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意,你讓我做什麼都願意。」
蘇蓉毫不猶豫的說,對於一個一直護着她的人,他有什麼要求,是她不願意答應的呢?
韓野摸了摸她的頭:「好了,騙你的,你別當真,我不走,就在這,況且我也走不動了。」
癌症到了晚期,根本沒有治癒的可能,開的這些藥,雖然能止疼,可受的折磨半點也不少。
之後的幾日,蘇蓉就一直守在他身邊,頭疼起來的時候,那種疼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吃了止疼藥也只是能稍微緩解一點罷了。
頭不疼的時候,她就帶他出去,身子虛弱了,所以,只能坐在輪椅上,她只想要他開心,去海邊,去遊樂場,去山林間,想盡一切的辦法哄他高興。
將手邊的事全都放下了,別的事也基本不理,宋衍找了她好幾次,她都推脫沒空,最後找上了門,才看見她在照顧韓野,做好了飯,端出來,還是一口一口的餵給他吃。
眼神溫柔,動作親昵,宋衍站在那良久,感覺心口的地方,疼了起來,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的疼,那種感覺,似乎,叫做嫉妒。
蘇蓉很快就看到了他,不過態度有些冷淡:「宋先生?你來有什麼事?」
「我……我是來恭喜你,你姑姑的案子已經有了進展,林薇被抓了起來,警方起訴了她,過不了多久應該就會有判決。」
「這樣啊,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也多謝你這些日子為這件事一直奔波。」
她客氣的態度讓他不舒服。
「不必這麼客氣,韓先生這是怎麼了?」
他特意提起了韓野,他曾打過電話給他,情況也大概知道一些,這兄妹兩感情甚好,只是,他總感覺有些怪異。
「有點生病了,宋先生要是沒什麼事的話,那我就不招待你了,您請回吧。」
蘇蓉直接趕人走了,倒還真是翻臉就不認人了。
「蓉蓉,不要對客人這麼無禮,我跟宋先生有幾句話要說,你先進去吧。」
蘇蓉哦了一聲,乖乖的就進屋了,她現在是半點也不會忤逆他的意思。
韓野看着眼前站着的宋衍,溫聲道:「蓉蓉就是這個性子,你不要介意。」
宋衍的神色冷了下來:「我想我應該知道她是什麼人,不必你來提醒我。」
「你以前是知道,現在應該不知道了吧。」
宋衍壓着火氣問:「你之前拜託我照顧她,這話還算不算數?」
韓野自嘲的笑了笑說:「自然算數,不過,我餘下的日子,想自私點,讓她陪着。」
「韓先生,你不覺得你這樣很自私嗎?」
「都是要死的人了,自不自私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些許的執念,宋衍冷哼了一聲:「算了,我不跟你計較,我有話想跟蘇蓉說。」
韓野沒攔着,他便進屋去找蘇蓉,蘇蓉看到他的時候,眼神透着些許的慌張,宋衍伸手抓着她的肩膀,低聲問:「那晚的事,我記得。」
「你說什麼呢,我怎麼不記得了?」
「蘇蓉,你別跟我裝傻,我跟岳月已經分手,對你,我會負責的。」
「宋先生,我想你誤會了,我們只是躺在一張床上睡了一覺而已,除此之外,並無其他。」
宋衍不明白為什麼突然之間她會變得這麼冷淡!
「蘇蓉,你到底什麼意思?」
「宋先生,我想我的意思表達的很清楚,我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過,我還要照顧我哥,就不招待你了。」
宋衍從未被這麼對待過,冷着一張臉走了出去。
「蓉蓉,你對他不必這麼冷淡,我看的出來,他喜歡你。」
蘇蓉蹲在了他面前:「說什麼呢,我們都離婚了,他又有女朋友,我們之間已經不可能了。」
韓野抬起那瘦弱的可怕的手,拍了拍她的頭,這是他的一貫動作,都成為習慣了。
「這麼確定?」
「別說我的事了,飯還沒吃完了,下午我推你去看一看紅杏好不好?這個時候的紅杏最好看了。」
「好。」
「不過你的身體撐的住嗎?」
「沒什麼撐不住了,有止疼藥就行。」
他倒是顯得淡然,蘇蓉開車帶着他去,一路上陪着說說笑笑,紅杏開的甚好,鋪了一地,她給他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推着他行走在林蔭小道上。
路上也有不少行人,面露憐憫之色,像韓野這樣的,就算是生病了,也半點掩飾不了他的俊美。
在最古老的紅杏樹下站着,她拿出手機來,對着兩人拍起照來,韓野不是很喜歡拍照,所以,全程冷着臉,看着挺酷的。
「哥,我幫你拍照好不好?」
「不好,我多給拍幾張就行了。」
「那算了。」
她將手機收了起來,蹲坐在一旁的地上,順勢躺了下去,紅杏葉已經鋪上了厚厚的一層,躺在上面就跟躺在棉花上一樣。
韓野靜靜的看着她,眼神專注,他很感激蘇蓉能這麼陪着他,與他一起度過最後的日子,不至於一個人孤獨的死去。
只是,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頭疼病發作,疼的他都撐不住,只想用槍將自己給崩了,也好過受這樣的折磨。
蘇蓉看着十分心疼,俯身抱着他,泣不成聲,人生最痛苦的,莫過於看着在乎的人如此痛苦,自從父親死後,她便從未感受過這種溫暖,可老天對她卻從不仁慈,好不容易有個哥,卻又要奪走他!
「你別難過,我之前吧回來,就是怕你這樣,好了,忍過這一段就好了。」
韓野故意微笑着說,雲歌只覺得心更疼了些,緊抱着他說:「你別說話,你還有什麼願望,我都答應你,真的,你想做什麼,我都陪你。」
「願望啊,我最大的願望已經實現了,這樣就好,真的。」
兩人就這最古老的紅杏樹下呆了一下午,直到天黑了,才回了家,韓野難得十分高興,吃過飯之後,還讓她陪說話,到了半夜才讓她離開。
只是,等她走之後,他拿出了筆,寫了一封信,放在了床頭,又起身悄悄的離開了,縱然是死,也不要這樣折磨人,折磨自己,也折磨她。
第二天蘇蓉醒來的時候,照舊去了他的房內,卻沒看到人,只看到了一封信,信上說他走了,讓她不要去找,就算她找也找不到,他讓她好好活着,不要惦記他,他會好好的的活過最後的日子。
蘇蓉發瘋似的去找他,就連那再次登門的宋衍也似沒看見,他見她一臉的驚慌失措,問清了原委,便忙幫着她去找,只是,韓野若是想躲,又哪裏是那麼容易找到的?
最後蘇蓉抱着宋衍嚎啕大哭,這是從她父親死後第一次這麼痛哭,宋衍看到她這樣,心底頗有些不是滋味,她這般情緒外露,只是為了另外一個男人。
韓野沒離開這個城市,甚至離那四合院也不遠,他這樣的身子也走不遠,況且心底也有幾分私心,想有機會能多看看她,卻又不想她因為他而日日傷心。
只是,他倒沒料想,他成了這樣,竟還有人對他下的黑手,手臂上一疼,他艱難的回過頭,卻看見戴着金絲眼鏡的楚鈺,他眼神偏執的對他笑了笑,手中還拿着一針管。
「想找到你可真不容易,現在你終於落到了我的手中。」
韓野並不多驚慌,只是淡聲道:「你要是想殺我就動手吧,只是麻煩你一件事,我死後,麻煩你將骨灰交到蘇蓉的手中。」
楚鈺大聲笑了起來:「我姐姐對你那麼好,甚至是因為你所以才死的,你竟然這麼快就忘記了她,還愛上了別的女人。」
韓野看着他,皺着眉頭問:「那你想怎麼樣?」
「不想怎麼樣,殺不殺你都無所謂了,反正你都要死了,不過……想讓你嘗嘗心痛的感覺,你且看着吧。」
那藥會讓他的身體麻痹,動也動不了,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弄到這藥的,不過,由此看來,他定是謀劃已久,他從小就跟他姐姐相依為命,他姐姐死後,他的精神便有些不正常,之後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連他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再次見面,他已經變成了這樣,精神也有些不正常了。
蘇蓉找了好幾天都沒找到人,整個人廋了一大圈,還生病了,宋衍一直照顧她,他從未這麼細心的照料過一個人,不過蘇蓉的心思全在失蹤的韓野身上,自然就忽略了他。
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聽聲音很熟悉,可一時半會又想不起來,他說知道韓野的下落,讓她去某個地方見面,不過只許她一人去見,不可以帶上其他人。
蘇蓉是擔心過度,不過腦子還是有的,趁着宋衍不在的時候,便去了約定好的地方,那是個咖啡廳,也不算偏僻,若是對方有什麼其他企圖,也不至於好下手。
只是看到那人的時候,蘇蓉有些詫異:「是你?」
「是我,我知道韓野在哪。」
楚鈺笑着說,好歹也是在她公司上班的人,也算熟人了,蘇蓉心底的警惕心便減少了許多,連忙問:「那他在哪?你帶我去找他。」
「好,其實忘了告訴你,韓野是我的姐夫。」
「你姐夫?」
「是啊,只是我姐姐死後,他就下落不明,直到這一兩年才出現,他又不見外人,後來聽說他認了你當義妹,所以我才借着你,跟我姐夫見了一面。」
蘇蓉這才放下心來:「原來是這樣,那他的情況你了解嗎?」
楚鈺狀似擔憂道:「知道,我已經聯繫了最好的腦科專家,不過,那專家說,已經是晚期,沒得治了,他現在情況很不好,我帶你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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