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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入道祖境,生死皆有命數。區區螻蟻,竟敢枉顧因果循環,妄圖逆天改命!還不就此止步?!」
這一字一句,都好似直接在他腦海中炸響,恢宏浩蕩,仿如雷霆炸鳴!
措辭凌厲,句句誅心!
話音落下,那道看不見摸不着的屏障轟然破碎,姜遠整個人驟然暴露在了天地之中!
風,越來越疾。
一道灰藍色的電光驟然划過天空,一聲扎雷聲起,天地間轟然一震,一股天崩地裂般的恐怖威勢瞬間籠罩了整個天地!
這威壓是如此的真實!
姜遠只覺身體驟然一沉,整個人好似有千斤重,渾身每一塊肌肉都撕裂般地疼,肩胛骨更是咯吱作響,像是下一刻就要被碾碎!
在這整個天地的浩瀚偉力之下,姜遠一個人的力量是那麼渺小,那麼卑微!那在風中飄搖不定的黑袍,看起來是那麼倉惶,那麼無助!
整個天地的威壓,都好似在這一刻被壓在了他肩上,想要逼迫他就此臣服!
若是換個人在這裏,在這浩瀚無邊的天地偉力面前,恐怕已然心生畏懼,就此退縮。
然而,聽着那咄咄逼人的話語,感受到那仿佛能撕碎一切的天地之威,姜遠的心頭,卻驟然湧起了無邊怒意!
這是他的修行路,這是他的選擇,豈容他人置喙?!
就算經歷再多磨難,再多挫折,就算前路有再多荊棘,他也從來不曾後悔過!
不過一個幻境而已,竟也敢妄想亂他心神?!
驀地。
姜遠猛地抬頭,深不見底的眸光直直射向天際,嘴唇開闔,浩蕩的聲音仿若黃鐘大呂,驟然響起在天地間:「道祖之下皆為螻蟻,你又是誰,也敢妄議修行?」
這一句話,竟是滿含譏誚,鋒芒畢露!
話音落下,姜遠驟然伸手,骨節分明的五指微曲,竟像是抓住了什麼東西一樣,猛地用力一撕。
「撕拉~!」
整個天地,在他這一撕之下,竟像是脆弱的宣紙一樣,瞬間褶皺斷裂,刺耳的聲音滲得人頭皮發麻!
幻境,破!
……
無止境的追殺簡直就像是一個噩夢,姚綬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逃了多久,只知道,他已經精疲力竭,渾身就像是要散架了一樣,嗓子又干又疼,難受得恨不得現在就昏死過去。
然而,幾乎貼着他頭皮擦過去的柴刀,那冰涼刺骨的寒意,卻不斷刺激着他,讓他異常清醒。
逃!逃!逃!
姚綬終於支持不住,一個趔趄摔在了地上。
生鏽的柴刀從他身側划過,一下砍在了他的手臂上。
鮮血瞬間在灰袍上暈染開來,尖銳刺骨的疼痛像電流一樣瞬間竄遍了全身,激地他渾身一顫。姚綬牙關緊咬,臉色陡然間一陣煞白。
他踏入修行以來沒少受傷,卻從來沒有哪一次有這麼疼!他甚至懷疑,這一刀可能連骨頭都砍斷了!
呼喝聲從耳邊傳來,柴刀划過空氣的尖嘯聲再次響起,呼嘯的勁風幾乎已經貼到了他臉上。
姚綬頭皮一麻,兩眼瞬間紅了!
還有完沒完了!這幻境簡直是要逼死人的節奏!
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出離憤怒之中,姚綬熱血沖頭,腦子裏頓時就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干他娘的!
猛地一偏頭,險之又險地躲過了劈砍過來的柴刀,他直接合身往地上一撲,一個懶驢打滾毫無形象地滾出了柴刀的攻擊範圍。
隨手一摸,他的手恰好碰到一個大小合適的硬物。
也不看是什麼,他直接抄起來就往前砸了過去,「嘭」的一下就把追他的人砸了個頭破血流!
「讓你追我!」
「讓你砍我!我砸死你!砸死你!」
姚綬氣喘如牛,左胳膊仍舊鑽心的疼,感覺連身體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右手卻仍舊不管不顧不停地砸。
到底修煉了好些年頭,就算現在是凡人之身,他出手仍舊相當有章法,不過幾下,就把對頭砸得哭爹喊娘,連柴刀都握不穩了。
「姚兄弟~姚大哥!我知道錯了~!我不該對您對手!求求您饒了我吧~!」一身邋遢的小混混抱頭鼠竄,拼着命躲避攻擊,臉上再沒有之前的囂張,反而滿嘴求饒。
飛起一腳,把對手踹飛,姚綬抹了把額頭的冷汗,臉上頓時露出了一抹帶着邪氣的笑:「小樣~!看我揍不死你!」
說着,他就再次舉起了手中的東西,搖搖晃晃地朝前走去,準備給這人最後一擊。
然而,還沒等他走出兩步,眼前光影一晃,他就忽然間回到了酒樓里,一身傷勢瞬間無影無蹤。捏着筆的手仍舊懸在半空,他面前的屏風上,一幅墨跡分明的畫卷卻已然成型。
姚綬定睛一看,兩眼瞬間瞪了個滾圓。
這畫上畫的,分明就是他剛才把人揍得哭爹喊娘的畫面!
這樣也行?!
早知道只要把人揍哭了就能出來,他剛才還逃什麼逃?直接干不就行了?!
姚綬捂着心口,後悔不跌。
激動中,他下意識地往旁邊瞄了一眼,卻發現姜遠手裏的畫筆已經收了起來,顯然也已經從幻境裏出來了。
而姜遠面前,剛才還枯骨遍野的屏風上,卻出現了一道恐怖的裂痕,就像是被人硬生生撕成了兩半一樣!那參差不齊的邊緣,甚至還在不停地崩潰!
就這麼一晃眼的功夫,屏風上的畫面就已經缺了一小半!
而姜遠,就這麼負手站在屏風前,靜靜地看着屏風上的畫面一點點崩潰消失,帶着面具的臉上無悲無喜,平靜無波,唯有那一雙眼睛,漆黑如墨,深不見底。
姚綬整個人都呆住了,震驚地連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這什麼狀況?!
就連酒樓里的其他人,似乎也有些驚訝於這個變化,微微有些騷動。暗地裏,有不少人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終於。
姜遠面前的屏風上的畫面徹底崩潰,所有墨跡全部消失無蹤,重新變成了一塊潔白的絲帛。
驀地。
兩塊屏風驟然一顫,發出「嗡」的一聲輕響。
與此同時,絲絲縷縷的金光從屏風上迸射而出,瞬間將屏風前的兩人完全籠罩。
酒樓中陡然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視線,都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兩塊屏風上。
……