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顫抖着端起茶杯,剛想喝點兒水,卻發現裏面的茶汁早就被自己甩飛。坐在一旁的女人渾身開始顫抖,仿佛奮力壓抑着即將哭出聲來的情緒。
天神想緩和一下氣氛……但卻不知道從何開口。
他只能這麼說道:「那個,真的懷孕了?」
卡蜜兒默不作聲,而天神繼續款款而談。
「懷孕了就要多養胎,一會兒我會讓醫生和營養學家過來……」
「是真的麼?」
卡蜜兒突兀發出聲音打斷了天神的談話,而天神只是裝傻充愣。
「什麼真的?」
「唐浩飛說的那些……是真的麼?」
話題挑明,天神面具下的眉頭輕蹙,似是在埋怨卡蜜兒的「不聰明」。
「真的假的,有那麼重要麼?他剛才說的只是誇大其辭!整件事情我都已經安排好了,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
「那是你父親啊……還有你求他出手,你就不害怕他收不住手,捅破了天,到時候屍橫遍野,你就不怕遭了報應?」
卡蜜兒自然是知道天神的真容的——兩人靈肉結合,關係密切,現在只差結婚這一環節,事實上婚禮的日期天神都有了算計,所以區區身份,在天神看來算不得什麼值得隱瞞的事情。
對此,天神只是默嘆,半晌,他方才起身,走到了卡蜜兒的身後,輕輕抱住卡蜜兒,語氣柔和的說道。
「這事情是地球意志做下的決定,我也沒什麼辦法,再說了,只要處理得當,事情的後果並沒有唐浩飛說的那麼糟糕,等到了那個時候,天下的一切力量就全都是我們的了,整個世界捏成了拳頭,可以更好的抵禦魔族入侵,而我,是世界的王,你,是世界的王后……他/她……」
天神指了指卡蜜兒的肚子。
「就是世界的王子/王女。」
「一切我都做過安排,你只要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回去好好休息,安心養胎,過不了多長時間,你會看到我努力的成果的!」
天神語氣溫柔,且說的懇切,仿佛他即將做出的事情,就像是微風拂面掀不起一點波瀾那般,然而卡蜜兒雖然不聰明,但也並不笨,從剛才的一切對話當中,卡蜜兒還能分辨得出這件事情到底有着什麼樣的因果,又會產生何等後果。
她用力掙脫天神的懷抱,轉而看向天神,她眼中泛着淚光,心中千言萬語卻只化作一聲「這麼做不對……」
而天神的臉色,也漸漸冷了下去。
「對錯,只是小孩子需要考慮的事情,成人做事無分對錯,我意已決!」
可能是感到自己說的有些生硬,天神轉而又說了一聲。
「算了,這件事情你不用再管了,交給我處理便好。」
說罷,天神便坐回了椅子上,閉目養神,明顯不想再談此事……
然而他內心深處,卻已經把唐浩飛罵了個狗血淋頭!為了樂子,就給自己找了一個這麼大的麻煩!
卡蜜兒見狀,只是撫摸着肚子,她看向天神的眼神漸漸變得複雜,最終,還是默不作聲的走出了房間。
……
回房間的路上,卡蜜兒的腳步略帶踉蹌,她仔細思考着這一切,內心卻漸漸冷了下去,直到回到臥室,卡蜜兒坐在梳妝枱前看着自己泛紅的眼角,又看了看平坦的小腹,最終只是一聲嘆息。
孩子都有了,她還能怎麼樣?她一個女人,即使對天神做出的決定心有不滿,那又能怎麼樣?
剛剛,卡蜜兒只是被唐浩飛描繪的人間慘狀激起了母性,然而當事情過後冷靜下來,卡蜜兒卻漸漸將這件事情壓在了心底。
她,能怎麼做?大義滅親?能力不足,她不能也不可能殺了天神,她也不想殺掉天神,比起未來可能出現的千千萬萬的孤兒,她首先要保證自己的孩子有一個親爹。
即便聖母,但也不能婊,即便心存母性,但也不能母性泛濫……這裏面的尺度,末世之人無論是誰,拿捏得都很清楚。
向林海峰通風報信?那只能激化矛盾,還不如讓天神將林海峰一波平推,長痛不如短痛……從任何邏輯來講,卡蜜兒都只能認命!
而卡蜜兒,也的確是認命了……
她只是坐了良久,隨後開始收拾起自己的衣物。
雖然認命,但這個地方卡蜜兒不想再留下——永不回來不太現實,至少婚禮之後這裏還會是自己的家跟孩子成長的地方,但卡蜜兒覺得自己應該回到靈的身邊,回自己的娘家,換個心情,等到所有的一切結束之後,再重拾與天神之間的感情。
恩,大抵就類似於兩口子鬧彆扭那種……只是一件小事兒罷了。
……
卡蜜兒本身便不是衣物很多的那種女人,一個小型的手提箱,便承載着她的一切,而且其中大半還是天神贈與的。
她推開房門,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門外的管家。
「卡蜜兒女士,天神大人邀您共進晚餐。」
管家如是說,而卡蜜兒只是搖了搖頭:「告訴天神,我想回靈身邊待兩天。」
話畢,卡蜜兒推開管家,頭也不回的向門外走去,她穿過走廊,穿過中庭花園,穿過古堡大門,她回過頭,看到在古堡最頂峰那道站在窗口前,眺望着自己的人影。
「祝你成功,但至少,孩子不應該經歷這噁心的一切……」
送上最後的祝福和決斷,卡蜜兒頭也不回的遠去。
……
「恩,她是這麼說的?那我知道了……」
天神聽完管家的匯報,看着遠方漸行漸遠的女人的身影,眼中慢慢泛起波瀾。
當管家退走之後,天神回到書桌前拿起一份文件,但這份文件卻讓天神越看越心煩!
聰明人有一個特點,那便是想得多,而心思陰沉的人也有一個特點,那便是覺得世界對自己充滿了惡意!不巧,天神兩者皆有!他仔細回顧着剛才發生的一切,衡量着其中的得與失,半晌,天神眼中殺機爆閃!
於是,他拿起通訊器,下達了最新的命令!
「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