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喬宇石虛弱地說了一句,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
「坐!」他又說,齊洛格便聽話地坐在了他面前的椅子上。
「你真的活不成了?我不相信,你是騙我的,是嗎?」她哽咽地問,眼圈完全紅了,眼淚在裏面轉了幾轉,眼看着就要落下來。
喬宇石一怔,隨即意識到是那兩個傢伙把她給騙來的。
他想說一句,是騙你的,可是又怕說了這句,眼前的小人兒會生氣馬上跑了。
他現在就是想看她,想聽她說話,就好像身在沙漠裏的人渴望喝水一樣自然。
這才意識到自己有多喜歡她,就是這樣看看她也好。
越是這樣想,就越覺得自己是個大混蛋。本來她在自己身邊好好的,就是因為對她太壞了,她才跑去了慕容博身邊。是自己親手把她推出去的,他真是該死。
「你怕我死?」他不動聲色地問道。
「我」齊洛格只吐出這一個字,她不希望他死,這和怕他死是一個意思嗎?
「他們真的盡力了嗎?我總覺得你這麼強壯的人,不可能這麼脆弱。你會沒事的,都是騙我的吧?不許你這麼騙我,我你不能死!」說完這句話,她的淚,還是不受控制地滾滾而下。
他吃力地抬起手,一點點地擦掉她臉上的淚。
「你不是恨我嗎?我還記得你當時說想要殺了我。」他苦澀地笑了笑。
她可真是伶牙俐齒啊,說要殺了他,他就更氣,罰她罰的更厲害了。
齊洛格就只是流淚,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才能挽留他的生命。
心像被什麼東西重擊一樣難受,忽然很想摸他的臉,她伸出小手,手卻停在半空中又垂了回去。
若不是他後來的傷害,若是只有他們前兩年的相處,此時她一定會緊緊地擁抱他吧。
在他的死亡面前,她會忘記他是她最好朋友的丈夫。
「雪兒呢?她怎麼沒來看你,你看到她和孩子,應該是欣慰的吧?」
這混蛋女人,到現在還是只會說什麼雪兒。她為什麼就感覺不到他根本不愛雪兒,他愛的是她啊,她怎麼就那麼笨?
「你還恨我嗎?」他不回答她的話,看着她的小手,他很想抓着她的小手說話。
「不恨了。」她拼命地搖頭。
「你就算是犯了再大的錯,連命也為我犧牲了,我還能恨你嗎?」她說着,淚流的更凶了。
「我想摸你的手。」他說,說完也不管她反對不反對,就攥住了她的小手。
他此時真的是沒多少力氣,連握着她手都是累的,很累很累。
「你會想我嗎?」他的聲音里充滿期待,眼神里也充滿期待。
他現在真的不能確定齊洛格到底是喜歡他,還是不喜歡他了。齊洛格看着他的眼,他的神情,她發現其實她曾經真的很迷戀他來着。可他的問題,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想,應該想他的,是他的愛人吧。
「雪兒呢?她是走了,還是沒到?」齊洛格越來越覺得奇怪,為什麼他到了這樣的關頭卻沒有叫雪兒。
「別再說她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他是真的累了,這話說的斷斷續續的。
齊洛格以為他要走到生命的最後一程了,心再一次地提到了喉嚨口。
「好好好,不說她,不說。你不是想見我嗎?你想和我說什麼?我會聽着的,你說!」
「吻我一下,吻我的嘴唇,輕吻一下就好,這是我最後的心愿。」他吃力地說,隨即閉上眼,呼吸更加沉重,好像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了。
這句最後的心愿,讓齊洛格感覺很是心酸。
不管發生了多少糾葛,他總歸是為了她才這樣的,難道真的連他最後的心愿也不滿足嗎?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騙她,好像如果她能親吻他一下,他此時身體上的痛苦就能消失了一般。
閉着眼,心中充滿了期待,又很不確定。
如果她能吻他一下,她就是愛他的吧?
或許這個要求就是想證明一下,她到底愛不愛他。
齊洛格傾身站起,彎下腰,唇輕輕地碰上了他的唇。顫抖着的唇,帶着咸澀的眼淚,給喬宇石的心帶來了巨大的撞擊。
她吻完,剛要直起身來,他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力氣,伸出右臂攬住她的脖子。
他幾乎是耗費了所有的力氣,回吻了她的唇瓣,唇瓣吸吮着她的,一下,兩下,三下。
她是至甜至美的,他親的心滿意足。真要在這刻死了,他也心滿意足了。
他突如其來的行動弄的齊洛格徹底傻眼了,她怔住的瞬間,就感覺好像有電流從兩人接觸的唇瓣往她的全身蔓延。
在這樣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還會這樣。
他的吻,或許她一直都是喜歡的吧。
也許,他這個人,她也是愛的吧。
愛情永遠都是這麼奇怪的事情,有些人很好,對你也好,你卻未必對他有感覺。
有些人,他即使是再傷害你,你還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心,就是會愛他。人有時真的對自己的感情無能為力,因為這樣熾烈的情愫先於理智出現,當你想要阻止,卻根本就來不及。
也許是他用力太猛了,也是出於本能地想要接近她,在他享受了最美妙的感受只有幾秒鐘之後,剛縫合的傷口被拉動。
他痛楚地悶哼了一聲,隨即手臂垂了下去,他昏厥了。
「喬宇石!喬宇石!」齊洛格驚恐地看着他,眼睛緊緊地閉着,顫抖着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沒有呼吸了。
「醫生!醫生!」她瘋了似的叫道,隨即衝出了門。
「怎麼了?」李幕晴正站在門邊,等待着呢,她一出來正好碰上了她。
「他沒有呼吸了,你快去救救他,快去救救他,別讓他真的死了。」齊洛格急的不知道說什麼好,就只是重複着別讓他死了的話。
李幕晴心想,大少爺還真是領會到位,做戲也做到位。
真在她面前裝死呢,是不是她也要演戲演到底呀。
「我們都盡力了!」李幕晴想到這裏,哀傷着臉拍了拍齊洛格的肩膀。
「你還是回去吧,二少爺已經去接大少奶奶還有喬家其他人了,老爺子老太太,老爺太太也都電話通知了。處理後事,你在也不方便,快走吧。」
「我」齊洛格多想說,她要留在這裏,她要送他走完最後一程。
可她有什麼資格在這裏?她是他什麼人?她什麼也不是。
「幫我幫我和他說一句再見。」她哽咽着說,再見,就是永遠都不能見了。那個可恨的人,他就這麼閉上了眼。他是怎麼死不好,為什麼非要這麼煽情地為她死?他不是說想請她原諒的嗎?為什麼她原諒了,他還是死了?
她站在那兒,感覺頭一陣發暈,晃了晃,差點就要暈倒。
肖白羽早已經從椅子上站起來,默默來到她身邊,連忙摟住她。
「你沒事吧?」他關切地問。
「沒事,我們走吧。」她輕聲說,忽然發現自己疲倦的連話也說不動了。
他們走出幾步遠李幕晴才進了病房,她噙着笑調侃道:「喬大少爺,您這死是不是裝的久了一點?」
走到近前才發現不對,他的臉色不對,呼吸也微弱之極。
還有,剛縫合好的傷口竟然滲出血來了。
李幕晴趕緊飛奔出門,去叫醫生,看來他要再一次進行手術了。
在肖白羽扶着齊洛格走到走廊盡頭的時候,就見一批醫生往喬宇石的病房方向奔跑。
她想,這是做最後的努力吧,剛剛她摸他的呼吸都沒了,看來也是回天無力了。
她正在為另一個男人難受,肖白羽心裏也跟着難受。他是為救她而死,她會動容,也是必然的。
其實肖白羽心中也充滿了愧疚,喬宇石的死,他是有責任的。
「送我回家,好嗎?」齊洛格問。
慕容家的宅院,她再也不想踏進一步。只要想想就在那個門口,喬宇石擋刀,她就感覺像是那把刀插在她胸口了一樣。
「好!」只要她高興,他都順着她的意思。
肖白羽驅車把齊洛格送回了家,想要陪陪她,和她說說話。
「我想一個人靜靜,就一個人。對不起,你就讓我一個人靜靜吧。」齊洛格對肖白羽說道。
他還能說什麼呢,她都傷心成這樣了,如果他能陪給她一個活生生的人,他也願意。
「好,有事隨時找我,記住,你肚子裏有孩子。為了寶寶,別太傷心。」
「我知道!」齊洛格無精打采地說。
肖白羽走後,齊洛格一個人爬上自己「結婚前」的床,坐在那兒無聲的流眼淚。
此時已經是下午,太陽在一點點的西沉。就好像喬宇石的生命,就那麼的隕落下去了。
她輕輕撫摸着自己的肚子,暗暗的下定決心,不管怎樣,她都要照顧好這個孩子。
齊洛格確實是按照她自己說的,自己照顧着孩子。
為了孩子儘量讓自己高興,肖白羽幾乎每天都來。
總是會給她買一些吃的,有時動手幫她做飯。
齊洛格的臉是有笑容的,只是微笑,但是雙目沒有神采。
好像喬宇石的死,帶走了她的一部分靈魂。她很奇怪,晚上從來沒有夢見過他。也許是因為她的身份尷尬,所以魂魄都不入夢吧。
肖白羽總是下午來,晚上陪她吃過晚飯,說一會兒話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