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封行朗跟河屯之間的博弈,無需他這般『委屈』的主動前來談判的。
從昨晚出警局到現在,封行朗思考了很多。
尤其在看到雪落好耐心好脾氣的給調皮的兒子擦拭潑灑在身上的湯汁時,他更加的觸動良多!
或許每一個母親都是深愛着自己的孩子的。
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她們無法陪伴自己的孩子走完人生。
那並不是說,她們不想陪!
也許更多的是一種被逼無奈!
妻子雪落十分的疼愛他跟她的兒子諾諾。她忍辱負重了這幾年,也毅然而然的要生下這個小東西,或許她有怨言,但從她寵愛兒子的目光可以看出:她從來沒有後悔過!
她很慶幸自己用堅韌和堅毅換回了兒子林諾的健康成長。
她和他一樣,都惜愛着自己的子嗣。
封行朗想到了自己的母親……
一個身不由己的女人!
或許她吃了很多的苦,受到了很多的磨難,才得以保全他這個兒子的平安!
但她似乎沒有考慮到:這樣的生活,是不是她的孩子所真正想要的!
但不得不說,母愛是偉大的,更是堅強不屈的!
來找河屯談判,封行朗帶上了巴頌和小胡。
小胡負責開車,巴頌則可以寸步不離的守在他的輪椅邊。
商務車裏,封行朗靜看着自己的傷腿。已經習慣了中草藥味兒的他,早就不覺得氣味刺鼻了。
甚至於嗅着這樣淡淡的中藥味兒,會讓他覺得安然!
就像會讓他過敏的消毒藥水一樣!聞多了,便會產生免疫力似的。
已經敷了有四五天了。按時間算,應該到了換藥的時候。
覺得再換上一次藥,自己應該就能下地走動了。至少可以藉助拐杖走上不長的距離。
閒暇之際封行朗甚至於有種想法:叢剛那狗東西不去當跌打傷的醫學專家,真是可惜了!
不過得先讓他打斷他的兩條腿!
封行朗不知道叢剛在預謀些什麼,總覺得他是一個無法真正去駕馭的人!
他不像嚴邦那樣思想單純,他會有他自己的想法!
鼓動河屯去對付嚴邦……然後呢?
然後在申城一手遮天?
就憑他叢剛?
做些偷雞摸狗的事兒還可以;至於那些必須跟衙門相輔相成的大業,他根本就不能占上邊兒!
頂多也就是個上不了台面的東西!
「巴頌,有女朋友嗎?」
靜默中的封行朗突兀的詢問一聲。
巴頌愕怔了一下,有些木納的撓了一下頭,「還沒有。」
「那我給你介紹一個吧……喜歡什麼類型的?」
不知道封行朗是真的心情絢麗、閒暇至此呢,還是想用這樣的方式來平息自己波瀾已起的內心。
「我……我沒,沒想過!」
巴頌真的沒想過自己喜歡什麼樣的女人;甚至於沒想過自己會有什么女朋友。
「怎麼會沒想過呢?你都二十出頭的男人了!」
封行朗後挪着身體,找了一個更為舒適的姿態,開始閉目休憩。
巴頌連忙傾身過來,用柔軟的毯子蓋在了封行朗的身上。
「伺候過別人嗎?」
封行朗沒有睜眼,淡清清的問了一聲。
「沒有……我是孤兒。」
巴頌將靠枕墊在了封行朗後頸處,這樣能讓他坐得更舒服一些。
「真是個缺愛的孩子!」
封行朗笑了笑。
來淺水灣的路並不長,也不堵,可小胡卻開了大半個小時。
小胡並不聰明,也不算太機靈,可卻很對封行朗的胃口,便一直留用着他。
微眯了一會兒後的封行朗,看起來精神勁頭還不財。
邢八早早的迎在了淺水灣的入口處。
至於他是怎麼知道封行朗會來這裏的,那就不用去追查了。
邢八上前來想幫助巴頌把封行朗的輪椅推下商務車,可卻得到了巴頌敵意的瞪視。
巴頌的態度不友好,邢八可以理解。至少可以說他是護主心切。
但這敵意的目光……
讓邢八不由得微微蹙眉。
條件反射的認為:巴頌跟他們並不是一條路子上的人!
跟着封行朗也有十天半個月了吧,應該不會不知道封行朗跟河屯之間的父子關係!
而巴頌的敵意卻表達着:即便知道主子封行朗跟河屯的父子關係,也改變不了他的敵視!
所以邢八並沒有幫忙,而是由着巴頌一個人推着封行朗的輪椅往裏走。
偌大的客廳里,已經備好了茶水。還有封行朗愛吃的一些糕點和小食。
「阿朗,你來了。」
河屯看向兒子封行朗的目光很溫潤。裏面深染着粘稠的濃濃父愛。
可封行朗卻選擇了視而不見。
也不是完全牴觸。至少他由着河屯叫了他一聲『阿朗』。
「河屯,我們都算是商人。我今天來找你的目的想來你也已經知道了。」
封行朗抬眸掃了河屯一眼,「你可以開出條件,做為我們談判的開始!」
一聲『談判』,一下子阻隔了一個父親和兒子之間的親近。
「阿朗,這三文魚培根卷,是廚子現做的。你嘗嘗吧。」
河屯將茶几上的托盤朝封行朗身邊推過來。
封行朗淡淡的睨了一眼,似笑非笑,「連我家十六都知道:陌生人給的東西不能亂吃!因為他們有可能心懷不軌!」
這話殘忍得……將河屯的一顆父愛之心肢解得七零八落。
「阿朗,我是你父親!」
河屯拿上一塊三文魚培根卷送進自己的口中咀嚼咽下。
「我的前半生,你沒有參與;所以我的後半生,你也別想摻和!」
封行朗凜冽着聲音,一字一頓的,讓河屯的心冷成了一片荒蕪。
「阿朗,爸爸……」
「閉嘴!」
封行朗厲聲呵止,「你覺得你還有資格說出那個稱呼嗎?!你我之間所謂的那點兒生物學關聯,早已經被你的殘忍加害將之消失殆盡了!」
河屯久久的沉默。
平息了十多秒之後,封行朗端起跟前的茶水猛灌一口。
「阿朗……」
「我們就談嚴邦的事!」
河屯深呼吸一口,壓制着情緒,「阿朗,嚴邦這個人不除,早晚會殃及你跟雪落還有十五一家三口的生活!」
河屯所擔心的,並不無道理。
「因為嚴邦從來就不是個能安分守己的人!雪落跟十五又是弱者,他早晚……」
「夠了!嚴邦是我的兄弟,他為人怎麼樣,用不着你來告訴我!」
「阿朗,嚴邦對雪落和十五已經造成一定的傷害了!那些照片,對十五的綁架……」
「那也不關你的事兒!」
封行朗又是一聲咆哮,「要不是嚴邦,我早已經慘死在你的迫害下了!」
河屯再一次的沉默。
「河屯,你應該相信,我有很多種方式把你驅趕出申城!」
「阿朗,我們平聲靜氣的好好談談吧。」
對於自己唯一的兒子,河屯除了懺悔,更想幫助他;他想以自己的方式向兒子贖罪,向兒子的母親贖罪。
「我可以放嚴邦一條生路!但我不能容許他繼續留在你身邊!他對你有那種非分之想,你不是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失控了……做出一些羞辱你的事兒……」
河屯已經說得夠清楚了。如果讓嚴邦繼續留在封行朗身邊,早晚得出事兒!
封行朗每一次去御龍城,河屯都會知曉。
鑑於嚴邦對兒子的非分之想,他便越想越多!
心也隨之越操越累!
「嚴邦何去何從,我自己會處理!」
封行朗冷聲,「『金地邦』銀莊我也有份兒。我會將嚴邦保釋出來。你就別再摻和了!」
河屯沉默着。
應該是默認了封行朗決定。
「阿朗,你的腿……好些了嗎?」
河屯的目光落在了兒子的傷腿上。
「死不了的!」
封行朗冷嗤一聲。
「我給你找了個骨科專家,他能讓你的腿恢復得更快更好一些。」
「不需要!」
「都已經請回來了,就讓他看看吧。能早點兒站起來陪十五出去玩,多好!」
用自己兒子的兒子當藉口去勸說自己的兒子,不失為行之有效的方式。
封行朗也想早點兒站起來,免於這張輪椅的束縛。
說來說去,雪落還是太善良了。
雖說因為『封團團』的親子鑑定事件,對河屯滋生了一定的成見,可她還是將兒子林諾送來淺水灣讓他們祖孫三代相聚。
這得有多大的胸襟才能做到啊!
「林雪落,你不進來嗎?」
邢八牽着十五的小手,側身追問着頓足在原地的雪落。
「不了!我還要去一趟圖書館呢!」
雪落叮囑着歡快得快飛起來的兒子,「諾諾,要聽你親爹的話,把你親爹照顧好。晚上早點兒回家,知道了嗎?」
「知道了親親媽咪!」
小傢伙又奔回了親了雪落一口,然後瞪着邢十四,厲厲的說道:「林木頭,記得把我親親媽咪看好了!她要是少了一根頭髮,我就把你剁了餵十六!」
「……」這說話的口氣,怎麼比他親爹還橫?
當然也橫過了親爺爺河屯!
「諾諾,小孩子說話,不許這麼戾氣!林森可是你表舅!要不然,你還是跟媽咪去圖書館百~萬\小!說好了!」
這一招兒,相當的管用。
小傢伙囂張的氣焰立刻萎蔫了下去!
「那親親媽咪再見,木頭表舅再見!」
雖說小傢伙還沒弄清楚『表舅』究竟是什麼鬼,但在媽咪的威逼下,不叫也得叫。
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