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鳳凰所覆蓋的區域,地皮如翻湧的波浪,大大小小的裂縫,如蛛網密佈,爬滿每一個角落。
整片區域的建築,無一倖免,全都散成了一地。
地面之人,被高高掀起,又重重落下,如此往復,駭人至極。
至於鳳凰覆蓋區域之外,則更是嚴重,簡直一副滅世之景。
平原之上,河流盡皆改道,坦途變險域,平地現深谷。
有些平整之地,猛地拔起了高山;有些微凸的小山包,卻又生生沉陷,變成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淵……
然而,激戰中的兩人,絲毫都沒有罷手的意思,皆在捨生忘死的拼命對攻着。
猴子緊握大戟,即便震得雙手發麻,虎口都崩開了,鮮血長流,卻也不管不顧。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拼命催動體內靈力,瘋狂攻殺着。
心底,有個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在提醒自己。
眼前的鱷祖,就是那罪魁禍首,若不是當年他來犯,這上百萬年的光陰,火靈兒就不會熬得那般苦。
更可恨的是,這廝毫無悔改之意,竟選在火靈兒重見天日時,再度襲來。
此獠一而再的挑戰底線,是可忍孰不可忍?
決計不能讓他好過!
即便今日賭上一切,也必須讓此賊付出難以想像的代價。
這跨越了上百萬年之債,由老子親手討回來!
猴子越想越是憤怒,雙手筋脈,在瘋狂的靈力律動下,根根暴漲,如一條條怒嘯的游龍般——猙獰,可怖。
無盡的怒火轉化為絕世戰力,竟讓猴子長時間保持在太乙金仙境巔峰,體內靈力,瘋狂運轉,生生不息。
猴子得此相助,更是愈戰愈勇。
反觀鱷祖,卻是越戰越心驚。
眼前無比瘋狂的猴子,明明無法跨越那道分水嶺,破入大羅金仙境,可卻隱隱散發着股無敵氣勢,讓鱷祖禁不住陣陣心悸。
兩人初次碰撞,鱷祖就被逆行伐仙的猴子砸進了地底。
那時候,鱷祖還安慰自己——該是當年留下的陰影,讓自己無法發揮出全力。
於是,鱷祖想方設法地墮入了修羅心境。
只要陷入殺戮之境,搶佔先手,佔住了氣勢,就不怕那猴子再翻出浪花來。
然而,被鱷祖寄予厚望的特殊狀態,卻未佔到半絲便宜。
瘋狂對攻了數百回合,也未見那猴子出現一絲頹勢。
反倒是心底陣陣發虛的鱷祖,氣勢漸漸弱了下來。
可是,堅定的道心,不容許他轉身退卻。
當初,就是因為這道心,才讓他機緣巧合地破入大羅金仙境。
為此,他珍若性命。
要是道心一破,保准他會從大羅金仙境跌落下來。
到時候,別說與那猴子對攻了,恐怕想逃命都難!
鱷祖咬緊牙關,硬着頭皮死命招架。
於是,堂堂大羅金仙境的高手,竟沒了半分進攻的欲望。
半空中,唯餘一只太乙金仙境的猴子,大戟呼嘯着,瘋狂劈斬。
此時此刻,鱷祖的舉動,早已是不求有功,但求把那猴子生生拖着,直到他耗盡體內的靈力。
畢竟,光以境界論,鱷祖是要比猴子高一大截的。
大家都在瘋狂消耗,最終的結果,必定就是猴子先把靈力耗盡。
到時候,鱷祖再強勢出手。
就不信,那猴子哪還有力量來反制。
鱷祖的算盤,打得噼里啪啦響。
然而,猴子又豈能不知他的算計?
自鱷祖收縮攻勢的那刻起,猴子就明白了鱷祖的意圖。
可是,猴子卻沒有絲毫罷手的意思。
鱷祖一直躲着也就罷了,一旦出現,那必定就是不死不休之局。
當年,猴子曾對鱷祖展開過萬里大追殺,可惜,最終還是被滑溜的鱷祖給走脫了。
猴子重傷垂死之時,鱷祖也曾不依不饒的來犯。
可以說,兩者的仇怨,糾葛了上百萬年,根本就沒有化解的可能。
再加上,親眼見到了苦熬百萬年的火靈兒,那悽慘之樣,深深印在了猴子腦海。
那種殤,那種恨,那種怒,支撐着猴子,誓要當場擊殺了鱷祖不可!
所以,猴子以不變應萬變,一直在不管不顧地攻殺着。
也許下一棒,也許下一刻,就能把鱷祖給擊垮。
唯有一鼓作氣,才有徹底逆行伐仙的可能。
一旦讓鱷祖醒悟過來,把大羅金仙境的實力發揮到極致,即便是戰神般的猴子,恐怕也難攖鋒。
高手對決,不僅要看修為,更要看心境。
所以,一往無前的猴子,終究是漸漸佔住了上風。
被陰影籠罩,無比憋屈的鱷祖,就唯有挨打的份。
然而,佔盡上風的猴子,又再度遇上了對陣天狗時的窘境——優勢,遲遲無法轉化為勝勢。
大戰至今,蘊含在甲冑里的力量,早已被猴子耗了個七七八八。
要不是無盡的怒火,也轉化成了部分靈力,恐怕猴子體內的力量,早就被他揮霍光了。
可是,依舊不夠。
不能徹底擊垮鱷祖,這場大戰,便算不得猴子贏。
稍有不慎,便有被鱷祖反制的可能。
猴子咬緊牙關,又一次揮起了大戟。
此戰,縱是再艱難,也必須獲勝不可!
因為,激戰的間隙里,猴子分明瞟到,一道七彩霓裳的倩影,佇立廢墟上,滿臉關切地相望着。
遍地廢墟的火鳳府里,歡聲雷動。
因為,在他們眼裏,確確實實看到神威凜凜的大聖爺,壓着那早沒了脾氣的鱷祖,瘋狂地進攻着。
他們之中,有些激進者,甚至想好了一番說辭。
一旦鱷祖落敗重傷,他們便要即刻衝上前去,義正言辭地討.伐一番。
歡呼雀躍的人群中,唯有一個火麟老祖,簇緊了眉頭,隱隱生出了股不安。
再看一眼「離火神殿」廢墟之上,遠祖那越來越焦急之色,火麟才猛地醒悟過來。
是了,明面上,大聖爺雖佔盡了上風,可卻未擊潰一味招架的鱷祖。
此消彼長下,境界更高的鱷祖,明顯佔據着靈力更加綿長的優勢。
一旦大聖爺失了眼前的這股銳氣,便是鱷祖瘋狂反制之時。
到時候,己方陣營中,還有誰治得了凶狂的鱷祖?
靠一群宗老嗎?
肯定不行,早試過了。
難道,要靠遠祖?
火麟暗自搖頭,否定了這個答案。
上萬年前,閉關地下的遠祖,就已傳音——命不久矣。
即便,不知道什麼原因,遠祖恢復了年輕時的容貌。可火麟卻深知,遠祖的身體狀況,絕對還是存着大問題。
如此一來,火麟寧死,也不願作那不肖子孫,讓遠祖抱着殘軀,再為家族征戰。
火麟苦澀一笑,竟已生出了借用離火神殿的念頭。
那座真正的神殿,絕對可以保住火鳳族的火種。
待到千百年後,一定還有機會,讓火鳳族重登強族之林。
然而,不到萬不得已,火麟真不想這麼做。
畢竟,大聖爺這個外人,還在替火鳳族捨生忘死地激戰呢!
作為正主的火鳳族,如果就這般作出了避退的決定,豈不是要深陷不義泥潭,背永世罵名?
看着遠祖的神色,火麟已隱隱猜到了絲端倪。
恐怕,遠祖與那大聖爺前世,關係匪淺。
要不然,遠祖就不會在熬不住之時,那麼迫切渴望見上大聖爺一面。
而且,遠祖望着大聖爺的眼神,明顯有諸多異色。
如果火麟再猜不出來,那豈不是枉活了一大把年紀?
這麼一來,火麟就更不能下令避退了。
眼前,就只剩最後一條路——誓與大聖爺同進退,共存亡!
火麟望向猴子的目光,頓時蘊含了無限希望。
大聖爺,我等皆等着你大勝而歸呢!你可千萬撐住,定要擊垮那廝啊!
俗話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猴子握緊手中大戟,瘋狂衝擊了不下千次。
然而,不是被滑溜的鱷祖逃竄而去,就是被一杆狼牙棒阻住攻勢。
想要攻破鱷祖的防線,談何容易?
朗朗乾坤下,想要堵截一隻一味閃避招架的大羅金仙境大妖,更是艱難!
打到現在,猴子手臂的青筋,都被瘋狂律動的靈力撐爆了數條。
鮮血順着手臂之下,浸透了絨毛,也染紅了金甲。
而性子,更被慢慢磨蝕,行將失去那股一往無前的銳勢。
然而,一路倒退的鱷祖,儘管敗象盡呈,卻始終未被擊垮。
自始至終,那徹底壓垮鱷祖的一擊,猴子都沒能打出來。
陣陣疲憊,開始湧上猴子的心間,讓他緊握大戟的雙手,都微微顫抖着。
「爬蟲,站住!」
猴子猛地剎住了腳,大戟斜舉,遙點前方的鱷祖,冷冷道:「說你是爬蟲,都抬舉你了!叫做爛泥更合適!」
「你說什麼?」
鱷祖呼呼喘着粗氣,眼見猴子剎住了腳,也就無所謂再逃。
「老子說你是糊不上牆的爛泥!怎麼,有意見嗎?」
猴子冷冷道,滿臉不屑。
「百萬年前,你見着老子就跑,上萬里也不敢回頭。百萬年後,你卻一點長進都沒有,甚至更倒退了。連大不如前的老子,你都不敢正面相對。你說,你不是糊不上牆的爛泥,還能是什麼?」
「好,是你逼老子的!就算是死,老子也要拉上你!」
鱷祖仰天長嘯,終究是禁不住激將,狠狠朝猴子殺來。
就是他的心中,也暗自問了一句——若是連眼前的猴子都不敢打,與爛泥何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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