不見眼。估計職業說書人這個行當就快誕生了。
更讓岑清泉痛心疾首的是,雲家商隊離開長安的時候,都會帶走好多傳單。沿着商路分發,如果照這樣下去不出幾個月大唐都將得知他岑清泉的大明。
岑清泉仰頭看着床頂,這輩子算是毀了!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雲浩正在品嘗狗肉鍋。聽說武媚的辦法之後,無奈的搖了搖頭。大字報的威力實在太過強大,遠不是他岑清泉一屆儒生可以擎受得住的。
只是這樣一來,就算是把岑文本得罪死了。不過雲浩並不在乎!自家人不受欺負,那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被欺負了,場子就要找回來。從這一點來說,武媚幹得沒錯。
事實上,雲浩有些低估了這件事情的歷史意義。因為沒過多長時間,雲浩手裏面就有了……一份報紙!
沒錯,就是報紙。儘管辦得還很粗糙,但的的確確叫做報紙。報紙還有一個響亮的名字,人民日報!
看着人民日報四個大字,雲浩的腦袋是懵的。怎麼就鼓搗出報紙來了。賣的還不貴一個大子一張,上面包羅萬象都是小島消息。雲浩認定,這裏面大多數言亂都極不可信。
可就是這樣一張四六不靠的報紙,居然在一天之內賣脫了銷。因為武媚這鬼東西,居然將雲浩以前講過的西遊記故事寫在了上面,並且著名是連載。他娘的,居然敢盜老子盜過來的版權。
幾千年後的吳承恩先生,只能默默哭泣。
吳老先生的故事果真吸引人,人們都被那隻膽大包天的猴子所吸引。識字的人都成了香餑餑,晚飯後儘管天涼也要在院子裏面,聽那書生搖頭晃腦的讀西遊。偏偏到了激動人心的時刻,就剩下一行小字。請待下文分解!
看到關鍵時刻,居然還有一小塊豆腐塊兒。上面寫着,男人之隱一洗了之,您瞧准了藍天六必痔。這他娘的居然還有廣告!雲浩認定,能當一代女王的人都不是簡單茬。
武媚能夠在傳單上面,發現這一巨大的商機。不但賣報紙可以保證不賠本,更加有許多企業會來贊助。只要自己的產品,可以在報紙上露個臉就好。
第二天報紙一發行,立刻被搶購一空。逼迫得武媚不得不加印,以解廣大人民群眾想看報紙,抓心撓肝的樂趣。
武媚也不含糊,親自操刀寫文章。將岑清泉的具體位置也在報紙裏面流露了出來,這一下不得了。岑文本也有些罩不住,他甚至向李二提出了辭呈,很怕自己的壞名聲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