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封家,還真夠熱鬧的。
先是上門親自道歉的嚴邦,然後是淚眼婆娑的小喬姑娘;而白默的壓軸出現,似乎帶上了那麼點兒悲情的色調。
「嫂子,你一定知道袁朵朵的聯繫方式……能告訴我嗎?」
白默無視着封行朗的存在,徑直走到了雪落的面前。
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混混沌沌的。
像是從一個黑暗世界裏剛剛被挖掘出來的另一個白默。
或許白默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執意來封家,向林雪落追問袁朵朵的下落。
又或許他覺得:再追問不到袁朵朵的下落,今晚註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並非沒有袁朵朵就活不下去,但一切回歸到平靜的時候,白默總會覺得自己的生活里好像缺少了點兒什麼。
驀然回首,才意識到自己少了袁朵朵這個被他認當成的寵物。
寵物不辭而別了,主人的心便開始凌亂了。
白默也跟自己說:忍忍就過去了!大不了再找一個新的寵物。
在夜莊,在他白默的世界中,最不缺少的,就是女人這種寵物了。
可是,每一個寵物都不是袁朵朵!
好像袁朵朵成了唯一那個合他胃口的寵物一樣!
雪落看着追到封家來詢問袁朵朵下落的白默,這一瞬間的她,是微微震驚的。
「你為什麼要知道朵朵的下落?」
雪落問得直接,沒有跟白默拐彎抹角。
說實在的,雪落打心眼裏接受不了白默:一個肆意欺凌了她好閨蜜的男人。
「嫂子,我知道你對我有成見!責怪我當初欺負了袁小強。什麼懺悔的話我也不想說,我只想知道:你肯不肯告訴我袁朵朵的下落!」
白默的態度有些生硬。真正是被這些天來袁朵朵的杳無音訊給憋壞了。
「怎麼跟你嫂子說話呢?」
默着靜觀的封行朗開了口,溫斥着白默的生硬,「我覺得你這態度挺欠揍的!」
白默沉寂了。
有些突兀的轉過身去,看來是想要離開了。
「朵朵去了美國,去做試管嬰兒!」
最終,雪落還是選擇了告訴白默真相。
在雪落看來,只有讓白默知道了真相,他才能意識到他曾經對袁朵朵的傷害,造成了多麼惡劣的後遺症。
「什麼?袁朵朵去美國做試管嬰兒?」
這什麼跟什麼啊?
白默壓根兒無法將這些另類的詞組跟袁朵朵聯繫在一起。
「是的!朵朵想要一個孩子!一個健康的孩子!跟她相依為命!」
雪落看着驚訝無比的白默,「在為你的傷害,朵朵對人生失望了,對愛情失望了,對生育也失望了!她一直自責:上一回的畸胎是她遺傳所至,卻從來沒有責怪過是你不潔身自愛!」
「所以她就去美國想弄個試管嬰兒回來?她腦子沒毛病吧?」
白默厲厲一聲,簡直要把袁朵朵的這種愚蠢行為唾棄到十八層地獄去。
「即便朵朵腦子有毛病了,也是被你害的。」
雪落跟言埋怨一聲。
雪落這番話,也着實讓封行朗怔了一下:從表象上來看,自小在福利院長大的袁朵朵,想要一個孩子跟自己相依為命,是完全合情合理的行為。
「嫂子,能把她的地址,或是新的手機號碼給我麼?」
白默賣乖,「我回家一定好好反思,並真誠的向袁朵朵懺悔!」
「我也不知道……朵朵說她會主動聯繫我!我也一直在等她的消息呢。」
「這都四五天了,她一個電話都沒打給你?」白默表示出懷疑。
「在班機落地後,她從洛杉磯機場給我打了一個報平安的電話之後,後來便一直沒她的消息了。」
雪落也挺擔心袁朵朵的。再如何的堅韌,她也只是一個女孩子。
「去了哪家醫院做試管嬰兒,這你總應該知道吧?」
雪落搖了搖頭,「她只說捐供者已經聯繫好了。」
「這個白痴!她這是要被人騙了,還樂呵呵給人數錢的節奏啊!這萬一要把她騙去當器官供體,她連個全屍都落不到了!」
被白默這麼一說,雪落驚慌了起來。
「那怎麼辦呢?早知道我就攔下好了。」
「洛杉磯機場是吧?好,我今晚就動身去找她!嫂子,一有那個傻不甜的消息,你就打電話通知我!」
「好好!」
雪落也慌神了。送行袁朵朵的時候,她光顧着傷感了,也沒往這方面去想。
等白默火速離開之後,雪落便一把抓住了坐在沙發上悠然喝着安神羹湯的封行朗。
「行朗,你說朵朵會不會出什麼事兒啊?都急死我了。」
「以袁朵朵那超強的生存能力,不會出事的!」
封行朗安慰着心切中的女人。
隨口又反問一聲,「雪落,你說白默那小子……是不是愛上袁朵朵了?」
「被侵犯的受害者,被施暴者愛上……也太狗血了吧?!不過……唉!」
雪落嘆息一聲。
「不過什麼?」
封行朗緊聲問。
「上回我去福利院的時候,在心愿箱裏發現了袁朵朵的小心思:她好像對白默還真有那麼點兒好感……就是五年前,我跟朵朵去夜莊跳舞賺學費的那會兒!」
「看來這受害者,早就鍾情於了施暴者呢……」
封行朗悠然一聲,「還別說,白默這小子跟袁朵朵還是挺般配的。一個堅韌如小強,一個嬌生如花朵!」
被封行朗這麼一分析,雪落也感覺挺像那麼回事兒的。
「可惜了,朵朵已經決定去做試管嬰兒了!白默肯定接受不了這個跟他非親非故的孩子。」
封行朗默了一會兒,「對了,袁朵朵上回的那個畸胎,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的?」
「還不是因為白默嗑了髒東西!」
「是單方面的?還是雙方面的?」
「……」雪落默了。
難道也跟袁朵朵本生的殘疾有關?
白默真的動身去了洛杉磯,而且還是連夜趕去的。
申城的早晨,並不明朗。
時常會被霧霾籠罩,讓申城變得朦朦朧朧的看不真實。
雪落想到佩特堡的天空。總是那麼的藍,那麼的純淨。
「諾諾,等你放暑假了,媽咪跟你一起去佩特堡住上一陣子,好不好?」
「不好!」
接話的是封行朗。
「哪裏不好了?至少比申城好!藍天白雲,純淨的空氣,連呼吸都省力!」
雪落頂了男人一聲。她當然知道男人為什麼拒絕。
「這個暑假,我帶你們母子去趟西藏!那裏的白雲,都是立體的!純淨得能淨化人的靈魂!」
對於男人的有心,雪落還是挺感動的。
似乎她已經開始期盼一家三口的溫馨之旅了。
可林諾小朋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親爹,今天放學,你能讓小胡把我接到公司去嗎?」
「為什麼啊?又去看你的小喬?」
雪落一針見血的說道。
真不知道自家兒子這是早熟呢?還是真想給自己找個大姐姐當後媽!
「你這是要讓美女小喬當你後媽的節奏麼?」
「媽咪,你怎麼又吃醋了?小喬昨晚被混蛋親爹罵哭了,我想去安慰安慰她嘛!」
「……你才多大點兒東西啊?就知道憐香惜玉了?上樑不正下樑歪!」
雪落真服氣了。
「我哪兒不正了?」
男人的聲音開始上揚,「昨晚沒滿足你?兒子交個朋友而已,用不着這麼緊張吧。」
「就是嘛!親親兒子永遠都是媽咪的乖寶貝!」
父子倆演變成了一唱一和。
「……」雪落默了:難道真是自己緊張過頭了?
還是……
「林諾小朋友,你一個5歲的小奶娃子,交一個二十多歲的女朋友,這合適嗎?都快趕上你親媽的年齡了!」
雪落意識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那你覺得我家兒子要交多大的女朋友?兩歲的?還是三歲的?」封行朗悠然問。
雪落的眼眸微眯而起,「封行朗,我怎麼覺得:這醉翁之意不在酒呢?這是要給你兒子找女朋友呢?還是給自己找小情兒人呢?」
「放心吧,我是不會跟我兒子搶女人的!除了搶你!」
男人的笑意,那麼浮意生魅。
配合上動作,探身過來在雪落的臉頰上狼親了一口。
袁朵朵的電話,是中午11點左右打來的。洛杉磯的當地時間,應該晚上八點左右。
「朵朵?你怎麼才給我打電話啊?都快急死我了?你安不安全啊?」
「幹嘛啊?抱着老公和兒子說想我,你覺得我信麼?」
袁朵朵還沒太適應洛杉磯跟申城的時差。以為雪落跟她一樣,現在正躺在庥上。
「抱個p啊!誰中午11點在家抱老公和兒子啊?快跟我說說你的安全問題!」
「我挺安全的啊!已經找好住處了,正準備做手術呢。」
袁朵朵隨口胡編了幾句。
其實她並不想欺騙雪落,更想找一個可以傾述的對象。但一想到有可能會給白家和白老爺子帶去無窮無盡的困擾,袁朵朵只能選擇退縮。
「快把地址給我!」雪落緊聲追問。
「你要我地址幹什麼?難不成還要拋夫棄子跑來陪我啊?」
袁朵朵其實挺孤寂的,還真想找個人來陪陪。
「白默去找你了!雖說他這人很討厭,但你一個人孤身在外,有個伴兒也安全一些!你不知道白默昨晚來封家威逼你下落的時候有多橫……」
雪落後面的話,袁朵朵已經聽不進去了。
在提及『白默』的那一刻,袁朵朵手中的電話不淡定的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