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來,我們就不該是朋友,而是敵人咯?」
鶯畫眉眼神古怪,帶着濃濃的敵意。
「畫眉,不得胡言!」
雲中雀可不想好不容易停歇的戰火,再度重燃,趕緊出言阻止。
鶯畫眉才管不了這麼多,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是個直性子。
「什麼胡不胡言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說的,有什麼不對嗎?」
「呵呵……女俠說笑了。據我所知,你們一手拉起的聖軍,可是以天下大同、萬物相生共處為終極使命。難道,堂堂聖軍首領,只是浪得虛名,實際上,卻是個只會制定雙重標準的小人嗎?」
與猴子等相處了這麼長時間,若是還不能道出猴子等人的底細,豈不是小覷了虛無涯兩人?
他們,早就從種種蛛絲馬跡中,認出了猴子等人的身份。
畢竟,全天下目前風頭最勁的,非猴子莫屬。
一張毛茸茸的臉,天不怕地不怕的氣質,再加上身旁跟着的酸書生,想不讓人猜出都難。
鶯畫眉臉色一滯,表情剎那凝固,一時半會找不到反駁之話了。
「天下大同、萬物相生共處的終極使命,制定之初,面對的都只是整個三界。如今,三界之外,憑空多出了個第四界,非我三界範圍之內。似這等存在,又怎可與三界眾生相提並論呢?」
「退一萬步講,說句不好聽的——對於三界眾生而言,第四界的生物,都只能算異族。天下大同。萬物相生的宏願,又怎能將異族包括在內?」
雲中雀才思敏捷,眨眼就找到了各種關鍵,予以反駁。
「此言差矣!何為萬物?單單一個妖族或者人族,能稱萬物嗎?不能!」
「所謂萬物,就得囊括眾生!既然三界眾生都在你們的宏願範圍內,魔界中人,為什麼就不能算其一呢?」
「說起來,魔界中的萬物與三界並無多大差別,或許上古甚至太古年間,第四界中的生物還與這邊同根同源呢!」
「最重要的,萬一你們真箇實現了天下大同的宏願,難道不希望從此天下太平?想要天下太平,那就得連第四界都一起同化,才有可能實現。」
「所以,以你們的話來說,即使是異族的身份,又有何區別呢?」
虛無涯連珠炮般的反擊,竟是如此犀利,連雲中雀都被震得目瞪口呆。
誠然,雲中雀說的一點都沒錯,但那一席話,卻是建立在狹義的天下大同上。
如果要將宏願普及到廣義之上,那的確與虛無涯犀利的反擊相差無幾。
一時間,猴子等對於萬物萬族的定義,又被推上了又一個高度。
「且慢,即便我等願意接納第四界,又焉知那第四界中人的想法?」
「若是我等將他人視為友鄰,他人卻將我等視為砧板之肉,隨時都欲大舉來犯,那我等豈不成了千古笑話?」
鶯畫眉不是省油的燈,啞火了一會,又回過神來了。
「還請放心。我等身為第四界年輕一代翹楚,願以項上頭顱擔保,第四界中人,比誰都渴望和平,渴望萬物相生共處。」
「沒錯!你們若是不信,自可睜大眼睛瞧瞧,三日後,大魔頭脫困之日,我等是如何為眾生除害的!」
紫豪信誓旦旦,搭配一張威嚴之臉,頗具感染力。
「說得倒是輕巧。那我且問你們,若是三日後,困在桃花鎮地下的,果真是你們魔界中人,你們該作何打算?」
猴子聽了半晌,一句話,直戳要害。
虛無涯與紫豪臉色一滯,對峙了一眼,連連交換意見。
「既然猴兄問了,那我可就不得不據實相告。」
虛無涯拱了拱手,嚴肅道:「若是地下之人脫困時,秋毫無犯,我等自然會助他一臂之力,送他安然回返第四界。畢竟,那是一位道行逆天的老前輩,若是隕落,對哪一界來說,都是無可估量的損失。」
「可若是讓我等發現他有半點傷害無辜的行徑,那我們兄弟倆,第一個不答應,誓要與他不死不休。」
「沒錯!無涯兄之話,也是紫豪的心聲。」
第四界的兩兄弟,同聲共氣,坦坦蕩蕩地將真實想法說出,也不怕猴子即刻與他們為難。
「你們說的,都只是補救措施。若是他一脫困,就讓千萬里生靈塗炭,你等豈能擔負起這麼重大的責任?」
「須知,如此道行逆天的存在,即便是我等全部聯手,都不一定能拿下。你們兄弟倆又何敢稱一時之雄,誓要與他不死不休?」
雲中雀皺眉,始終覺得虛無涯與紫豪的做派,都只是一介莽夫的行徑,簡直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一點計劃部署都沒有,早晚要落入萬劫不復之境。
虛無涯與紫豪一時語塞。
他們再怎麼聰明,也沒法如雲中雀般,將臨陣佈局做到那麼完美,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多多少少都帶着些匹夫之勇。
「那……你說該怎麼辦吧?」
虛無涯語氣明顯軟了下來,再不復剛才的咄咄逼人。
「很簡單,為了表明你們的態度,那就得拿出誠意來。」
「我是聖軍中調遣千軍萬馬的軍師,排兵佈陣,運籌帷幄,我最擅長。」
「你們要想證明自己,那就一切聽我指揮,以最小的代價,將這次魔頭出世之亂的損失,降到最低限度。」
「好,沒問題!只要你們一視同仁,不再用異樣的眼光看我等,暫時聽你節制又何妨?」
「沒錯!我等自不願看到生靈塗炭,願意與你們一道,將可能的大亂給壓制住。」
「好,很好!」雲中雀滿意地點點頭,巧舌如簧,對輕輕鬆鬆獲得兩大戰將的成績,頗為自得。
「切記,三日後的大戰,萬不可掉以輕心!別忘了,那魔頭脫困之日,可正對應着天狗食日的恐怖異象!」
「放心吧!大戰的事,就交給我等了。除此之外,雲中兄是否要進行周密的部署呢?」
紫豪拍胸脯,不住保證。
「那是自然!」
「那……接下來,我等該做些什麼呢?」
經過一段時間的平穩調息,虛無涯與紫豪體內的靈力,運轉已漸漸圓潤自如。
此時,他們無需再打坐閉關,也可令體內的靈力自動運轉修復,逐漸恢復到巔峰之境。
「容我仔細想想。」
雲中雀踱步,沉吟了會,陡然眼神一亮。
「有了。」
雲中雀伸手一指,對着早已夷為平地的農家小院道:「禍事,是咱們招來的,此處農家,完全是遭了無妄之災。所以,在我還沒做出部署前,咱們就先將農家小院恢復原貌吧。」
眾人看雲中雀一驚一乍的,還以為他想到了什麼絕妙之策,沒想到,卻是這般敷衍。
幾乎是人人翻了個白眼,才開始動起手來。
一旁,精瘦老頭依舊在喋喋不休的謾罵,詛咒個不停,絲毫沒意識到眾人在幫他恢復院子。
半老徐娘則一臉呆滯,不是念叨早已塌掉的小院,就是在喃喃冰桃之名,顯然受的打擊不輕。
猴子本想安慰的,但仔細一想,卻不知從何開口。
難道,要據實告訴他們,冰桃已死,連屍體都早已失蹤了?
如果真這樣,那還倒不如讓他們繼續消沉會呢!
除卻雲中雀外,大家都是有道行在身,要處理院中的廢墟,根本就不叫事。
唯一的難點,就是怎麼搭建一座房屋了。
猴子來去如風,一次次將海碗大小的木頭,從小鎮外運回。
搭建木屋的材料,很快齊整。
然而,面對一堆木材,一群人卻犯難了。
即便是雲中雀這個天下第一名士,也不可能樣樣精通。
對於建築一道,更是一竅不通。
結果,連着三次搭起的框架,都在眾人不小心的一個噴嚏下,轟然倒塌。
如果再這麼折騰下去,恐怕就算再給數天時間,都不一定能將小院恢復原貌。
最後,還是鶯畫眉機靈,徑直闖進桃花鎮中,「請」來了一位據說頗負盛名的泥瓦匠。
當泥瓦匠出現在眾人眼前時,早已是瑟瑟發抖,面如土色。
若非雲中雀又是遞水,又是暗松金錠的寬慰,估計這泥瓦匠也是白「請」了。
「你你你……別毛手毛腳的,把頂梁的楔子對準了!」
「還有你,次梁再往下一點,沒必要舉那麼高。有力氣也不是這般花的!」
「哎呀,真是蠢到姥姥家了!橫樑不是這麼放的,橫平豎直,給我對齊了!」
……
剛開始,泥瓦匠對眾人還有點顧忌,總是客客氣氣的,唯恐一不小心就一命嗚呼的樣子。
可是,隨着指揮動作的持續,泥瓦匠對一群門外漢實在是受不了了,脾氣也開始越來越沖,哪還管猴子等人到底有多大能耐?有時候,對於門外漢們的白.痴舉動,泥瓦匠甚至氣得以頭撞地,差點親手將小命給葬送。
大呼小叫的農家院落,整整持續了兩個多時辰,直到天色將黑,才逐漸平靜下來。
這會,又該泥瓦匠犯慫了。
自己氣不過時罵出口之話,清醒時分,可是記得一清二楚。
泥瓦匠光想想,就恨不得抽爛自己的嘴巴。
這群人,一個個可都不是省油的燈。隨便一個人出手,就可以令泥瓦匠死上千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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