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兒叩見父王,見過夫子,見過李先生。」
事關重大,弘晴自不敢稍有耽擱,老十四方才一走,弘晴便已一把擼開被子,跳將起來,任由着倩兒等人幫着穿好了衣,一溜煙地便來到了內院書房中,這一見三爺正強裝鎮定地與李敏銓拉扯着閒話,可眼神卻始終是游離着的,那樣子明顯心不在焉,弘晴心中暗自好笑不已,但卻不敢失了禮數,忙不迭地疾走數步,搶到了近前,規規矩矩地大禮參拜不迭。
「嗯,免了。」
這一見弘晴已到,三爺的眼神立馬便是一亮,嘴角抽了抽,似欲緊趕着追問個詳情,卻又不願表現得太過急切,也就只是掩飾地捋了捋胸前的長須,故作矜持地叫了起。
「謝父王隆恩。」
儘管心中對三爺的沉不住氣腹誹不已,可弘晴卻哪敢表現出來,也就只是恭謹地謝了一聲,站了起來,但並未到一旁落座,而是微躬着身子,作出一副恭聽訓示之狀。
「老十四都說了些甚?」
三爺對弘晴這等姿態顯然是極為欣賞,但並未多言嘉獎,而是直截了當地便直奔了主題。
「回父王的話,事情是這樣的……」
與老十四的交涉說起來是事關機密,可這等機密是對外人而言的,卻絕然不包括在場諸人,弘晴自是無須隱瞞,這便飛快地組織了下語言,將交涉的結果以及經過簡單地述說了一番。
「嗯,如此說來,老十四是真心想幹上這麼一票了的,就不知八弟那頭又會有甚計較來着。」
三爺這段時日也沒少被太子打壓,儘管不似八爺一方那麼狼狽,可小鞋卻也是穿了一雙又一雙,心下里對太子也已是有些忍無可忍了,自是盼着能一舉將太子掀翻在地,若非如此,三爺也不會急着想跟八爺那頭聯手做上一局,至於撈到兩個要職麼,那完全算是摟草打兔子,順手的事兒罷了,三爺滿意歸滿意,卻並不會特別關心,他關心的只是八爺那頭會不會出甚么蛾子,倘若真被八爺順勢坑上一把,那後果可不是好耍的。
「父王明鑑,孩兒以為八叔沒得選擇。」
弘晴自是清楚三爺在擔心些甚子,但並未詳加解釋,僅僅只是言語肯定地給出了答案,當然了,還有一句話弘晴卻是並未說將出來,那便是三爺其實也同樣沒得選擇,這一點,從帝陵一案便可看出端倪別看弘晴大破帝陵迷案順遂無比,可個中之驚險卻唯有弘晴自知,若不是弘晴警醒,只怕早就陷在了此案中了的,真若如此,哪還輪得到弘晴去算計太子,只怕自保都難,牽連之下,怕是三爺也沒個好果子吃,而今不趁此案之東風拉太子下馬,一旦讓太子緩過了氣來,後患無窮乃是必然之事。
「嗯,夫子,子誠,您二位對此可有甚見教否?」
事關重大,儘管心中已是有所決斷,可三爺還是不敢輕易表態,這便將wènti拋給了端坐在一旁的兩大謀士。
「王爺明鑑,屬下以為小王爺所言甚是,此番已是八爺最後之機會了,其斷然不會放過,然,依屬下看來,八爺無論如何掙扎,不過都是枉費心機罷了,以陛下之英明,斷不會讓其得逞了去,是時,王爺的鴻運也就該到了。」
李敏銓雖也算是智者,可在揣摩聖意上,卻顯然差了些,儘管能算得出八爺的心思,也能判斷得出八爺必然失敗之結局,可對於老爺子將會如何舉措卻明顯有些想當然了的。
「嗯,好,夫子,您看……」
三爺的東宮之夢可不是一天兩天了的,這一聽李敏銓如此說法,自是為之怦然心動不已,儘管並未明言,可潮紅的面色便已說明了一切。
「姑且行了去,日後之事日後再議好了。」
陳老夫子一眼便看穿了三爺的心思之所在,但並未點破,僅僅只是簡單地應了一句道。
「那好,就這麼定了!」
這一見陳老夫子並無異議,三爺當真是躊躇滿志,也就沒再多遷延,一揮手,煞是豪氣地下了決斷……
「啟稟太子殿下,齊尚書來了。」
戌時將盡,夜雖不算深,可也已是到了將下錢糧的時候了,然則太子胤礽卻並不曾去休息,在寬敞的書房裏來回地踱着步,眉頭緊緊地鎖着,一派憂心忡忡之狀,正值焦躁不耐之際,卻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中,東宮副主事太監張德高已從屏風後頭轉了出來,疾步搶到了太子身後,一躬身,小心翼翼地稟報了一句道。
「宣!」
胤礽之所以這等時分還沒去休息,等的便是齊世武的到來,此際一聽其已至,心跳立馬加快了不老少,二話不說便給出了諭令。
「喳!」
胤礽既已下了令,張德高自是不敢怠慢了去,緊趕着應了一聲,急匆匆便退出了書房,不多會,又已是陪着一身整齊朝服的齊世武從外頭行了進來。
「老臣叩見太子殿下!」
方一從屏風後頭轉了出來,入眼便見太子雙目炯然地往將過來,齊世武自不敢大意了去,忙不迭地搶到了近前,恭謹萬分地納頭便拜。
「嗯,免了。」
太子雖心急,卻也沒失了分寸,虛虛一抬手,煞是和煦地叫了起。
「謝太子殿下隆恩。」
齊世武規規矩矩地謝了恩,又重重地磕了個響頭,而後方才起了身,但並未多言,而是目光逡巡地掃了眼左右,一派欲言又止之狀。
「爾等盡皆退下!」
齊世武那等謹慎的模樣一出,太子立馬會意地點了點頭,一揮手,不容分說地便下了令。
「喳!」
太子金口這麼一開,張德高等一眾時候在書房裏的大小宦官們自不敢多有遷延,齊齊應了諾,各自退出了房去。
「情形如何?」
眾人方才一退下,太子便已是憋不住了,緊趕着便出言追問了一句道。
「回太子殿下的話,老臣都已安排妥當了,瞿無鋒已是應允了老臣之所請,條件是不事株連,另與其家人萬兩銀子,待得來日,還須得為其子入仕鋪路,老臣斗膽,已是允了其之條件,事由緊急,未先奏明殿下,老臣惶恐。」
儘管書房裏已是君臣單獨奏對之格局,可齊世武還是很謹慎,聲音壓得極低,細弱蚊吶,也就只勉強能聽得清罷了。
「嗯,好,齊大人辦事,本宮自是放心得下,唔,那姓秦的班頭可有甚反應麼?」
太子對齊世武的辦事效率顯然甚是滿意,笑容滿面地嘉許了其一句,但並未就此放鬆下來,而是轉而又追問起了本案另一關鍵人物之表現。
「這……」
一聽太子問起此事,齊世武臉色當即便是一僵。
「嗯?怎麼回事,說!」
太子從來都是個刻薄寡恩的主兒,剛才還表揚齊世武能幹,轉過頭來,卻又是滿臉陰雲密佈,不耐地冷哼了一聲,當真翻臉比翻書還快上幾分。
「太子殿下明鑑,老臣雖忝為刑部尚書,可那地兒八爺等人經營日久,盤根錯節,非是老臣可以輕為處,老臣雖是竭力調度,可一時半會尚難周全到位,今日已是難有機會去私見其人,容老臣再做安排,明日定會有回報。」
齊世武到任刑部尚書攏共也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儘管上任之際也往刑部安插了些人手,可畢竟空職有限,他所能拿到的位置並不多,加之八爺等人雖被太子逼得不稱病在家,可畢竟有着管部阿哥的名義,刑部斷然不是齊世武能一手遮天的,能在一日之內成功與瞿無鋒私下溝通,已經是齊世武能力之極限了的,至於秦鳳梧那一頭,齊世武壓根兒就顧不上,這就是現實,儘管如此,可齊世武卻不敢保證太子能諒解,沒奈何,也只能是硬着頭皮地解說了一番。
「哼!此事干係重大,豈可兒戲了去,最遲明日午時,本宮便要有個明確的交待,爾好自為之!」
儘管齊世武已是解釋得很清楚了,可太子卻不管那麼許多,面色陰冷地哼了一聲,不容分說地便給出了最後的期限。
「是,老臣自當盡力而為。」
遇到太子這麼個不講理的主兒,齊世武實在是沒得奈何,只能是極之勉強地回答了一句道。
「嗯,那便好,本宮今日已上了本,奏請皇阿瑪將此案交由爾來主審,過些日子,聖旨也就該到了,在此之前,諸般事宜皆須齊備,實在不行,該怎麼辦,爾只管辦了去,都聽清了麼?」
太子不滿地橫了齊世武一眼,但並未再呵斥於其,而是眉頭微皺地交待了一番。
「啊……,是,老臣都記住了。」
儘管太子並未明言,可齊世武卻是一聽便知個中的未盡之言,赫然是要齊世武收買不成便殺人滅口,這可是要掉腦袋的大事兒,自由不得齊世武不為之心驚肉跳的,剛想着再進言一番,冷不丁卻見太子的眼神里已滿是殺氣,齊世武乾癟了幾下嘴,愣是沒敢再多囉唣,也就只能是萬般無奈地應了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