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雪腦中一直重複着自己死前的場景,一輛大卡車跟自己的小車擦肩時側倒,正好壓在了自己的車上。一個巨大的黑影瞬間壓向自己,讓人來不及反應,死神來臨得如此迅速,甚至沒有給自己走馬燈回顧一生的機會,也沒有徵得自己的同意,就這樣悄無聲息的來臨。就算曾雪在心裏無數次想着自己死了就解脫了,但是自己還是一直很努力的生活,很想努力過一個快樂的生活。可是現在死神卻不負責任的替她做了決定。
還是不想死,就算沒人疼沒人愛,但是自己就是不想死,曾雪的內心在不斷的掙扎,即使被全世界拋棄了,自己還是不想死,這是曾雪三十年來第一次這麼想活下去。
死前的場景不斷回放,曾雪的求生意識越來越強烈,回放越來越快,曾雪的意識不斷增強,終於眼前一亮,睜開了一直緊閉的雙眼。
還沒有完全消化掉自己出車禍的事實,這邊眼睛剛睜開就出現了幻覺,結了蜘蛛網的雜草房頂清晰地映入眼帘,這是曾雪從未見過的場景,這不可能是醫院,也不是自己的家,難不成自己是被拐進深山了?
為了驗證這是否是幻覺,曾雪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疼!非常疼,疼得曾雪都直吸涼氣了。既然疼,也就是說明這不是幻覺,這不是幻覺的話,那自己此刻就真的是被拐賣進深山了嗎?那麼嚴重的車禍難道沒有撞死自己?但是就算不死也應該重傷啊,記憶如此清晰,撞擊的疼痛感仿佛還沒散去,不是做夢。車禍不是做夢,茅草房也不是做夢,那麼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曾雪不禁陷入了沉思。
不管怎樣,起碼自己還活着,活着就有希望,為了好好地活下去,曾雪必須要去搞明白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強撐着身體坐了起來,也許是起得太急亦或是躺了太久,曾雪一站起來腦子就一陣陣的暈眩還嗡嗡的響,四肢跟退化了似的,支配起來十分的費勁。不過還好,起碼自己還能動,應該沒被撞廢掉。手腳也都在,就是有點髒兮兮的,躺得太久對自己都陌生了,看着自己的手腳感覺就跟別人的一樣陌生。
緩了一會,大腦終於可以正常思考了,曾雪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發現自己躺在了蓆子上,蓋着一個有着補丁的破被子,四處的牆壁也都是用草壘堆的,牆邊還有沒抹平凸出來的雜草,屋子簡陋得連個窗戶都沒有,就有個草帘子做門,地上更是黑乎乎的,曾雪自己躺在了一個大炕上,有兩個雙人床那麼大,炕的另一邊擺放了一堆雜物,擺放的十分不整齊,讓人看不清到底都有什麼。
整個屋子本來就小,火炕佔了一大半,基本上下了炕就直接是門了,雖然門近在咫尺,可是曾雪卻沒有勇氣掀起那一道門帘,曾雪不知道門帘後面等着自己的將是什麼,曾雪怕了,經歷過一次生死,曾雪是真的怕了,曾雪要想辦法活下去,無論是需要忍辱負重還是需要艱苦奮鬥,曾雪都不怕,曾雪只想努力的活下去,哪怕只是多吸一口新鮮空氣,多看一眼熟悉的風景都是值得的。
曾雪現在不知道外面是什麼情形,只得先按兵不動,不一會似乎有人走動的聲音傳過來了,曾雪坐在炕邊上,伸長了手掀開了門帘的一角,瞥了一眼外面的情景:一個穿着破舊衣服的老太太正在廚房裏面忙活。
廚房黑乎乎的,雜草和樹枝組成的柴雜亂不堪堆在角落裏,鍋邊是土壘的,邊邊角角一點都不齊整,廚房的地也是一個坑一個包的,灶台上擺放的東西也是極少的,一看這家就是極其貧窮,曾雪甚至浪費掉全部的腦細胞都無法想像得到這個家到底有多窮。
也許是曾雪的目光太明目張胆,老人家似乎有所察覺,一下子就轉過身來,一雙混沌的眼睛正好跟曾雪的目光相接,曾雪被嚇得心都漏跳了半拍,曾雪趕忙收回了手,門帘落下了但卻擋不住曾雪被嚇得要跳出來的心臟。
門帘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曾雪卻還沒想到應對辦法,為今之計就只剩下以不變應萬變了,保持沉默,不漏出馬腳,曾雪就有機會逃出狼窩,奔向新世界。
門帘打開了,一張飽受風霜吹打的臉印入眼帘!黑黃的皮膚都皸裂了,一看就是常年在外勞作所致,整個人黑瘦黑瘦的,但是精神看着還不算萎靡,衝着曾雪嘿嘿一笑,露出了一排大黃牙。
&德啊,你可算是醒了,嚇死娘了,你說說你,身體不好就不要給你大嫂幹活啊,你大嫂啊,她也不是有意的,她不知道你身體這麼不好,誰知道洗點衣服也能暈啊,三兒回來跟你大嫂都不樂意了,把你大嫂罵得都哭了,既然你已經醒了,你就別再因為這點事鬧得咱老錢家雞犬不寧了好不好,讓外人看了笑話,等三兒回來,你讓他給你大嫂賠個不是吧,你大嫂被三兒罵得現在在家躺着都不動彈了,說是三兒不給她賠不是就不起來!你也知道咱家三兒就是一頭倔驢,他誰的話也不聽,這事都是你惹得,你的話他應該能聽聽!等三兒回來,你一定要好好勸勸他啊,咱們家能不能好好過日子就靠你了。」
這個老婦人說得曾雪心裏直犯迷糊,這又是娘啊嫂子啊三兒啊的,這都是啥啊。這到底是啥情況啊,怎麼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樣啊。
不過現在自己對所處的環境連個基本的認識都沒有,千萬不能暴露出任何信息,讓別人懷疑。自己暴露的越多,自己就越危險。想到這裏,曾雪只得繼續低頭不說話,沉默是最好的偽裝。
老人家看曾雪不說話,嘆了口氣繼續道「娘知道你心裏氣你大嫂欺負你,但是這也怪你啊,你說說你,嫁過來都一個月了,整天悶頭不說話,就知道幹活,一看就好欺負,不欺負你欺負誰啊!你嫂子也不是壞人,就是愛占點小便宜,她也沒想到你身子這麼弱,洗個衣服就暈了,你也別跟着三兒繼續鬧了,就原諒了你大嫂吧。」
曾雪一看這架勢,要是自己不答應,這個自稱是自己娘的老太太還會繼續喋喋不休下去,如果自己一直沒反應,外一被懷疑就不好了,再加上這個老人家說的信息讓自己一頭霧水,實在是值得自己仔細思考一下。所以曾雪只能輕輕地點了一下頭表示同意,希望能趕緊把這個老人家給打發掉,再繼續下去自己可就要露餡了。
老太太看見自己這個三兒媳婦點頭了,終於停下了喋喋不休的絮叨,隨便囑咐了幾句注意休息之類的話就逃也似的離開了屋子。心想道:大兒子交給自己的任務終於是完成了,要不是這老大天天在自己耳邊嘟囔,她才不來這個屋子呢,這個三兒媳婦一棍子打不出個悶屁,跟她說兩句話能憋屈死,要不是老三堅持,再加上自己家實在是沒那麼多錢拿來娶媳婦了,她是打死也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的,讀書人家的閨女就是事多。
這邊終於打發掉了這個自稱婆婆的人,曾雪再次陷入了沉思,觀察了一下老太太的穿着打扮,再分析了一下這個老太太說的話,一個荒誕的念頭出現在曾雪的腦海中:自己很可能穿越了。曾雪趕緊脫了褲子,看了眼自己的右側大腿根部,那個伴隨了自己將近三十年的胎記不見了,再摸了一下自己的胸部,一馬平川,原來那個大饅頭變成了現在的荷包蛋,再看看這小細胳膊小細腿,一副發育不全的樣子。曾雪哀嘆一聲:沒錯了,自己的身體是換了,怪不得自己視力突然變得這麼好了,原來這不是自己的身體啊。
曾雪現在心裏很亂,現在的情形是自己完全沒有想到的,就算自己腦洞再大也不會想到自己真的會穿越,這個只存在小說里的情節讓自己碰見了。即使自己被拐賣了,有朝一日也可能逃掉,但是現在穿越到了不知道是什麼朝代的窮人家,自己就算逃出去也不知道要怎麼生存啊,這可是女性無法獨立生存的古代啊,為今之計就只能留在這個地方了,慢慢的了解這個時代再想辦法。不過要怎麼和這些愚昧的古人一起過日子,這真的是個極大的難題。
雖說已經打定主意先留在這個地方,但是曾雪的內心還是十分的忐忑,畢竟自己對這個身體的原主人毫不了解,隨時可能露出馬腳,在這麼愚昧落後的古代,自己非常有可能被當作怪物給燒了。經歷過一次死亡的曾雪可是不想再經歷一下這個痛苦了,現在自己除了破釜沉舟,告訴別人自己失憶這一條路外,也沒有別的辦法可用了,畢竟古人只是愚昧落後,但是人家並不傻,曾雪可不敢低估了這些古人的智慧,而且自己也沒有信心可以騙過這麼多人。
坦白是要坦白的,但是關鍵的問題是要向誰坦白,從剛才那個老太太的話里可以得知:自己有個相公,貌似還挺關心自己,為了自己敢於跟大嫂吵架,這在以長為尊的古代幹這種事情,可是非常需要勇氣的啊。而且原主是個受害者,如果現在全家都知道她失憶了,加害她的人很可能會內疚,如果自己大方點原諒她了,不僅能博得好名聲,還可以利用她們的內疚心理讓她們接受自己的某些反常行為。
既然上天讓自己重活一回,自己絕不能浪費這個機會,現在就必須為自己以後鋪路,要想以後過得舒服一點,是時候發揮自己影后般演技了。好在自己這麼多年在別人的眼色下早就學會了察言觀色,現在正是用到這項技能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