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秦蒙送回家後,秦炎回到了年小夭處。
「小蒙怎麼樣了?」秦炎一進門,年小夭就擔心地問。
「暫時沒事,剩下的事情就讓他自己處理吧。」秦炎簡略地把婚禮被打斷的事跟年小夭敘述了一遍,但並沒有提及虞竹心。
「活該結不了婚!祝他一輩子都結不了。」年小夭孩子氣地咒罵了幾句,再一細想又覺得奇怪,「為什麼星辰的人會抓新娘?這事太古怪了吧?」
秦炎沒有回答,只是望着窗外微微失神。
年小夭當即察覺異樣:「是不是還遇到什麼人了?」
「我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說。」秦炎道,「我得走了。」
年小夭先是一愣,隨即略一思索:「難道是虞竹心?」
「是的。」
「難怪」年小夭苦笑,比起虞竹心能使喚星辰的人打斷葉卓衡的婚禮,自己只能幫秦蒙打幾句嘴炮,或許是真的有些差距,他不自覺地低下了頭,再抬頭時眼睛一彎,露出了燦爛明艷的笑容,「那你這是要去找他了?」
「我是來向你告別的。」
年小夭嗤笑:「還告什麼別啊,誰稀罕?要走趕緊走,我還嫌你在我家礙事呢。」
「我能恢復修為全靠你幫忙,我時刻銘記在心。雖然說報答可能有些不自量力,但如果有需要,如果有機會,我義不容辭。」
年小夭的笑容快要維持不住了:「走吧,別廢話了,我馬上就要閉關結嬰了,也沒空再管你的事。」
秦炎是知道年小夭脾氣的,早就習慣了他的說話方式:「那我就告辭了。」
走到門口又聽到年小夭追出來的聲音,一回頭對上年小夭關切的眼睛。
「你」年小夭抿了下唇,「你們小心點,星辰盯了虞竹心那麼久,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你們的,凡是以保命為重。」
「我會的。」
年小夭躊躇着,他有太多的話想說,可此時此刻很多話都顯得不合時宜,所以最終他也只是扯了下唇角:「快走吧,別耽誤我修煉。」
「再見。」秦炎揮了揮手。
當人離開,房門合攏,年小夭斜靠着,將頭抵在門上,臉上再也不見絲毫笑意,只有無盡的落寞和憂傷。
秦炎想極了虞竹心,當即出發,輾轉趕往蠻荒星系。
時隔幾十年再次回到這個星球,一切都沒有變化。這座城市離星辰在莽荒星系最邊緣的基地很近,滿街隨處可見奇裝異服的人類和妖修,曾經發生過的大戰沒有在這裏留下任何痕跡,但暴力與殺戮始終伴隨着蠻荒星系的城市。
秦炎在港口附近的旅館租了房子,每天遊蕩在港口,看各種船隻來來往往,走私客、偷渡者、逃犯絡繹不絕。過去他還是個小小的築基期b時就混跡於魚龍混雜的蠻荒城市,如今他以一個元嬰期p出現,人人都敬讓三分,不再戰戰兢兢。
他不知道虞竹心什麼時候會來,又會以何種方式出現,只能盲目地遊走,還幾次跑到星辰的基地遠遠地眺望。虞竹心那日匆忙的身影常常浮現在眼前,默默地祈禱他能平安無事。可是一個多月過去了,虞竹心還沒有來,甚至沒有丁點兒消息。
漫不經心地在集市上閒逛,秦炎波瀾不驚地看着各類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初出茅廬看什麼都新鮮的小孩兒了。
逛得無聊了正準備回旅館休息,忽然看見街角有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身材修長,一身白衣,脖子上扛着一個兩三歲的小孩兒,正悠閒地從一家店逛到另一家店。
秦炎幾步追上去剛想喊他,眼前一幕把他看愣了。元維左手拿着雪糕,右手拿着棒棒糖,脖子上那小孩吃得滿臉奶油,正抱着他的腦袋,啊嗚啊嗚啃他尖尖的狐狸耳朵。
「哎呀!不要咬!」元維努力扭頭避開,可動作又不敢太大,生怕摔了孩子。
那小孩完全被他毛茸茸的耳朵吸引住了,興奮得手舞足蹈,把奶油糖精蹭了他一臉。
「別動別動!要摔了!乖乖吃雪糕好嗎?我再給你買一個!」元維不住地求饒,看見呆在一旁的秦炎,「秦炎?你怎麼來這邊了?」
「你這是」秦炎指指小孩兒,印象中元維是個獨斷獨行,沒什麼耐心的人,怎麼會哄着一個小奶娃逛街?秦炎還驚訝地發現這是一個小孩兒,一個未成年的在蠻荒星系這種野蠻的地方是極為稀有且容易夭折的,一般只有勢力龐大的家庭才敢養,而且恨不得關在家裏足不出戶。
元維臉上飄過一朵可疑的紅雲,艱難地把小孩兒從脖子上拉下來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裏。
秦炎又發現一件驚得他合不攏嘴的事,元維雪白衣衫的領子上居然有一個藍色星系圖案,那是曾經在柳明澤衣服上見過的,是維和部隊的標誌。「你加入維和部隊了?」秦炎只覺不可思議,元維這種我行我素沒有什麼是非觀念的人,居然會加入維和部隊無私奉獻?
元維彈了彈衣領,怪不好意思的:「我就是就是想去那傢伙待過的地方看看,莫名其妙就被他們招募了。」
維和部隊確實會就地招募士兵,但招募的人必須經過審核,且接受一定時間的培訓訓練,因為其特殊的地位很多人擠破腦袋想加入,可不是什麼莫名其妙就能進去的地方。
那小孩兒極為活潑,瞪着一雙晶晶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秦炎,還不安分地在元維身上爬來爬去,口水流了他一身,元維緊緊抱住他,生怕他掉下去。
「這小孩兒是?」
元維咳嗽了一聲:「我進部隊時,正好一對剛剛生了孩子的夫婦在一次任務中犧牲了,反正我閒着無聊,就抱養了他。」
這隻桀驁的狐狸會那麼好心?秦炎懷疑地看着他。
元維的臉上浮現出悵惘的思念之色,語調極輕極柔甚至有種名為羞澀地情緒在裏面:「他是柳明澤的轉世。」
「你確定?」秦炎驚訝。
「確定!」元維堅定道,「我們狐族至寶夢魘冰魄不僅僅能製造幻境,如果能得到狐王之靈認可,還能有機會窺破前世今生。我偷偷回過一次狐族,狐王之靈給了我指引,然後就找到了他。他的父親也姓柳,還是柳明澤族中遠親,我來的那天他剛剛出生,還是個,十天後他的父母又出了意外,只剩下他一個人,難道這不是天命嗎!」元維越說越激動,一雙通紅的狐眼亮如寶石。
事到如今,這孩子是否真的是柳明澤的轉世,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元維內心的渴求。秦炎也無意與他爭辯什麼,與其讓元維整日沉溺在追思之中,不如給他點事做。這孩子已經是一個孤兒了,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裏隨時有喪命的危險,有元維這個一心向着他的人守護,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恭喜你。」秦炎微笑。
元維也笑了起來,他的笑經常帶着譏諷和不屑,但這回只有喜悅。「這一次,他是我的。」他說。
小孩兒已趴在元維胸口睡着了,吧唧着嘴臉上掛着甜甜的笑容,似乎在夢中吃什麼好吃的東西。元維愛戀地撫摸着他柔軟烏黑的頭髮,溫柔都快從眼中溢出來。
「對了,你怎麼又一個人跑來這種鬼地方?」元維問。
秦炎本想將虞竹心的近況和此行的目的告訴他,可看到元維和他懷裏軟成糯米糰似的小孩兒,卻什麼都說不出了。「實在是無聊,所以隨便走走。」與星辰爭鬥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說不定就要丟了性命,虞竹心又至今狀況不明,現在元維找回了鍾情的人,又是他唯一的依靠,秦炎又怎能拿那些亂糟糟的事去攪人好日子?
元維一門心思在小糰子身上,根本就注意不到秦炎神情的細微之處:「那你繼續逛,我先回去了,有需要隨時來找我,我現在都已經是駐隊隊長了。」
兩人互相告別,元維現出狐身,抖抖雪白的毛髮飛上半空,小糰子乖乖地趴在他背上,睡得昏天胡地。
連元維都找到了他的目標,自己還在彷徨不前。竹心,你現在究竟怎麼樣了?秦炎心道。
一日復一日,又是兩個多月過去了,虞竹心還是音訊全無。
這天回到旅館已是晚上,秦炎打坐調息抓緊時間修煉,陪着他的是玄龍和影鳳。
玄龍影鳳在木盒的空間修行,一日千里,如今已完全褪去卵中帶出的胎毛,露出其真正的形態,哪怕是人形也能略窺一二。玄龍一身烏黑髮亮的玄色衣袍,暗色的花紋呈鱗片狀,他的目光炯炯有神,隱隱透着靈光,俊朗的少年已器宇軒昂。影鳳人形時雖然還是一身素淨的衣衫,但本體早就落盡了灰撲撲的羽毛,霞光萬丈,比那天邊的霞雲還瑰麗多姿。
他們在一旁小聲說着話,偶爾瞄秦炎一眼,是不是一起搖頭嘆氣。對於虞竹心的狀況,他們也十分擔心,尤其是影鳳,一別就是那麼多年,玄龍心疼地安慰他。
空氣中有絲異樣的波動,秦炎猛地睜開眼睛,爆發出宛如星球炸裂般的光芒。
一道影子匆匆飛來,撞在秦炎的禁制上,整個房間天搖地動。秦炎衣袖一振,禁制出現一個入口,影子擠了進來,站在了秦炎面前。
「怎麼是你?」秦炎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