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瑜卿便能出門走走,春柳小心的扶着,南容清跟在身側,一臉不高興,方才他要扶着,可東陵瑜卿覺得讓人看見不好,就狠心的拒絕了。
呆子王爺倒是很記仇,跟着她身邊,好像受氣的小媳婦,瑜卿嘴上不說,可心裏卻是很感激他的,這幾日不離床畔的照顧。
「卿卿」他上前一步,小心的躲避她受傷的手臂,眼巴巴的望着東陵瑜卿。
「怎麼了?」她始終對他像是哄孩子一般耐心。
「明天我就要回京城了」,他知道,瑜卿現在手傷不適合舟車勞頓。
「回京城王爺不高興嗎?」瑜卿邊走邊問。
「不想離開卿卿」
東陵瑜卿看着他的臉,忍不住的抬起那隻未受傷的手臂,朝着他的臉頰上輕輕得捏了捏。
「等我傷好了,也會去京城」
南容清聽着她的口氣里有些不情願,任何人一旦離開自己的家鄉,總會有種悵然的感覺吧。
「那我等你,你來京城就來找我」
「好」瑜卿這般答應着,心裏卻在想,京城那樣繁花似錦的地方,用不了幾日,南容清便會忘記在江南發生的事情。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南容清明亮的雙眼,深情的望着她,一刻都不願意移開視線。
午飯後,她靠在榻上準備休息一會,南容清坐在小桌的對面,依舊是目不轉睛的看着自己,瑜卿早已經習慣了,就蔣氏和府上的丫鬟都習慣他日日在自己身邊。
畫眉走進內室說道「小姐,皇后娘娘身邊的嬤嬤來了」
「請她進來」她狐疑的看了一眼對面的南容清,整理了衣裳,端坐好。
「王爺吉祥,郡主吉祥,皇后娘娘說請九王爺和郡主參加送別晚宴」
送別晚宴?這瑜卿倒是知道的,只是此刻才到晌午,現在過去未免太早了些。
「現在嗎?」她開口問道。
老嬤嬤微微抬頭瞧了一眼東陵瑜卿,這女子長的確實好看,即便是進了京,也是眾多女子中的佼佼者,九王爺這樣的人能娶得如此女子,當真洪福不淺,如果王爺能恢復正常那真的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嬤嬤?」瑜卿見她看着自己發愣,忍不住開口提醒。
「看奴婢這腦子,年歲大了,腦子也不中用了,皇后娘娘是讓奴婢給你送禮來的」她伸手從旁邊的婢女手中拿過一個盒子。
精緻的妝匣雕刻着祥雲圖案,她伸手拿過盒子,打開後,便看見裏面黃色的錦緞上面靜靜的躺着一副白玉雕絞絲紋手鐲。
她心中已有答案,皇后此刻送東西給自己她抬眼看了一眼南容清,心裏暗想:該來的到底還是來了。
「民女多謝皇后娘娘賞賜」她起身下榻行禮。
「娘娘說,郡主喜歡就好,只是郡主再不是民女,該改口自稱兒臣」嬤嬤有意的提醒瑜卿。
「多謝嬤嬤提醒,容瑜記住了」她瞧了一眼南容清,最近總是覺得這呆子不似從前那麼呆,好像變得些許聰明了,就好像此刻的表情,分明是他最早接觸的南容清不曾有過的。
這是一種戲謔的表情,說不上哪裏不對勁,可就是讓瑜卿心裏發毛。
「卿卿不高興?」南容清見母后身邊的嬤嬤已經離開院子,再看東陵瑜卿看着盒子裏的手鐲出神。
「沒有,哪能不高興呢?」她將盒子放在桌上,不去看南容清,她知道今晚或許就會定下這婚約。
南容清拿過盒子,佯裝仔細的瞧了瞧裏面的鐲子,而後說道「卿卿不喜歡這鐲子?」
瑜卿搖搖頭,似乎沒有不喜歡,可也稱不上喜歡。
「清兒覺得不錯,皇嫂們都有這樣的鐲子」他裝作不經意的說起,小心的觀察瑜卿的神色。
卻見她輕輕地笑了,當真是如此。她看着南容清的臉問道「王爺可知道將來你是要娶王妃的?」
南容清點點頭,內心琢磨着她如此問的用意。
「若王爺要娶的人是我,可願意?」
南容清又點了點頭,還不等瑜卿再問他便說「卿卿是我的九王妃」
「王爺覺得好?」她一步一步的誘敵深入,事已至此,她豈能任人魚肉,若要嫁,便要嫁給一心一意對自己的人。
「好」南容清思量着回答,他內心波瀾起伏,怕是卿卿會拒絕這場婚事?連他都不知道母后會行動的這般早,他曾以為一切要等到回京再議。
「可我覺得不好」她如實的回答,絲毫沒發現南容清那黯淡頹然的神情。
「你是王爺,今天娶了我,日後還有其他女子,你會有一位正妃,兩位側妃,還有數不盡的侍妾」她低着頭,眼睛裏面亮晶晶的,卻是哭不出來。
「我只不過是着眾多女子中的一個罷了」
若不是這次皇家賜婚,她定要尋到那一輩子只待自己好的人,一生只娶自己的良人。
「清兒不懂」他同她的心情一樣沉重,他既認定了她,那這一世便只有她,不再有她人。
「日後你就懂了」她抬起頭,恢復如常得看着他,有些無奈的扯動嘴角。
「清兒這輩子只娶你,可好?」他小心的對她做出承諾,他心中不安,害怕她會把這承諾當做兒戲。
「當真?」瑜卿歪着頭盯着他,這樣的小孩兒話,她若是信了就比這個呆王爺還要傻。
「當真,清兒保證,清兒只對卿卿好」
「你若清醒,這話便不能再當真」瑜卿再次拿起鐲子,遲疑的放在手中摩挲着,戴還是不戴?
「卿卿,你信我」
他從懷裏掏出一枚戒指,銀絲錯綜纏繞,卻都只是圍繞着中間那一顆紅豆,他謹慎的地道瑜卿的面前。
「哪裏來的?」瑜卿看着精緻的戒指,那中間的紅豆做的很逼真,仿佛是真的一般。
「我做的,給卿卿做的」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的說。
「什麼時候做的?」她放下手中的鐲子,將戒指接到手裏,放在手心裏仔細的看着,精細完美。
「你受傷時」他覺得瑜卿很喜歡,便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頭髮。
「為什麼做紅豆?」
「因為嬤嬤說,紅豆是我想你,清兒見不到你,便想你,白天想,夜裏想」他認真地看着瑜卿,方才那羞怯的模樣淡去,臉上透着男子的堅毅和柔情。
瑜卿突然就笑了,那隻手裏使勁的攥着這枚戒指,笑的前仰後合,倒是鬧得南容清紅了臉,他從未見瑜卿這般笑過。
「嬤嬤說,我要給你戴上」他看着她幾乎要笑出眼淚,不知道她的心裏究竟是怎麼想的,忍不住先開口確認。
瑜卿揩了揩眼角,將戒指遞到他手上,揚着燦爛的笑容說「好」
南容清身軀一怔,這個字她是答應了自己。
他的手不停的在抖,他小心的把戒指拿在手上,看着瑜卿潔白修長的手指,心裏忽上忽下的快不能呼吸。
東陵瑜卿此刻才發現,他雙手的大拇指和食指都傷痕累累,想必是做戒指時留下的,自己是有多麼粗心大意,這幾日日待在自己身邊,自己卻從未注意過。
這呆王爺,對自己這般用心,和自己尋覓的那真心實意的良人有何不同?誰能說這呆王爺就不是她的良人。
南容清手指顫悠着,口水咽了又咽,才將這戒指戴在她的手指上。
東陵瑜卿看他緊張的模樣,再看着手上散發着柔光的紅豆戒指,輕輕地開口說道。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