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好辦,咱調調它就好用了。」找到了偏差就好辦,用小螺絲刀調整一下槍瞄上的兩個微調螺絲,再試射一次,再調整,來回折騰幾次就可以。其實這支槍並沒出問題,只是瞄準鏡有點偏差。可能是平時拿放的時候碰到了,也可能是在車後座上顛簸的。反正不管怎麼說,射擊之前最好找個空曠的地方校一校槍,免得到了節骨眼上耽誤事兒。
「哈!我打中啦!你別動,我自己去拿……」果然,校完槍之後的第一次射擊就命中了目標,一隻正臥在土坡上曬太陽的雄雞直接被打了個騰空三百六十度毽子小翻,然後跌落到塵埃里一動不動了。江竹意也一掃剛才的鬱悶,清脆的笑聲響徹了山谷,打開車門就竄了出去,像只敏捷的小鹿子,蹦蹦跳跳的跑向土坡,準備去收取她的第一件戰利品。
「小心腳下……」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洪濤又發出了提醒,可惜風聲把大部分音量全帶走了,她不一定能聽到。
「啊……救命啊!」看來她是真沒聽到,不遠處有道小溝壑,看上去並不寬也不深,江竹意毫不猶豫就跳了進去,打算踩着積雪橫穿,抄個近路。沒想到溝里的積雪真深啊,她一蹦下去差點給埋上,只有兩隻胳膊和腦袋還露在上面,想爬都爬不出來,下半身根本動不了,只能喊救命了。
「哈哈哈哈哈……來,嘗嘗小爺的雪球。我讓你跑!讓你不聽話!以後還敢不聽話不?」洪濤就知道她得倒霉,此時正好讓她加深加深印象,免得到了山里還不管不顧的亂闖。所以不光沒去拉她,還攥了兩個大雪球準確的砸在了她的腦袋上,這下好了,真成雪人了。
「嗚嗚嗚嗚……我不和你好啦!我的新衣服都髒啦!我把你耳朵都咬下來……我以後聽話了,拉我上去吧……」孤立無援的江竹意試了好幾種方式,連撒嬌帶發狠都沒能讓洪濤伸出援手,最後沒轍了只好老老實實求饒,這才被拉了上來。
「它的尾巴真好看,我要把這幾根長羽毛拔下來放到花瓶里插着!」頭一次拿到自己的獵物,江竹意就像研究標本一樣把這隻雄雞好好研究了一番,連蹭了一手血都不在意,最終決定要把雉尾保留下來當做紀念品。
「來,我給你插上,待會你就下去假裝是野雞,看看能蒙住它們不。」既然她想要,洪濤也不反對,拔下幾根雉尾,都插在了江竹意的脖領子裏,就像京戲裏的花翎。
二個小時之前還對非法持槍不太滿意的江竹意在獵獲了第一隻野雞之後就把她的責任感全忘了,把這支小口徑運動步槍玩的越來越熟練,居然能把二十多米之外剛剛飛起來的野雞凌空打落。這一手兒洪濤都玩不轉,畢竟沒受過正規訓練啊,專業就是專業。
「我說姑奶奶,咱差不多了吧,你這不是打獵,這是屠殺啊。來,讓我過過癮,你也歇會兒。」眼看太陽已經開始西斜,後備箱裏摞着一大堆野雞屍體,洪濤覺得必須要勸勸了。玩什麼也不能玩瘋了,這樣就失去了遊戲的意義。打獵只是個藉口,來大山里感受感受北方冬天的殘酷才是目的。
殘酷也是一種美,一眼望去儘是荒蕪,看不到飛鳥、看不到走獸、看不到綠色、看不到人煙……站在山頭上你會覺得自己非常非常渺小、脆弱,也會感覺到大自然是如此強大,這時你才能真的去尊重它,真的去理解它。
「你那邊什麼也沒有……」江竹意的臉蛋都凍紅了,為了能及時舉槍射擊,她這一路上基本就沒關窗戶,害得洪濤開車都得戴上手套,這裏和冰窖一般冷。可她絲毫沒有疲累的意思,還緊緊抱着步槍不想撒手呢。
「你給我就有了,這些野雞肉不好吃,我給你打點好吃的東西,否則咱們晚上就真一點兒油水也見不到了。」洪濤用眼角斜楞着不遠處的一處山坡,神神秘秘的沖江竹意擠了擠眼。
「哪兒有啊……啪!啪!啪!啪!……」江竹意在洪濤端槍瞄準的時候也沒找到洪濤到底在瞄準什麼東西,但是隨後的一幕讓她張着嘴半天沒合上。
就在第一聲槍響之後,原本平淡無奇的山坡上突然活了起來,幾十隻土黃色的小雞一窩蜂的向坡頂灌木叢里鑽去,跑的那叫一個快啊,就像一道道貼着地面飛行的閃電。當然了,洪濤也不慢,一連開了七槍,直到把彈匣里的子彈全打光,這才打開車門向土坡跑去。
「這是什麼鳥?」江竹意也跟在後面爬上了土坡,和洪濤一起在地上撿起了四隻鴿子大小的禽類,不過她不認識這種動物是啥。
「這叫沙半斤,也叫沙雞,長最大也就半斤重,可好吃了。走,我們先去找晚上住的地方,你看你的臉,都讓風吹皴了,趕緊擦點油去,還有嘴唇,都擦點。」看着手中的四隻沙雞,洪濤還不太滿意。這玩意肉非常嫩,算是一種不錯的美味。可惜它們的保護色太厲害,伏在山坡上一動不動時很難被發現,要不是夕陽照在那片山坡上把它們的影子拉長了,你就算走到它們跟前也不見得能看見。就算看到了也不容易獵獲,它們跑的也太快了,一邊跑還一邊變線,沒有射擊移動靶的本事根本打不到。
「剛四點半就回去啊,再打一會兒吧,我不累。」頭一次打獵的江竹意興致正高,不想太早結束這次很好玩、很有成就感的狩獵活動。
「山裏的天黑的快,太陽一到山背後馬上就黑,到那時咱們就連路都找不到了。這裏可沒有路燈,你打算在荒野里忍一宿?不怕被狼吃嘍!」洪濤沒說非得回去,只是把不回去的理由說明白,讓江竹意自己琢磨,到底有沒有狼洪濤也不知道。
「還有狼!……那聽你的吧,我們去哪兒借宿?」江竹意再彪悍也是個女孩子,天生就對豺狼虎豹比較忌憚,扭頭看了看荒涼的山溝,還是沒敢堅持留下。
「不太遠,以前我來過,不知道現在的路對不對,找找看。」去哪兒住呢?其實轉過這道山樑就有個小村子,表面上看洪濤是沒什麼主意,其實他早算計好了,一切盡在掌控中。故意不和江竹意講清楚只是想增加一些真實感。
「石窯溝……今天我們住這兒?」當江竹意看到這個坐落在山坳里的小村莊時,絲毫沒有擔憂和陌生感,眼睛裏全是新奇和嚮往,就像是一個得到了洋娃娃的小女孩。
「恩,我那位鄭舅舅的手下有一個人家就在這裏,他們兩口子前年才新結的婚,一直都沒在家裏住,咱倆就去他們的新房裏住一宿。」洪濤駕着車順着蜿蜒的山路爬上一道土梁,坡下就是一個幾十戶人家的小山村。此時它的一半兒正籠罩在落日的餘暉中,另一半兒卻已經完全陷入了黑暗當中,就像一位樸素的山村姑娘,用頭巾半遮着臉。
「新房啊,那多不合適,我就不喜歡別人睡我的房子……」江竹意這時倒有點為別人考慮的覺悟了,生怕把人家新房弄髒、弄亂。
「嘿……一會兒你就不這麼說啦!」洪濤已經沒什麼可和她解釋的了,說一百句不如看一眼,到底這間新房會不會被弄髒、弄亂,還是讓她自己去判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